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争注视着苏遥的目光坚定不移,他最终松开了手,却将愣住的苏遥搂在了怀里,淡淡道。
“师父,我已经让师伯将此事压了下去。”
“这件事就此揭过,不能深究,知道么?”
“嗯。”
“师父,不管无嗔以后是不是魔修,他都永远是我的师弟。”
“就像那年,你站在暮师叔身前对师伯说的那样。”
“无嗔永远都是我的师弟,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苏遥第一次听到凌无争说这么多话,他有些难以启齿,却依旧任凌无争搂着他,闷闷道。
“无争,为师刚刚不是故意的。”
“你和无嗔都是我的徒弟,我并不想偏心对谁,只是无嗔比你更加受不起挫折,所以我才比你要看重他。”
“我知道。”凌无争幽幽道。
“我睡了五年,这五年,你们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凌无争看着苏遥,他很想告诉他,这五年他和凌无嗔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可是他不想开口,因为那些过去太过于艰难,他知道林书遥会内疚一辈子。
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沉睡了,那些折磨都会一一落在师父身上。
为什么要想好好活着,总有人要去承担负担。他们的师父一直就是他们的天,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现在天黑了,那么他愿意在黑夜里点上一盏灯,等候着天亮。
凌无争摇了摇头,平静道:“师父醒了,这就是最好的。”
苏遥抬头看着少年,眼神温和。
“谢谢你,无争。”
“带我去见无嗔吧。”
“好。”
第33章 无嗔的双重人格
寅时, 夜深人静。
太乙宫后山的禁地里,一点烛光摇曳, 在黑夜里闪烁。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遍地枯萎干燥的叶子, 发出窸窸窣窣窸的声音, 在过于寂静的夜里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后山说是禁地, 其实只是因为平常来往的人很少, 逐渐变得荒凉偏僻。
相比太乙宫其他鬼斧神工,令人咂舌的风景,这个禁地太过于颓败,最后只用于关押太乙宫犯了重罪的弟子。
很显然, 这个地方已经很少有人过来,那个用层层阵法镇压的破败洞府, 便是禁地所在的囚笼。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这黑沉的夜幕拨开。
只见身披裘衣的温润男人执着一盏阁灯, 照亮这片黑暗。
那点摇曳的烛光,终于来到了它应该照亮的地方。
苏遥踏在遍地枯叶里, 有些艰难地拨开阻拦他前往的枯树残枝,他本就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来找凌无嗔,在见到禁地, 眉间的沟壑又加深了一分。
他想起将他送至后山的凌无争那幽深的眸光,苏遥只觉得一阵无力。
“师父,我在此为你把风, 你自己要小心。”
凌无争开口嘱咐,握住他的手却没松开:“无嗔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苏遥感受到了凌无争语气的无奈,似乎五年来,凌无嗔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白白嫩嫩的小奶娃了。
“我自会好好劝他。”
“嗯,他若是怨我,你便让他怨吧。”
苏遥把凌无争手里的灯拿了过来,低眉转过身去,苦笑着回道:“他怨你做什么,你是为了他好,他要是真的要怨,那便来怨我。”
“何况,我和你更加应该相信无嗔会走出来的,无论何时,身为师长的我和你都只会是他坚强的后盾。”
凌无争看了苏遥良久,才收回幽深不见底的目光,他站在原地不动,应下了苏遥的话。
“好,那么,师父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他说过,凡是师尊所想所念,他都会一一为他实现。
他答应,便会做到。
苏遥不知道他这一句话换来了凌无争的什么,就算很多年后凌无嗔入魔,凌无争和凌无嗔之间不死不休,就算凌无争再怎么不喜凌无嗔,他也未曾想要,真正伤凌无嗔一分一毫。
苏遥想问系统为什么剧情会变成这样,但是一想到他沉睡了五年,五年里他对外界毫不知情,他便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苏遥将那些尽数遮挡他的枝丫都一一折断,直到前方畅通无阻,苏遥拿着阁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马上就要见到凌无嗔了。
苏遥朝前走去,他依稀可以察觉到前面那个洞府灵力的波动,可是太黑。
他走到门口,往里看,始终都没看到凌无嗔的人影。
直到他举起手中的阁灯,开口唤了一声。
“无嗔?”
温润的声音在洞府里响起,如玉石撞击在一块,可惜没有人回应。
苏遥很想进去,他害怕无嗔发生什么意外,可是阵法的阻挡让他无法进入,只能干坐着等。
他尝试着再喊了一次。
“无嗔,师父来见你了。”
还是没人回应,苏遥开始慌起来,他皱着眉,努力将手里的阁灯朝里面探去,直到烛光渐渐照亮了一个身影,苏遥瞥见时,只觉得他的呼吸都骤停了,他死死握住那盏灯,俯身蹲了下去。
“师父……?”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苏遥察觉到那声音里的颤抖。
那身体先是猛的一震,而后穿着脏乱道袍,头发凌乱的少年从地上抬起头朝苏遥这边看了过来。
那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眸一下子被点燃起亮光,带着狂热、希翼、思念、哀伤、痛苦,一时间百味陈杂,将苏遥牢牢锁住。
“嗯。”
在看清楚苏遥的那一刻,凌无嗔几乎是醍醐灌顶般清醒后,直接手脚并用,疯狂地朝苏遥地爬了过来,直到贴到阵法上面,他魔怔地一遍一遍摸着那隔绝他们两个人的阵法,呢喃着:
“师父,师父,真的是你么,师父,师父……”
苏遥颤抖地伸出手,贴在和凌无嗔手掌相对的阵法上,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想将这样让人心疼的凌无嗔搂进怀里安慰。
苏遥想把凌无嗔搂在怀里,好好梳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再好好看看少年,无论他怎么想,多么想,却始终只能够在阵法外面,连凌无嗔的一丝一毫都无法触及。
“是我,无嗔,为师在这里,别害怕。”
两个人都固执地看着对方,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热泪盈眶。
直到凌无嗔再也无法忍受,他哽咽起来:“师父,我好想你……你醒了,我却是最后一个见到你的人。”
“明明我也等了你五年……”
他不肯放下手,将手拼命抵在阵法上。
“师父,我好累,我好想回到以前,在道观里的时候,我可以什么也不想,只需要好好地当师父的徒弟。”
“可是在这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苏遥的嘴唇在颤抖,他心如刀割,艰难地发出声音:“我知道……我知道……”
对不起。
走上太乙宫剧情的发展,是苏遥身为作者最不愿意看到的。
凌无嗔因为体质修炼之路坎坷不平,被所有人鄙夷,瞧不起。被人背地里打骂,侮辱只能够一个人咬牙承受。
没有人关心他过得如何,没有人给他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人温暖他冰冷的心。
最后从这时候唯一对自己好的卿时雨那里得知师父的师兄景云止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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