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等斐然回答，他马上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是说我，但你既然都瞒着他了，肯定也瞒着我了。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就我个人而言……其实无所谓。”
张修己一边舔着冰棍，一边含混地说道：“你既然没有告诉我，那么这事肯定是你自己的私事，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说不说选择权在你手上。我既不会因为你没告诉我生气，也不会因为你告诉我就绝交。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支持、包容体谅。”
“……你以前还因为我没告诉你我认识李钺的事，生我的气呢。”
“那个时候还年轻嘛，而且……”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觉得这话说出来太恶心，张修己顿了顿，咔嚓一口咬了块冰含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咬着，“反正，同样的事如果搁到现在，我肯定不会生气的……唔，估计有点气，但是冷静下来肯定会给你机会解释的。话说上次我也没怎么样好吧？”
斐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睛盯着匍匐在地的动作捕捉演员，早已出了神。从李家老宅回家的路上，李钺说的话一直萦绕在斐然的心里。听着李钺的告白，他是那么的高兴，却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苦涩，即觉得和李钺是如此的亲密，却又是那么的遥远。李钺对他越是坦荡，他越是觉得有所隐瞒的自己像是一个骗子，因贪图这一时的欢愉，无法奉上真心。
原本以为斐然会反驳自己的张修己，看着斐然发呆的眼神，咬着冰棍棒子，若有所思。
晚上收工后，回到酒店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的斐然，却迎来了深夜登门的张修己。
“不是找你打游戏，就是聊聊，”自说自话的张修己溜溜达达地就进了门，等林珠善解人意的回避后，转头对斐然说道，“斐然，比起李钺，我更了解你，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会那么问我。我不知道你瞒着李钺什么，但你肯定因为这个，所以觉得对不起他……别傻了！”
说着张修己抬手就给了斐然一个脑瓜崩：“谁说谈恋爱就一定得坦诚啊？不坦诚怎么着了？以你的个性，你瞒着李钺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无非过去那点陈芝麻烂谷子。说出来伤感情，不说才是聪明好吗？而且过去才会成就现在，和李钺谈恋爱的是现在的你，你何必纠结于过去呢？你爱李钺爱到在全世界人民面前耀武扬威，怎么偏偏纠结那些破事。既然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那就继续瞒着！好好谈恋爱撒狗粮，别给哥哥我找麻烦事就得了！”
斐然捂着额头，呆呆地看着张修己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那震惊的小表情看得张修己十分不满。
“你那什么表情？”
“不是……就是觉得吧，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听着居然还有几分道理……”斐然喃喃道。
“什么叫听着有几分道理？是很有道理好吧！反正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走了！”
眼看张修己气呼呼地就要走，斐然连忙追到门口对着那个成熟了不少的背影喊道：“谢了老张！”
虽然还不能完全放下这点心结，但张修己一番嘴炮还是让斐然轻松了不少。睡在床上的斐然，想着张修己的话，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大洋彼岸的另一边，正是艳阳高照的白天。因林昌全在m国名声显赫，又获得了金棕榈大奖，《默行》得以在北美上映。虽然因为题材的问题只是小规模放映，却依然取得了不错的上座率。此时正值美剧夏休，昆蒂娜·伊夫林为了支持爱豆，更是第一时间走进影院观看了《默行》。
等她走出影院时，摸出手机发推特和微博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昆蒂娜·伊夫林v：《默行》太精彩了！@斐然演得太好了！我哭湿了一包纸巾！ps：我嫉妒死扮演女主角的演员了！
