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目二人携手而去,宣使言抹嘴一笑,呢喃:“这个小少爷确实率真得讨人喜欢,难怪你会不思饮食,挑灯夜读。”
俄顷后,他们一并进入繁嚣的街道。
第五名蓦地抬头,精致立体的侧脸盈满明眸,月华覆盖着他可见的半边朱砂,这便是惊艳了乾坤的绝代风华吧,不知何种缘由,此人的容颜,自幼时起就百看不厌,或许换了旁人,也很难看厌。
二人穿过了闹街。
“你当初不辞而别,是因为方才那人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公仲号修眉一拧,连忙别过腰肢,速速将他拢进怀中,单手勾着他的脖子,心中默念:悲喜无常总交并,情有独钟性难移。与你别离,非我本意。
下巴抵着此人的肩,第五名愁眉苦脸。“小耗子,你还没回答我呢,是就是呗,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又不是小气之人。说吧,到底是不是?”
“他只是我在京师结识的一个朋友而已。名,我多希望你别再迟钝,别再糊涂,如果你想断得干净,那样也好,起码我会轻松些。”
听出了话中的伤感,第五名似懂非懂。“小耗子,你在说什么呢?”
公仲号慢慢放开这个迷糊的人,忽地倾斜脑袋,乘机轻啄一口他的唇角。
“你对我干了什么?”第五名捂住嘴巴,眨巴着纯净如水的眼睛。
“名,山水不阻相思,富贵尊荣皆轻,我只以你一人为重。”公仲号正欲牵起他的手,声音传到耳畔,翘首望去。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停下,柔荑指撩开帘子。
一少女娉婷而来,柳腰细袅袅,步步莲生香。
看清了来者,公仲号徐步迎上前去。
她刚驻足,便娇声唤道:“号哥哥。”
公仲号面色平静,语气平和:“梦依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东方梦依嫣然含笑,玉肤泛着浅红。“许久未见,梦依甚是挂念号哥哥,故而今晚想请号哥哥过府一叙,不知号哥哥意下如何?”
审视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妙人,一看便是气质出众的千金小姐,第五名微微撇嘴,抢先应道:“东方小姐乃知书识礼的名门闺秀,应该晓得何为男女有别吧,这大晚上叙旧,恐怕多有不便吧!”
☆、第9章 不愿相告的养病坊
“想必这位就是第五公子吧,我常听二哥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虚名在外,不值一提。”第五名硬是挤出一丝苦笑,客气的语调:“谬谬也总是在我面前谈起东方小姐,他说你才貌兼备,深谙琴棋书画,更有不少贵族子弟仰慕登门。”稍微别开脸,努嘴斜睨着另一人,刻意提高嗓门:“谁将来能娶到东方小姐这样的才女,真是三生有幸!”
公仲号声色依旧:“梦依妹妹请回吧,天色已晚,不妨明日再叙。”
遭到婉拒,东方梦依的笑意顿时散去,黛眉拧起。“可是,号哥哥,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冷眼望着这一对青梅竹马,第五名心绪烦躁,诘问:“东方小姐,究竟是何天大的事情,你非要让他亲自上门不可?”
“与养病坊有关。”言语脱口而出后,她的娇容遍布忧愁。
公仲号侧过身子,柔情似水的秀目凝视着他,顾盼生姿,红唇皓齿交映。“我随梦依妹妹去一趟,你回家等我。”
“美人当前,你爱和人家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才懒得管你呢,再说了,谁要等你啊,告辞,哼!”话毕,第五名扬长而去。
东方梦依觉察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微妙,便轻声道出:“号哥哥,第五公子似乎不太高兴。”
“他因我不高兴,于我是幸事。还有,梦依妹妹,你要见的人已经来了。明日,我会设宴款待他,到时,你来便可。”
“多谢号哥哥的美意!”
二人莞尔相顾。
行至邀月馆门前。
第五名依然怨气难消,止步不前,圆睁着双眼,自言自语:“可恶,养病坊,又是养病坊,明显是有秘密瞒着我,别人都晓得,可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哼,又是朋友,又是妹妹,你还蛮受欢迎的嘛,说什么以我为重,根本就是假话!”
适逢一少年出了邀月馆,挺立在他的正前方,伸手拦住他,神态庄重。“公子且慢!”
来者魁岸俊朗,腰间还挂有镶嵌着美玉的佩刀,颇有侠士的风度,想必非等闲之辈,第五名心生戒备,迅速取下随身携带的宝剑,剑指前方,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挡我去路?难不成是想打劫?”
