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刻博雅和神乐在的话，他们会看到数以千计万计的妖怪们隐藏起自己的身影，跟随在晴明的身后，像是护卫着晴明的军队，沉默而忠诚。
除了拥有着契约的晴明，他们的身影就连同为阴阳师的博雅和神乐也看不到。
博雅带着神乐正在庭院的门口等待着晴明，灯笼鬼安静地漂浮在一边，等待着晴明大人的到来。
博雅眼睛忽得一亮，见到晴明和小白一同出来了，便走了几步迎上去道：“准备开战了吗？”
“是啊。”晴明颔首答道，他走到博雅和神乐的面前，注视着他们：“该结束这一切了。”
“晴明，我会保护你的。”神乐很认真地说道。
“让八岐大蛇那家伙看看我们的厉害！”博雅也战意满满地开口道。
晴明打开蝙蝠扇扇了扇，一道白色的轻烟“嘭”地一声袅袅出现，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通体洁白的胧车。
“阿牟，带我们去平安京的中心。”晴明命令道，阿牟高声叫了一声，眼瞳炯炯有神，蹄子踢踏着。
“你的式神呢晴明？怎么没看到？”博雅环顾了下四周，奇怪地问道。
晴明笑而不答，只是竖起食指贴在唇上，朝博雅轻轻嘘了一声：“等会你就知道了。”
末了晴明示意灯笼鬼跟上来，灯笼鬼点了点头，也化为了一道青烟消失在空中。
“什么啊，这个时候还玩保密吗……”博雅嘟囔着，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缓，迅速地登上了那辆胧车。
神乐也不逊色，她灵敏地跳上了胧车，还有时间用手肘轻轻顶了博雅肚子一下：“晴明做事自有晴明的道理，耐心等待就好了。”
博雅皱着脸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没说话，刚刚神乐那一顶刚好戳在了他的弱处上，该说不愧是恢复了记忆吗，这一下真的是快狠准，足够让博雅眼冒泪花酸痛上一阵，但又不影响他的战力。
晴明打开蝙蝠扇将脸隐在其后，博雅见了没好气地说道：“你在偷笑什么啊晴明！？”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博雅，我可没偷笑啊。”晴明将蝙蝠扇移开，那双苍蓝色的眼瞳注视着跳脚的博雅朗声道：“我是光明正大的笑。”
“这么轻松没问题吗？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去和那个八岐大蛇战斗啊，该说不愧是晴明大人吗……”鸦天狗低声说道，他注视着晴明坦然自若的面庞，又是担忧又是自豪地喃喃自语道。他们隐藏起身形
“多余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喵，鸦天狗。”九命猫轻哼着声音里带着点不屑：“晴明那个狡猾的男人底牌多得是，你有见过他什么时候吃过暗亏了？”
“他可是驾驭驱使着我们的主人。更何况有我……们在，谁能让他吃亏？”妖琴师冷哼一声，“让他尝尝我的疯魔琴心。”
“刚刚那个‘我们’中间停顿了吧？喂，妖琴师，要知道你的战斗力可不强啊，就别硬逞能了。”夜叉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讽。
“要真这么说，夜叉，你也强不到那里去吧。”犬神皱起眉头冷声道：“等下马上就要开始战斗了，别内部先起了矛盾，让晴明大人受伤。”
“萤丸会保护晴明大人的！”萤丸紧张地说道：“我会成为保护晴明大人的刀！”
“三日月宗近亦是如此，这样才能报答晴明大人对吾等的恩惠。”三日月宗近颔首赞同萤丸。
“晴明大人的安危交给妖刀姬足以，妖刀姬很强。”妖刀姬忽然说道，这对向来不愿和除了晴明以外交流的妖刀姬来说，这种算得上是挑衅一般的话语是极为少见的。
“那么作为曾经退治了妖怪的刀剑付丧神来说，我也绝不弱于诸位呢。”髭切微笑着添了这么一句。
“你们都别争了，晴明大人自有他的安排。”姑获鸟见这吵闹争论有变大的趋势，出声制止道：“诸位想要为晴明大人着想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如果因为内讧毁了晴明大人的作战计划，那就恕姑获鸟无礼了。”
