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挺的鼻梁上，柳眉似月，白皙的脸庞有些干裂。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并非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中年警察转眼看向那个安静的男人，男人气质极为独特。仿若久居上位，坐在柜台上，一张冷峻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恍若谪仙，独立于世。
中年警察和小警察都是缉毒科的人，而中年警察更是刚从一线退居下来的。接到这个报警电话后，中年警察是自告奋勇前来的。因为他刚退下来没有几个月，对于这个东西他很熟悉。甚至，他能轻易的分辨出多种毒品。
超市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他狐疑地看着超市里的物品。这样一个超市，只能算是一个小型的超市。倘若这个超市贩毒的话，中年警察回忆了一下这里的地形。这里只有这么一个超市，客流量大，如果真有毒品交易恐怕早就被人举报了。
这里的客流量巨大，眼热的人不是没有。想到这里中年警察脸色沉了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则是，这里的老板只手遮天。另一种，他转眼看着神经紧绷的方哲。报假警这种可能性好像不会太高。
“你的意思是，他是毒贩？”中年警察将方哲拉到角落，用眼神指着昊天问道。方哲急忙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对，还让我验货。我吃了一点，没……没什么事吧？”
“吃了？”中年警察皱紧了眉头，“□□吗？”方哲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就是吃了之后感觉身轻如燕，通体舒畅……反正就……嗯……感觉就像是被什么洗礼了一样。”
听着方哲的描述，中年警察正了正警帽，压低声音，“不要打草惊蛇，先带我去看看你说的东西。”说罢，他又看向旁边年轻的小警察，“小刘，你留在这里看好那个人。你自己小心点儿，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要轻举妄动。机灵点，知道没？”
小警察似乎刚从学校里出来没有多久，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脸上带着一股热血的冲劲儿，点着头说道，“师傅，你放心。”
中年警察重重地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转身跟着方哲走上了楼梯。小警察站在货架前，冲着昊天笑。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低垂着眸子，仿佛并不在意被人这么盯着。
“你看清那些东西上写的什么吗？”中年警察一边走一边问道。
“恩，上面有什么孟婆汤，还有九转金丹……对了还有杨枝甘露。”方哲回忆着，“我就觉得这些名字很古怪。因为我是刚接手这家超市，而且，是赠予。我有点害怕，所以格外小心。”
中年警察了解地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抿唇，稀奇古怪的毒品他见过很多，但是第一次听说有叫孟婆汤的毒品。
听上去，根本不像是什么毒品。更像是恶作剧，他随意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神色严肃的青年。想着，这个青年会不会有些担心过头了，就算是赠予也必定是亲戚之间的赠予。应该不会——
不过，这倒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从警多年，中年警察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从青年的口中听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来到楼梯的角落，青年站稳了身形，他用眼睛瞟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的孟婆汤三个字，指了指纸箱说道，“你看，就是这个。”
“这个？”中年警察的神色古怪，走上前。他打开纸箱一瓶黑色的液体正安静地待在塑料瓶中。他拿在手中扬了扬，“你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吧？”
“对，就是这个！”方哲极为肯定的点头。他能看见上面写着‘孟婆汤’，中年警察狐疑地打开瓶盖。
嗤的一声，瓶盖冒出一阵气体。中年警察拿到唇边闻了闻，又轻轻地尝了一口。他站起身，面色古怪地对着方哲说道，“这是……可乐！”
方哲震惊地看着中年警察，目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中年警察皱紧了眉头，指了指纸箱，“上面明明写着的是可乐。”
顺着中年警察的手，方哲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个纸箱上的字并非什么孟婆汤，而是百事可乐。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方哲错愕地神情让中年警察脸色的狐疑越来越重，他身材高大，站在楼梯间，倒映出长长倒影。
“这样吧，我们在检查看看。”中年警察看着方哲的神色不似撒谎，于是便又打开一盒纸箱检查。
检查了数个纸箱后，中年警察垂着眸轻轻地拍了拍颓然坐在地上的方哲，“年轻人，凡是多个心眼没错。但是……你可能是没休息好，产生了幻觉。今晚好好的睡一觉吧，明天早晨就好了。”
中年警察望向方哲，看着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也不好意思责备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因为年轻人刚接手超市担心这间超市会有什么事情，所以才……
“走吧！”中年警察转身走下楼梯间，方哲使劲儿揉了揉眼。望向这一堆货物，上面哪还有什么孟婆汤、九转金丹。上面的标识都是正常的可乐和薯片，他使劲拍了拍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神经紧张，所以产生了幻觉？