——真好，我也想看《默行》[委屈jpg]
——虽然看不懂，但我知道，我昆妹肯定又在花式吹斐然了[笑哭]
——昆妹看我看我！我觉得你演的《深空》也好棒！也恭喜你成为常驻角色，期待你在下一季有精彩的表演！[爱你]
——@昆蒂娜·伊夫林来吃我兄弟cp呀！[莫行莫非cp图jpg]
——求翻牌！@昆蒂娜·伊夫林@斐然[斐然饰演角色q图大合集jpg]
——昆妹求更多斐然t型台私房照啊！上次发的太少了，你肯定还有存货的对不对！
——上次昆妹转发抽奖的那十本m国版《vague》，抽到的同学有想转让的吗？高价求！
——楼上的，昆妹最近发的微博每条都看到你……别求了，不会有人转的[允悲]
——@昆蒂娜·伊夫林求问这个香水瓶子是什么牌子的？想买个斐然同款[害羞]
自从爷爷也接受斐然后，李钺的心情就一直保持在一个非常高的阀值上。看天天蓝，看水水绿，就连把无耻地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反正你媳妇在拍戏”、带着一家老小出去旅游的李镗都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可以少骂两句。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在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媳妇却不在身边，只能乖乖上班。这个时候，加入社交媒体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晚上要和媳妇通视频聊电话，白天工作间隙的碎片时间就可以刷刷微博看别人花样夸媳妇，还能吸吸媳妇的萌图，别提多美了。
这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李钺惯常点开了微博，先摸去斐然的主页，看看媳妇有没有发微博。其实李钺不怎么喜欢看斐然的微博，一个是媳妇不爱自拍，二个他在拍戏的时候发的微博通常都和片场或其他演员有关，而正在拍《蜀山》的他，最有可能发的微博就是——
斐然v：正在做动作捕捉表演的某人……这姿势，绝了！[大笑][张修己穿戴着动作捕捉服匍匐在地屁股撅起的熊样jpg]
果然，李钺冷漠脸的看着这条微博，不用想都知道下面的评论是个什么样。懒得看cp党发洗脑包，李钺给媳妇的微博点了个赞，就切到昆蒂娜·伊夫林的微博主页了。身为粉圈巨巨，昆蒂娜·伊夫林的微博都和斐然相关，虽然有些花痴发言看得人很不爽，但因为她经常转发粉丝画的萌图到能找到不少值得关注的博主。
看着昆蒂娜·伊夫林发的最新微博，李钺先是点了个赞，便开始翻评论收图。正翻得起劲时，一个眼熟的手突然跳进了他的视线——这不是我媳妇的手吗？
再仔细一看，李钺含笑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笑意从眼中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
没错，斐然手上拿着的，是他的香水瓶。准确的说，是他曾经拥有过的香水瓶，而这个香水瓶早在他和斐然认识前，就绝版了，因为调香的那个人早在九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那么，这个绝版了的香水瓶怎么会出现在斐然手上？
第107章 定制香
那个扁方形的香水瓶上没有logo, 通体透明，看起来虽然有菱形纹路，实际上触手光滑, 在瓶底有调香师的签名, 玛格丽特·坎贝尔——从这便可以看出来，这瓶香水即不是奢侈品牌香水, 也不是沙龙香水, 而是私人定制香。
因李钺留学初期的放荡不羁, 使得李钺的奶奶找到了阿莱西奥·里奇, 希望他能帮忙照拂自己的小孙子。对李钺奶奶一直念念不忘、情根深种的阿莱西奥, 二话不说就从伦敦跑到了加州，将李钺从派对中拎了出来。
灵活不迂腐的阿莱西奥，给予了那个时候最为叛逆的李钺急需的外部肯定，及时的将他掰回了正规，同时也深深地影响了那个少年。而李钺身上最受阿莱西奥影响部分，便是对于时尚方面的品位，特别是在穿衣用度上，李钺活脱脱就是阿莱西奥的翻版。
出生于那不勒斯裁缝世家的阿莱西奥·里奇, 尽管年少叛逆时曾因不想继承家业而翘家跑到了香岛——也是因此认识了李钺的奶奶——但生长环境造就的时尚触觉却深植于心, 再加上从小优渥的物质条件, 阿莱西奥活得挑剔而又精细。
他并非看不起成衣, 却绝对不允许在正式的场合穿不合体的衣服；手表、袖扣要搭配得当，价格不是主要因素，合适才是选择的重点；香水不是必须的, 但身上的味道清新而不复杂。
和这么吹毛求疵的人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李钺自然也被潜移默化了。因此在大学毕业进入职场后，经常要出入高端场所的李钺，自然而然地找阿莱西奥做西装，选配饰。香水便是在那个时候，由阿莱西奥引荐，特别请私人调香师玛格丽特·坎贝尔调制的。
