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怨》分卷阅读23

    “无妨。”皇帝略有些恼怒,咳嗽着挥退了太监,“我有话对他说。”

    司无正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沉默着。

    “你在朕面前也要当这区区从四品的大理寺卿吗!”

    秦公公闻言,整个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你现在……咳咳……连朕都不愿看吗!”

    “臣惶恐。”司无正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臣家中还有事,暂且告退。”

    年迈的老皇帝踉踉跄跄地从屏风后追出来,抬手指着他的背影:“你……你在家里养着男妻,朕不管,可他是你的……”

    “陛下。”已经走到门口的司无正突然攥紧拳,一字一顿道,“这天下没人可以伤他。”

    “没有。”司无正的眼睛里腾起决绝的火焰。

    老皇帝颓然地跌坐在座椅,咳得更加撕心裂肺。秦公公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赶忙弯腰跑过去倒茶。

    “别管我!”皇帝将茶碗打碎在地上,盯着司无正的背影苦笑,“去把他追回来……问问他什么时候愿意回来。”

    可到底是回哪里,老皇帝却没有明说。

    第二十五章 鬼影(12)

    然而老太监在宫里待了几十年,有些事不用陛下明说也能猜出来。

    “可是陛下,就算老奴现在追出去,当着一群太监宫女的面儿,有些话也是说不出口的。”秦公公替老皇帝捶背,唉声叹气,“司大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要去追!”皇帝说完就拼命咳嗽起来。

    秦公公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愁眉苦脸地追了出去。

    可是司无正已走得很远了,只剩一盏惨白的灯笼在遥远的宫墙下飘忽不定地闪烁,老太监急得狠狠一拍大腿,拉住一旁的太监,慌乱得嗓音都变了调:“快去把人给我追回来啊!”

    再说那头,司无正急着回家见清未,脚下生风,恨不能飞回去,谁料身后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司大人!”为首的是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太监,见他回头,登时瘫软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四五个话都说不出来的太监宫女,都瘫倒在地上喘息,最后才是扶着墙往前挪的秦公公。

    司无正见到这般架势,如何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揣着手站在宫墙下,注视着地上隐隐绰绰的惨淡烛光,觉得家里正有这么一个人举着灯笼等着自己,嘴角滑过一丝笑意。

    “有劳公公回禀陛下,我的答案与之前一样。”司无正弯腰行了礼,“此生不回皇家。”

    “殿下……”秦公公还欲多言。

    司无正却微微蹙眉:“公公,言多必失。”继而隐晦地看了几眼瘫坐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好在他们累昏了头,面上都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自知失言的秦公公捂着嘴跺脚,懊恼地扯住他的衣袖:“陛下这几年圣体不安,您就算不愿回来,也要顾及陛下的感受啊!”

    “我是臣子,自然会顾及陛下的感受。”司无正嘴上这么说,神情却冷下来,眼神里也弥漫起疏离,“还望公公将在下的原话一五一十地转告陛下。”

    月朗星稀,夜间起了风,司无正抢过下人手里的灯笼,行色匆匆地离去了,他生怕清未在家里等得太久,哪里还有心情与一个太监周旋?更何况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料定以秦公公在宫中服侍多年的心智,定能领悟其中的深意。

    就算不能领悟,司无正也不想待在宫里了。

    清未还真的拎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等候在门前,他早就做好了晚饭,但是因为司无正迟迟未归家,做好的菜便都未动,温在灶台上。马蹄声由远及近,清未猛地抬起头,欣喜地将家门推开,隐约瞥见模糊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嫂嫂。”司无正笑眯眯地跳下马背,将缰绳拴在院前,然后闻着味道溜进了庖厨,一边掀起锅盖,一边抱怨,“宫里的吃食都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可是饿着肚子赶回来的。”

    他听了这话只是笑:“成日就知道说胡话,宫里的御厨什么不会做?”

    “那我不爱吃怎么办?”司无正捡起灶台旁的勺子盛了一口汤,含糊道,“嫂嫂,人的口味有千万种,御厨再厉害也不是我爱吃的那一种。”说完舔了舔嘴角,“只有这是我喜欢的。”

    说得好像不是汤,而是人。

    清未捏着筷子轻笑,将锅里的菜都端上桌,司无正自己盛了饭,头也不抬地扒了大半碗,是真的饿了,他就时不时把腊肉夹过去,又倒了茶水,生怕司无正噎着。

    说白了清未做得无非是些粗茶淡饭,如何能比得上宫里的御厨?唯独多了一味温情,而这丝家的温情恰恰又是司无正最看中的,于是什么都爱吃,更爱做饭的人。

    “司无正。”清未叼着筷子犹豫半晌,“跟你说个事儿。”

    司无正正端着汤碗大口喝汤,闻言连忙擦了擦嘴,洗耳恭听:“嫂嫂但说无妨。”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他轻咳了一声,拿着筷子点了点门外。

    司无正茫然地回头,只见裴之远和荀大义陪着李离渊躲在门后,心惊胆战地偷听。

    ——啪!