一手握住栏杆，方哲刚走下楼梯间。只见纸箱上的黑色字体开始渐渐地变幻，又呈现出了孟婆汤三个大字。
昊天埋下的头，露出一丝笑意。中年警察走到小刘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又转身向着面色苍白地方哲说道，“年轻人，注意休息。这次我们不追究你报假警的事情，下次注意看清了才能报警，现在资源这么紧张……你看，我们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拍了拍方哲的肩膀，中年警察领着小警察走出了超市。昊天抬头冲着方哲挑了挑眉头，方哲被昊天的动作吓得一惊。
倒退几步，嘭的一声，撞在了货架上。昊天轻笑，“老板，你不签字？”昊天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单子，在方哲的眼前晃了晃。
方哲吞咽唾液，战战兢兢地走过去。颤抖的拿起笔，在货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向昊天，昊天不在说话。收好货运单，径直走出后门。轰隆隆的点火声在从后门传来，方哲不大放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门。
伸出一个脑袋，方哲看见这辆红色的卡车早已绝尘而去。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坐回柜台，在心中暗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出现了幻觉？但是看见的那个字，太过于真实了。甚至货运单上也有——
想到这里，方哲翻出货运单。上面写着的物品都是常用的，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名字。方哲趴在柜台上，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看来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抬眼望去，夕阳的余晖渐渐地落下。超市外的路灯啪的响了一声。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超市前的街道，方哲深吸一口气。清点了一下货物，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着了。
拉开收银台下的抽屉，方哲惊奇地发现抽屉里竟然还有一些整钱。虽然不多，只有几百。但已经够他生活一阵了。
默默地摸了摸兜里的钱，方哲决定明天开始就要营业。不，今晚就必须得开始营业。否则，他可能真的就没有饭吃了。
随手抽出一百块钱，方哲走出超市，准备出去寻觅吃食。
“唔……”一个十岁的小孩大汗淋漓地向着方哲迎面跑来，与方哲撞在了一起。小孩转头看了方哲一眼，抿唇不语。又往后盯了一眼，飞快地跑向对面的街道。
方哲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撞的肚子，发现一个鲜红色的塑料小瓶盖被拍在了他的衣服上。方哲用手捏着小瓶盖准备扔掉，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
这张纸被水浸湿，歪歪斜斜地字体有些模糊不清。
方哲只能大概地辨别，上面写着的‘救我’……
第5章 阴兵借道
救我？！方哲也些不懂是什么意思，看着如同一阵风一般跑开的孩童。方哲皱紧了眉头，大概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吧。将小塑料瓶盖连同纸张扔进垃圾箱，方哲的面前却意外地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人。
为首的那个长相很是彪悍，虎目怒视着方哲，说话也一点儿不客气。仿佛像是方哲欠着他几百万似的，那人脸上有一道疤痕，看上去还有些狰狞。穿着一件蓝色的各自衬衫，啤酒肚如同怀孕了一般，露在身体外。
“看见一个小孩儿没有？”他推着方哲的肩膀，凶神恶煞地对着方哲说道，“就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孩。”
方哲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一个脸上有疤，一个三角眼，带着一些猥琐的笑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哲，上下打量。还有一个马脸的男人，眼神很是凶恶，盯着方哲露出不善地笑容。
方哲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一瞧这些人便不会是什么好人。他望着眼前的几人。琢磨了一阵说辞，而后说道，“倒是真看见了一个小孩儿——”方哲话还没说完，长相彪悍的男人重重地握住方哲的肩膀，使劲的捏着，“那个小孩儿在哪里？”
“在……”方哲轻轻地叫了一声，男人的力道很大，将他的肩膀捏得很疼。他皱着眉头，转动眼珠，指了指与小孩相悖的方向说道，“刚才他往那里跑了。”
几个男人用神色对视了一眼，一把将方哲推开。迅猛地冲向旧城区，方哲踉跄地倒退几步，嘭的一声，撞到了竖立在栅栏前的垃圾箱。
“唔……”方哲捂着自己的腰，盯着跑远的几个人，心中一动。看向小孩儿远去的方向，远远地看见小孩探出头来，似乎正在探寻着什么。方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能确定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小孩儿让自己救他，或许——是被绑架或是被拐卖。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几名男人还未远去，他们虽然走向旧城区。但对于方哲的话，依旧半信半疑。为首的男人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么，几个男人开始东张西望。
而小孩儿探出头来的时机正好是马脸男人转眼看向对面街道的时机，方哲神色一紧，急忙站起身，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走向马路中间，正好错开小孩和男人对视的机会。
马脸男人目光虽然疑惑，但是又看向了另一边。他总觉得那个瘦瘦弱弱地年轻人，有些不太对劲。那眼神，仿佛故意给他们指另一条路似的。他轻手轻脚地附在为首的彪悍男人耳朵前，细细说了一句，“可能有诈！”
