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胡仙仙这么说,苟班头的坐姿放松很多,如果只是要杀车昂,那就更不会牵连到他。
“如果是这样,倒不用去找郭师爷,再找账本儿这么麻烦。”
苟班头磨了磨牙,压低声音说:“泰兴府有一个人也许能更直接地知道车昂的下落……”
胡仙仙肃色看向他,他攥了攥拳头,稳稳心绪后才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高有全
抹去茶水,苟班头微欠了欠身就离去。稍坐片刻,胡仙仙和栓子也离开。
出城后,胡仙仙就飞往泰兴府,午时刚过就到得启瑞宫外。
以前的慎郡王府改为启瑞宫后,又在去年分为外院内院,外院是岑载道他们修道之所,内院是老慎郡王妃的起居之所。
胡仙仙不想惊扰岑载道他们,直接到了内院单开的小门外,求见高有全。
守门老仆没有让胡仙仙等候,听说了来意就带她入内,边走边说:“高公公吩咐,若是胡元君来访,就带到艳彩轩相见。”
胡仙仙听程浩风说起过高有全因药致阉之事,没想到韩泽熙还真就认可了他当老王妃身边太监。而听老仆的意思,高有全早就知道胡仙仙要来,她心中疑惑,但没有问出来。
艳彩轩没什么变化,仍是碧绿琉璃瓦、棕褐廊柱,两侧敞轩、正中三间木窗阁屋,呈品字型排开。
到得轩前,老仆告退。胡仙仙没有立即入轩,而是抬眼看向轩外景致。
绕河两岸的花草都没有刻意栽种修剪,添了几分野趣,只见荻叶青翠、芦苇飘絮、苦竹半黄。
再看轩旁银杏、黄栌、枫树都还枝叶碧绿,胡仙仙轻叹摇头。
“这个时节的景致确实有负‘艳彩轩’之名,待得十月深秋初冬之际,胡元君定能赏到霜染秋艳,绮林焕彩之景。”
听得身后淡淡语声,胡仙仙迈步踏上轩前石阶,似笑非笑打着招呼:“高公公。”
艳彩轩不是正堂,只是园中游耍之地,并没有用砖石或厚木板砌墙,即使三间轩中正屋都是镂空雕花木板遮挡。
板上梅、兰、竹、菊各样折枝图案栩栩如生,在轩中即可细赏雕花,又可透过镂空处远观风景。
高有全浅笑说:“新近得了老王妃娘娘赐我些明前碧潭飘雪,与胡元君共品。呵,起风了,怕是会吹淡茶香,请稍等。”
说着,他起身将轩中此屋四壁帘子拉上。他举动从容优雅,绣淡黄福字纹的白色纱帘拂动,他身穿的淡棕色圆领薄袍袍裾也拂动,飘飞若舞。
胡仙仙注意的却是他右腿行动很灵活了,已经残了腿还能恢复,那就是他功力已达可以自改筋骨的境界。这般增长速度实在很快,去年见他之时,他还只是初聚灵气。
不过,这只是让她纳罕,并不想知道原因,她问出自己迫切想知道的事:“车昂在哪里”既然高有全都算到她会上门查问,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打哑谜。
“胡元君还真是直率。”高有全拉好纱帘后就在屋中矮几前盘坐,笑指几上茶具说:“茶可清心,先喝茶去去燥火,再谈琐事。”
既然他说车昂的事是“琐事”,自己也没必要太着急,胡仙仙也在矮几旁的龙须草草垫上盘坐。
矮几上红泥小炉燃精炭,炉上铜壶冒白烟;炉旁陶茶罐上简单刻着两只蛐蛐儿,别有拙朴妙趣;罐侧木托盘中是白瓷小茶壶和小茶盅,壶上盅上均是青蓝竹叶纹,纹样灵动如真见风动翠竹潇潇。
“想不到高公公是如此清雅之人。”胡仙仙这话真不是恭维他,因为印象当中的高有全还是那个手上皮肤泡得起皱泛白的鱼贩加土匪。
“胡元君真会取笑人,我只是跟在老王妃身边必须要学这些。娘娘喜欢茶艺,我当然也得附庸风雅。”
高有全用木勺从茶罐中舀出少许茶叶放入茶壶,再重新盖好茶罐,刚一盖好,炉上铜壶中开水翻滚。
取铜壶放矮几角处藤垫上,再端起木托盘往屋子另一边的檀木茶几行去,他放好瓷壶、瓷盅又返回,提铜壶再去。
铜壶壶嘴细长,高有全手腕轻翻,铜壶轻旋几圈。他再以“鱼跃龙门”之势,倒仰身体举壶向茶几,铜壶中水就缓缓流入瓷茶壶。
一股细水涓涓,如流珠滴落、如碎玉倾下,沸水漫白雾轻飘,飘溢茶香清淡。
高有全转身放好铜壶,再执瓷壶,茶水注入瓷盅大半杯,即捧盅笑邀胡仙仙品尝:“粗茶浊涩,请勿嫌弃。”
移步茶几旁木凳坐下,接盅在手,胡仙仙含笑品茶。
这碧潭飘雪分很多种,三叔公是很懂茶的,她只模糊记得他说起过,清明节前在山崖上那几十棵茶树上所采的茶才真正是上品。
据传,那上品的“碧潭飘雪”汤色浅绿,茶叶沁白如雪。
胡仙仙抿茶之后,细观茶水当真莹绿清透,茶叶上似有细细白绒如雪,不由惊叹一声。
“胡元君所叹为何”
“我虽品不出茶中真味,但也不得不感叹造物钟灵秀,非是人力可及。”
高有全自己抿两口茶后,浅笑神情中带起几分愤懑:“造物主让某物某人天生灵秀,却也让某物某人天生粗鄙。天不平,人求平,人要强求平等也就引来许多腥风血雨。”
胡仙仙静默品茶,且听他到底要发些什么牢骚。
“世人多不幸,但你我可算幸运,你不重伤我,我还不能得到师父彻底的信任,也就没有真正脱胎换骨、改变命运的机会。”
高有全说着就指了指他瞎掉的右眼,又伸伸曾受伤的右腿说:“腿部受损筋脉已恢复,我身手更灵活了,假以时日,还可右眼重见光明。”
“恭喜。”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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