“公子不必紧张。在下段干一叶,我家主子有意与公子结交,特派我前来,请公子到里面一见。”
瞅着这个卓然而至的少年,第五名收回宝剑,翻了翻白眼,态度轻慢。“没兴趣,你家主子有意,我无意!本少爷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你再招惹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公子息怒。实不相瞒,我家主子是新任县太爷的朋友,二人在京师相识。”
第五名心里一惊,歪了歪嘴角,接着问:“你家主子认识公仲号,二人还是朋友?”想道:公仲号,你可真是厉害,这三年里,你究竟与多少人纠缠不清了?
“是。公仲大人有难,我家主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有难?好,我倒要去瞧瞧你家主子是何方神圣。”
“公子请!”
马车内。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人的面孔,公仲号神思恍惚,陡然开口:“梦依妹妹,我就不过府了吧,要事就在车上说,是养病坊又出事了吗?”
东方梦依看着问话者,眼眶中盈满清泪,声音哽咽:“号哥哥,我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了。”
“他身在何处?”
“他被收养的人活活打死了。”她说到这里,滚烫的泪珠簌簌而下,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号哥哥,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吧,不,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很多人,只有你才能让他们脱离苦海。”
☆、第10章 愿他只沐春风
邀月馆的雅座内。
一少年紧皱着两条淡眉,凤眼流盼,金带束细腰,冷笑着侧身而坐,润白的右手托着下巴。“一叶,把这个纨绔子弟送到表哥那里。”
段干一叶赶忙上前一小步,俊朗的面容上显出难色。“秋少爷,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表少爷他……”
“让开,给我让开!”
门外的怒吼声刺破耳膜,少年登时收起冷淡的笑容,端起盛满清酒的银杯,安之若素。“真是不巧,号这么快就来了。你去请他进来吧。”
“是。”
一人火急火燎冲过珠帘,径直奔到床榻边,轻摇几下他的肩膀,轻柔呼唤:“名,名,快醒醒,醒醒!”回顾那个举杯独饮的人,长眉不由拧成一团,秀目含着明显的怒气,厉声发问:“百里知秋,你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责问,少年的手微微抖擞,洒出的美酒滴到掌心,顿觉冰凉刺骨,迟疑地搁下杯子,凄苦一笑。“这是你第一次直呼我名。”起身走到来人的前方,满目悲怆,一字一顿地问:“号,你来找我,只是因为这个人吗?”
公仲号心急如焚,并未答话,转而望向另一人。“一叶,他这是怎么了?”
段干一叶极力解释:“公仲大人,请您不要误会秋少爷。他只是邀请第五公子小酌一下,第五公子不胜酒力,因而喝醉。”
“你曾对我说,由幼至老,钟情一人,莫非这个纨绔膏粱当真是你的心仪之人?”
公仲号转身坐到床边,握住昏睡之人的手,温情款款的眼神凝聚在他英俊的脸上,用淡漠的回复:“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
“号,三年还不足以打动你的心吗?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你的心里赢得立锥之地呢?”
公仲号没有回头看他,语调未变:“这三年来,是我对你视而不见,你该怨该恨的人是我。名是我珍视之人,我愿他此生只沐春风,不着寒雨,所以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这些话语如同鞭子般,猛烈抽打着自己的心,百里知秋忽然不知所措,脸色煞白如纸,身子止不住颤抖。
段干一叶注视着身旁之人惆然的表情,不觉口角下垂,默默抬起手,停在他的后背。
从悲痛中缓过来,百里知秋心潮起伏,深有感触:“你居然对我说了‘求’字。不畏名公巨卿,不被功名利禄所惑,一心为民请命的人,我本以为你此生都不会有求于人,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
公仲号轻轻抱起床榻上的人,挪过腰身,面无表情地正对着说话者。“不知巡按使大人前来,是为正事,而是为私事?”
“号,你一再插手养病坊的事情,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百里知秋凝神注目他。
瞅着这个愁容满面的人,公仲号坦然应道:“生死不及道义,我为官,但求无愧于心。告辞。”
闻言,百里知秋愣在原地,段干一叶随着公仲号出了邀月馆。
“一叶,你回去照顾好知秋吧。”
段干一叶弯下腰,朝着他深鞠一躬,言辞恳切:“公仲大人,我家少爷值得被任何人所珍视,请您不要一再拒绝他,让他继续孤单着,好吗?于我而言,少爷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美好得让人心疼。不瞒您说,我不惧死亡,却唯独害怕少爷伤心。”
“一个有情,一个无意,注定无果,请回吧。”
见此人难改心意,段干一叶无奈而返。
岑寂的屋内。
“秋少爷,您还好吗?”段干一叶盯着这个自斟自饮的人,温柔的目光中全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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