“姑获鸟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为晴明而战。”一目连最终也开口了，他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还请诸位战场上见真章吧。”
一目连和姑获鸟的这话一出，没有式神再出声了。
是啊，只有战场才能证实，到底谁才对晴明最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地雷！
要开始打大蛇了！
第166章
阿牟腾空而起, 脚下生出青色的火焰, 迅疾地朝着被阴云笼罩着的平安京飞去。
尽管胧车阿牟的确是想要将晴明大人送至八岐大蛇所在之处, 但是八岐大蛇毕竟是上古大妖，胧车阿牟飞至半途就因为那威压而力竭无法前进了。
“无妨, 辛苦你了。”晴明下车后轻轻抚摸了下阿牟的头，博雅和神乐都已经跃下了胧车，正等着晴明的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就在此处等我们凯旋而归吧。”晴明淡淡落下这么一句, 然后他轻轻打开蝙蝠扇, 道了一句：“走吧。”
就在晴明的这一句“走吧”话音落地时，博雅和神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头！
——在晴明的身后出现了乌泱泱一片的式神, 或站立于地或飞于天中，一列排开井然有序。有风飘过，落下残樱点点，大概是庭院中的樱花花瓣沾上了式神们的发丝和衣角，此刻随着他们的现身飘落下来, 让阴气沉沉的街道上忽然增添了几抹亮色。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磅礴, 让博雅下意识地瞠大了眼睛，话语哽在喉中吐不出来。
“就这么走过去未免太过无趣了。”大天狗凝视着走在最前列的晴明, 忽然朗声道。晴明闻言向后看了一眼, 他轻轻朝黑翼的大妖怪翘了翘唇角，打开了握于手中的蝙蝠扇, 然后提步朝前迈了一步。
就在晴明的靴底落地之时，悦耳的笛声忽然响起，悠扬的乐声缭绕在众人耳边, 激昂而急促。
——那是大天狗将心爱的笛子横于唇边，投入地吹奏着。
晴明踏出了第二步，另一道较为低沉的笛声加入进来，让这激昂的乐声更为嘹亮。
随后晴明每踏一步，就有一种乐声响起，琴声清扬、箫声脆响、鼓声隆隆、箜篌悠扬、铃鼓清脆，在晴明的身后汇聚成一首庞大悦耳的乐章。
青邪鬼黄“咚咚”地敲响着大鼓，妖琴师手指迅疾拨弄着琴弦，小鹿男亦是一边行走着一边敲击着身侧的小鼓。
蝴蝶精轻盈地飞舞在一旁，手中极有韵律地拍击着铃鼓，清脆的响声让战曲增添了几分悠扬。
青坊主手中的禅杖也随着这乐声一下接着一下地摇晃着，发出了沉静的梵音。
大天狗飞翔于空中吹奏着笛音，万年竹亦不甘示弱，两道笛音明争暗夺着，让这首战曲更加激烈磅礴。
其他式神们则轻声哼唱着，歌声汇入到乐曲之中，或低或高、或稚嫩或成熟，更添几分空灵和出尘。
博雅的身体僵住了，任何听到这首曲子的人大概都会如他此刻一般，像是灵魂都被攫取住了，为此夺神摄魄。
这首战曲博雅从未听过，但是正因为他精通乐理，所以才比身旁的神乐受到的影响更深。这大概是乐师的通病，那些音符像是化为实体在博雅的耳边奏鸣着跃动着，直接敲击在他的心脏上。博雅就连自己不知不觉中被一些式神故意挤到了一边都没发现，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那行走在最前方的晴明。
——樱花飘荡在前开路，博雅恍惚中回过神，才意识到就算是式神们从庭院中带出的好了，这些樱花也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为何会越来越多？而且仔细一看……这些花瓣似乎并不仅仅是樱花。
像是看出了博雅的疑惑，神乐悄悄拉了拉博雅的衣袖，指了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晴明身后队列中的樱花妖和桃花妖。
她们之前朝晴明说了什么，得到晴明的点头应允后，便也加入到了这行队列中。
萤草、樱花妖、桃花妖、花鸟卷……那些铺落在晴明脚下为其开路的花毯，正是出自她们之手。