    司无正的脸瞬间黑了,将筷子拍在桌上,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你怎么还在这儿?”

    李离渊瞬间飘远,似乎想要逃之夭夭,但是运气不好,走了裴之远的老路,不知怎么就倒挂在了院中的夹竹桃树上。这下子司无正得意了,拎起清未放在院墙边的竹竿,阴笑着威胁:“信不信我让你永远下不来?”

    “就算是道行深的住持,变了鬼也不能成日晒在太阳下吧?”司无正越笑,目光越是阴森,“你说你是会灰飞烟灭,还是永世不得超生呢?”

    清未原本没想出门,可他坐在桌边听得坐立难安,觉得司无正才像真正的厉鬼,只得无奈地走出去,抢过竹竿把可怜兮兮的李离渊从树杈上解救了下来。裴之远和荀大义早就躲到墙头上避风头去了,他们对司无正了解颇深,知道这人生起气来有多恐怖,就算对住持的体会感同身受,也机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挂在竹竿顶端的鬼魂蹬着腿挣扎,佛珠晃晃悠悠地悬在脖子上,倒让清未想起前不久被荀大义吞进肚的房子晗,身上顿时滚过一阵恶寒,连忙把李离渊放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可怜的住持迷迷糊糊地向他道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清未把竹竿重新放在墙边,“住持有什么话就直接对司无正说吧。”

    司无正面色不善,要不是他拦着,可能就要甩着竹竿折腾李离渊了。

    “老衲不是不转世投胎。”李离渊也知道了司无正的厉害,连忙出声解释,“此事出自我慈宁寺,我理应帮忙,再说我有皇族血统,关心圣上是应该的。”

    可惜这句话触碰了司无正心里的逆鳞:“应该的?”

    “那你为何剃度出家?为何隐姓埋名装死这么多年?”

    一连串的发问把李离渊问懵了,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挠没有头发的光头,见和司无正说话无用,干脆去求清未。慈宁寺的住持与其他地方的和尚都不太一样,没什么架子,求人更是坦然,围着清未绕圈圈,先夸他温和,再夸他持家,歪打正着把司无正哄开心了。

    “他自然好。”司无正揽着清未的腰美滋滋地往屋内走,“你们就挂在树杈上吧,我没意见。”

    卧房内也点着温暖的烛火,他将门拴上,又把窗户都轻轻放下,司无正就站在床边宽衣解带,他俩虽都未说话,屋内的氛围却格外温情脉脉。清未将屋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随口问司无正进宫的事。

    “不知道。”司无正的脸色又黑下来,黏到他身后,“嫂嫂,你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什么?”清未莫名其妙地掰开腰间的手。

    “问我有没有被陛下刁难,问我这么晚进宫会不会遇上别的官员……”

    司无正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清未听得头疼,将人推到床上,干脆利落地扑过去摸耳朵。司无正果然瞬间噤了声,揪着被角一言不发,瞪着他轻哼。

    “那就问你。”清未摸到红彤彤的耳朵,心情大好,“皇上有没有取消祭礼?”

    司无正干巴巴地回答:“没有。”

    “没有?”

    “圣上说这些年天灾不断,祭礼不可废。”

    清未听得直发愣,指尖绕着司无正的耳根轻柔地摩挲,没发现身下传来的呼吸愈发急促,还意犹未尽地捏着那对滴血的耳朵发呆。

    司无正试探地唤他:“嫂嫂?”

    “别吵。”

    “嫂嫂……”

    “做什么?”清未不耐地垂下头,手指捏着司无正的耳垂轻轻拉扯,“不让我碰了?”

    司无正自然是无奈地摇头:“嫂嫂想摸哪里就摸哪里,我何时会拦着?”

    他听得满意起来,用小指挑开司无正的衣领,暧昧的火光在麦色的肌肤上游走,他又将脸颊贴过去,只觉得那沉稳的心跳越跳越快,惹人发笑。

    “原来这样跳得更快些。”清未一边摸一边感慨。

    “嫂嫂,你可千万别再摸了。”司无正的嗓音略有些嘶哑,掌心也滑到了他的腰间,摸索着解腰带,“再摸就要出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未慌张地从司无正怀里滚下来,将大半张脸都藏在被褥里,可那具发热的身子已经贴了过来。

    司无正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清未,你何时不发病也愿意与我亲热?”

    “我……不想每次面对的都是意识模糊的你。”

    “我想与你清醒地来一回。”

    清未的脸彻底埋进了被褥,藏在裤管里的脚狠狠地蹬了司无正一下。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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