“你可以试试。”
那一刻，他看到楚慕脸上威胁性的表情消失了，楚慕暴躁地站了起来，怒骂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温澈。
温澈看到楚慕对他扯出了一个笑，楚慕从不对他笑，这个笑中包含了很多意味不明的东西。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温澈，你过来。”楚慕对他招了招手。
“温澈。”沈培钧拉着他的袖子，脸上写满了担忧。温澈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然后走向楚慕，脸上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楚慕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写满了对他的不满。然而下一刻，楚慕又对着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刀递给了他。
温澈愣了一愣，接过了刀。
楚慕让开了身，看向了冷伶，命令道：“温澈，杀了他。”
温澈看向了楚慕，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而沈培钧也喊出了声：“少爷！”
楚慕不耐烦地看了沈培钧一眼，那眼神使得沈培钧不敢再说些什么。他又看向温澈，抱起了双臂，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楚少爷，我不能这么做。”温澈看了一眼手中的刀，摇了摇头。
“哦？为什么？”楚慕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这个人，这个人和我毫无瓜葛，我，我不能杀了他。”不知不觉间，温澈的语气中也带了慌乱。
“呵，究竟是不能杀，还是，不舍得杀呢？”
“楚少爷！”
楚慕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一般，他转过头去，看向众人：“兄弟们，干咱们这行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或许现在不会杀人，但是迟早有一天咱们会杀人的。不如早点经历一下，也好过碰上了真事儿退缩。再说了，这个人可是打算把咱们一窝端的，想想看，他如果得逞了，咱们全都没有好日子过。你们说，这种人，是不是该除掉？”
在场的人，大半都是跟着楚霖一起走来的，也有不少手上沾了人血的。虽然他们跟楚慕共事不多，但也会听他的话，再加上楚慕的话在他们听来也都是正确的，因此纷纷附和。
楚慕又看向温澈：“杀了他，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不杀他，我们可就不得不认定你是内鬼了。”
“你……”温澈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啊，杀了他！”
“不杀他，我们可就得怀疑你了。”
“杀一个条子也不碍什么事。”
温澈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他只觉得心情无与伦比的焦躁。他不想杀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一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会就此消失，从他的手上消失，他就害怕。他看向冷伶，只见冷伶对着楚慕冷笑：“反正我也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楚慕看向温澈：“下手吧，否则的话，我也不能保证你会被怎么样了。”
“少爷，你不要这样。”沈培钧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温澈已经被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不想看到温澈杀人。他现在想要冲出去夺下温澈手中的匕首，可他刚想迈开脚步，便被楚慕手下的人牵制住了，还被捂住了嘴，这使得他动也动不了，想说话也说不了。
温澈看到沈培钧被禁锢的样子，愤怒地瞪了楚慕一眼，他现在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怒气都集中了，只恨不得上前将楚慕揍趴下。只是楚慕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依旧是一副掌握全局的表情。
“杀了他，否则的话，危险的可就是你。”
楚慕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一点，温澈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不杀了冷伶，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重要的是，即使他不杀了冷伶，冷伶也未必会活着，只是……
他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几分，他慢慢走向冷伶。被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过比他大了三岁。那是个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即使是没有人杀他，也好像会下一秒因病去世的人，这样一个人冒着胆子和楚慕对抗，说是不自量力也不为过。
温澈慢慢举起了拿着匕首的手，他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抖得厉害，若不是他紧紧地握着匕首，那匕首下一秒便会掉在地上。他慢慢靠近冷伶，每靠近一点，匕首和冷伶的心脏距离便缩短一些。
“捅下去啊。”楚慕的语气是不容反抗的，他向着这里走进了两步，像是特意为了看清楚温澈杀死对方的过程。
“捅下去啊，杀了他，你就是安全的。”
刀尖离冷伶的胸膛越来越近了，碰到了他的胸膛，由于温澈的手一直在颤抖着，那刀尖已经划破了冷伶的衣服。温澈盯着冷伶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的害怕，相比于温澈这个被迫杀人的人，他这个即将被杀的人反而冷静多了。温澈看着他的时候，只感到脸上传来一阵温热，不知何时，自己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我……”温澈终究是没那个勇气下手，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那把匕首捅进了对方的心脏！鲜血飞溅开来，染红了冷伶胸前的衣服，也溅到了温澈的身上。
温澈看向了自己的手，只见他的手握着一把匕首，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而匕首的另一端，捅进了冷伶的心脏。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艰难的微微转过了头，对上了楚慕同样惊讶的眼神。
第30章 hapter 30