而且并不仅仅是樱花妖和桃花妖，之前和晴明有过龃龉的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还有本应居住在凤凰林世事的凤凰火身影也出现在了队列之中，更别提那对说着奉命前来，坦然自如地混进晴明身后式神中，跟随在晴明身后的冥府鬼使了。
而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还挤到了最前列，走在了距离晴明最近的地方。
辉夜姬轻轻摇动着自己手中的琼枝，让琼枝落下光尘，经过之处皆是散发着月华的淡光，照耀着因为八岐大蛇的占据而显得昏沉阴暗的街道，将那些盘踞在四处的黑暗驱散。左侧的灯笼鬼也漂浮在空中，让自己的身躯内燃烧着旺火，让晴明目之所及皆有光芒；右侧的提灯小僧则高高举起手中的烛灯，照亮着晴明的前路。
从晴明身后投射过来的光亮，让晴明的影子落于他的身前，随着光亮照耀到的地方蜿蜒而去。
博雅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又太过诡谲了，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让博雅脱口而出：“这是百鬼夜行吗——”
“博雅大人你还没睡醒吗？现在可是白天哦。”小白不知何时脱离了队列出现在了博雅和神乐的面前，它此刻已经化形为巨大的白藏主形态，舔了舔自己尖利的爪子道：“而且晴明大人可是阴阳师啊，这怎么能算是百鬼夜行呢。”
白藏主鲜红的眼瞳如同鸽血一样艳丽，细长的狐目中透露出来的是对着博雅的调笑。
“……”博雅没回话，他的心神都被走在最前端那个将气势和战意彻底袒露的晴明所吸引走，那是博雅从未见过的晴明。
晴明该是何样的？在博雅的心目中，晴明就是那种理应待在书室之中端坐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含着看透一切的笑意驾驭着鬼神们解决一切烦扰。
这样意气风发战意凛然的晴明，博雅似乎从未见过。
不过……博雅没见过并不代表这就不是晴明了。更何况晴明这种模样，让在一旁看着的博雅都情不自禁为此心神激昂、战意勃发起来。
“所以说——博雅大人还是快些赶上吧，你看神乐大人都要丢下你了哦？”白藏主示意博雅赶紧回神看看，神乐大人早就追了上去，并且毫不客气地挤开了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占据了晴明最近的位置。
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面有不满，但在晴明轻轻朝他们瞥了一眼后便给神乐让开了位置。
“知道了啦你这只——狐狸！”博雅按下自己激荡的心神，咽下自己差点要脱口而出的“小狗”，这么回复道。
“真感动啊博雅大人！终于知道小白是狐狸式神了吗！”白藏主笑了一声，随着它这声笑，隐约的毒焰从嘴边溢出，鲜红色的焰火照亮了这个角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博雅握紧手中长弓迈开步伐跟了上去：“他们可别真的打算丢下我啊！”
“哈哈哈，当然不会的，毕竟博雅大人的箭术真的很厉害，是不能割舍的帮手呢！”
白藏主轻松就跟上了已经小跑起来的博雅，一边笑着对博雅道。
“对了，小白，刚才你有句话说错了。”博雅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扭头对白藏主说道。
“嗯？是什么？”白藏主吐了吐舌头好奇地问道，这个表情倒是让博雅从这张威风凛凛的狐脸上看出了之前围着晴明的脚踝打转的，那只小白的影子。
“虽然晴明是阴阳师，虽然现在已经天亮是白天了，但百鬼夜行依然是百鬼夜行。”博雅这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的，但白藏主却莫名听懂了。
百鬼夜行代表着的是妖怪们对于走在最前列的那个身影的臣服和跟随，和此刻是否是白天无关，和那个带领者是否是人类或者阴阳师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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