彪悍男人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的眼睛露出贪欲的目光。神色极为凶恶，他们这几个人中，就他的脑子转得快。于是这几个人隐隐都围绕着他转。再加上他身体结实强壮，长得也算是凶恶。自然而然的，给人一种在道上混的错觉。
方哲转身看向几人，发现他们已经在人海中被淹没时，松了一口气。等着马路边的红灯变为绿色时，方哲先是慢悠悠地走着。打量着四周，而后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几乎是冲过去的，躲在阴暗处的马脸男人冷笑一声，“强子，他果然有问题。”
名为强子的人，便是为首的那人。凶神恶煞的脸，分外狰狞。“待会咱们跟紧他，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强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猥琐男人三角眼转了转，淫邪地笑着说道，“强子你看，反正都要做掉。不如，先让哥爽爽怎么样？”
强子与马脸男人鄙夷地看着猥琐男人，随后，强子嗤笑了一声，“没想到勇哥竟然喜欢这个调调。”强子心里有些后悔，怎么就把这个人给带来了。早知道，就不让他入伙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勇哥，竟然喜欢男人。真他妈恶心，强子皱紧了眉头。
冲过斑马线后，方哲随着人群一拐角，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后街。这是新城区，还有些地段并未开发出来。一条笔直的大道闪烁着昏黄的路灯，尽头处是一抹未知的黑暗。
近年，山海市大力开发新城区。楼盘如同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随着外地来山海市买房，自然而然，新楼盘供不应求。于是开发力度加大，一些郊区的农村也被划入新城区的建设之中。而方哲所在的地方便是偏僻的新城区，还未开发完成的楼盘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噼里啪啦地声音在被围着的工地上分外响亮，热火朝天地工人正在埋头干着活计。
方哲看见小孩离这些工地极远，这条大道很宽。小孩站在道路旁的街道上，他前面是一望无际地菜地和荒山。
小孩看上去白白嫩嫩的，胖嘟嘟的小脸憨态可掬。穿着一件绿色的短袖。胖嘟嘟地脸愁眉苦脸地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这个小孩看上去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神色稍显慌乱，滴溜溜地眼珠正在转动着，看上去有几分灵气。
“小孩子！”方哲走过去，小孩抬头看见方哲，神情带着戒备。方哲笑得人畜无害，伸出自己修长的手，在小孩子的头顶轻轻的抚摸着说道，“跟叔叔一起去警察局吧，那些坏人都被叔叔骗走了。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并不安全，走！”
说着，方哲就要拉着小孩走出这条偏僻的街道。他觉得这条街道并不安全，这里几乎荒无人烟。而旁边的工地噪音极为大，待会那几个人发现不对劲追过来。他们呼救，这里面的工人未必能够听见。
故而，方哲想要带着小孩走出这条街道。来到正街，方哲相信——就算是那几个人是亡命之徒，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小孩儿绑走。
可惜的是，方哲的想法虽好。但小孩却一点儿也不信任方哲，他用浓厚的鼻音糯糥地说道，“我不走！”
方哲蹲下身，对着小孩说道，“小朋友，你看天都黑了。待会可是会有老虎出来把你叼走的哦。”
小孩轻蔑地嗤笑一声，“我不小啦，老虎在动物园跑不出来的。你是坏蛋，你这个骗子！”小孩胖嘟嘟地手指着方哲说道，“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方哲叹了一口气，那几个人似乎是把小孩骗走的，所以小孩才会这么敏感。
“你看，你在这里。那几个坏蛋来了该怎么办？不如我们出了这条街，哥哥给警察叔叔打电话，让警察叔叔来接你好不好？”方哲有些无奈，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小孩听见方哲的建议后，嘟着一张小脸蛋，眼睛正转动着。过了半晌，小孩子才说道，“不行，你现在就给警察叔叔打电话。我就在这里等着警察叔叔来接我……”方哲轻笑，摸着小孩子的脑袋说道，“还挺有警戒心的。”
说罢，方哲拿出手机。小孩子伸出自己白嫩地手说道，“大哥哥，我自己给警察叔叔打电话！”
方哲一愣，诧异地看向小孩，“你知道警察叔叔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吗？”
小孩努力地装作大人的模样，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妈妈给我说过，是幺幺零！”方哲轻笑一声，将手机递给小孩子。
小孩子按下幺幺零三个按钮之后，戒备地看着方哲。方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着自己真的这么像是一个坏人吗？
“喂，警察叔叔吗？”小孩子双手捧着电话，稚嫩的童音让接线员一阵错愕。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忍不住皱眉询问道。
“我被几个坏叔叔带走了，我，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几个坏叔叔还说，还说要用我让爸爸给他们钱。”小孩子哭丧着一张脸，努力地回忆着那几个人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几个人身上的恶意。
“啊……”接线员捂着嘴，控制住自己惊讶，“那，小朋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我……我不知道。”小孩难为情地哭丧着脸，白嫩的小脸看上去极为可爱。带着灵气的眼睛，一转一转的，古灵精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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