程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冷伶的踪影。
他的人就像整个消失了一样，或者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的存在的痕迹全部消失了。若不是他留在桌子上的一张字条，程遥真的要以为自己这些天是做了一场梦。
程遥将配来的药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了那张纸条。只见上头只写了一行字，那字体苍劲有力，与他虚弱的外表完全不符。
‘我因故离开，或许不会回来，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
程遥叹了口气，把刚刚买来的药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便走了呢？”
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与他以往所住的那个乱糟糟的样子完全不同。程遥倒在了沙发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想休息一会儿。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程遥看了一眼屏幕，是楚慕的来电。
“喂？”
“喂，橙子，你今儿个怎么没来啊？”
“哦，我买药去了。”
“买药？你生病了？”
“感冒了而已。”
“好吧，诶，你帮我去查一下一个人的底细。”
“谁啊？”
“冷伶。”
“谁？”听到这个名字，程遥只觉得精神一振，语气也不由得高了几度，然而楚慕并未听出他的异常。
“冷伶，一个当警察的。”
“他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
听到这个词从楚慕口中出来时，他觉得血液凝结了，连楚慕挂了电话都不知道。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电话中之剩下了忙音。他放下手机，看向了餐厅，餐桌上还放着冷伶留下的字条。
“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了呢？”
自那件事之后，温澈便终日抑郁不已。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爱笑。沈培钧能明白他的感受，毕竟杀了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并且是第一次杀人，任谁都会受不了的。
沈培钧眼睁睁看着温澈消瘦了一圈，他干净的下巴上长出了胡茬，他的眼下挂上了一圈黑眼圈，他看上去既没睡好也没吃好，看来冷伶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沈培钧借用了一下温澈的厨房煮了一些粥，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温澈，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温澈对着沈培钧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他的眼神是游散的，看了一眼沈培钧，又看向别的地方：“不了，不饿。”
“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我怕这样下去，你会……”
“算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
“温澈。”沈培钧很担心他。
“你不用担心我，楚慕如果知道你跑来我这里，又要骂你了。”
沈培钧不由的蹙紧了眉头，他能感觉到温澈心底里其实是在怪楚慕的，毕竟是楚慕逼着他杀人的。
“你是不是，在责怪少爷？他确实做得不对，他不该……”
“我没有！”温澈突然改变了之前一直平平淡淡的语气，他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很激动，就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沈培钧，而是楚慕。
“我怪我自己！我怪我为了我而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可我却，我却……”温澈像是把这些天憋闷在内心的情感全部爆发了出来，他从来没有哭过。可是这一刻，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沈培钧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不已，他将温澈抱在怀中，任由温澈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衫。
“可是我没办法啊，不管我杀不杀他，他都会死，楚慕不会放过他！”
沈培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其实在温澈哭的那一刻，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可他不想让温澈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他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当一次温澈的依靠。他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平静一些：“不怪你，大家都不会怪你的。你杀了他，或者少爷杀了他都是一样的。他死了，我也很伤心，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伤心。”
“但是我觉得我是自私的，我为了自己杀了那个人！”
“你不要这么想……”
“我怎么能不这么想？”温澈深呼吸一口，擦了擦眼角的泪，他坐起身看了一眼沈培钧，只见沈培钧的眼角也是红红的，大约是刚刚哭过。
“我以前，看电视上的人杀人，觉得很简单，没想到，当我真正地去杀了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会这么难过。我只要想到他的生命是在我的手里消失的，我的手上沾满了他的鲜血，我就，我就……”温澈的眼中充满了惊慌，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他在害怕，他的害怕令沈培钧也十分害怕。
沈培钧拉住了他的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温澈的身体扳正过来，让他看着自己。沈培钧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温澈，这样的温澈是他不熟悉的，但同样的，他也认识到了温澈完全不同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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