且不说什么前调中调之类的香水用语，玛格丽特·坎贝尔为李钺调制的香水，不但考虑到了李钺本身的体味，连他常用的护肤品的味道都考虑了进去，是专门为他调制的，独一无二的香味。
而那个香水瓶更是应李钺的要求，特别定制的。扁方形方便携带，瓶内的菱形纹路低调但工艺复杂，仿制难度极大。更何况这个香水瓶他又不会随身携带，很少有人见过，唯一比较熟悉的，就是经常帮他携带私人物品飞来飞去的助理了。
想到这，李钺仔细看了一下那条求香水品牌的微博，从那又找到了斐然发的那条微博。
斐然v：2018，新的开始。[阳光下手持正方形玻璃瓶jpg]
微博发布的时间，是2018年2月26日，正是《人之初》庆功宴的第二天下午，他签约方正传媒之后。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斐然是谁，斐然被灌成了那样自然也认不出他来，那么这个香水瓶是怎么跑到斐然手上的？
李钺越想，心越往下沉。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爱人，李钺开始绞尽脑汁的想，那个香水瓶自己有没有遗失过？
就这么冥思苦想了一个多小时，李钺终于想起来了，他还真的送过一个！
公司草创之初，为了经营自己的形象，那个时期是李钺香水用得最勤的时候。而那个香水瓶虽然有10厘米见方，但其实容量并不大，差不多3、40ml左右。加上定制香留香时间要短一些，李钺大概半年就会用空一瓶香水。
为了不至于断香，玛格丽特每次都会给李钺做两瓶香水，通常其中一瓶他会放在家里，另一瓶交由助理放在整理好的行李里，有时候从酒店直接出发去哪里时就能用上。
后来公司上了轨道，不再需要他频繁的应酬，虽然还习惯性的带着香水瓶，但其实用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他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情人看到了他行李里的香水瓶，说喜欢那个香味，缠着他要走了那瓶香水。但那个人是谁，老实说时间太久远他早就不记得了……等等，那个人难道是？
李钺脸色难看地打了一个电话，没等电话那头的人问好，就直接问道：“玛格丽特·坎贝尔帮我调制的香水，被谁要走过？”
在欧洲的大地上混得如鱼得水，功成名就的王特助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斐然。”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李钺的脸色十分吓人地挂断了电话，坐在椅子里沉默不语，这一坐就直接坐到了日落西山。整个下午李钺什么事都没干，也没想什么，只是任情绪翻腾，搅得五脏六腑翻天覆地般的疼。
七点过，他的手机屏幕一亮，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李钺麻木地拿起手机一看——
媳妇：今天晚上剧组聚餐，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早点睡不要等我，么么哒！[专门为老攻拍的自拍照jpg]
看着照片里穿着戏服的斐然的笑脸，李钺冰封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老攻：别喝多了，喝酒前先吃点东西垫垫。
媳妇：嗯，知道了，爱你[亲吻]
李钺婆娑着屏幕上斐然的回复，觉得自己终于能冷静下来看待这件事了。其实刚得知斐然就是那个缠着他要走香水的前情人时，李钺心里首先感受到的，是难以置信，其次才是被欺骗的愤怒与屈辱。
但无论是震惊还是愤怒，夹杂其中无法忽视的，便是疑惑。为什么斐然要隐瞒这件事？为什么自己没认出来？确实他曾经的情人与谈过恋爱的前男友，如今能记得起脸的没几个，但他也不至于瞎到完全认不出来的地步。就算一开始没认出来，在接触的过程中总能想起一、二，特别是如今他和斐然是那么的亲密无间，何至于将同一个人彻底割裂开来，完全勾不起一丁点回忆？
李钺点开斐然发给他的自拍照，看着那张照片，脑海里能想起来的，全是2018年以后和斐然相处的甜蜜往事，那个要走香水的情人斐然，如同太阳下蒸发的露水，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香水瓶太过特殊，李钺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他和斐然不是再见倾心，而是破镜重圆。
想到这，李钺用内线呼叫了杨特助。
“马上帮我安排飞机，我要去伦敦。公司里不紧急的事先放着，特别要紧的，等李镗来处理。”
接着，他又给李镗打了个电话，没等那边开始抱怨时差问题，李钺抢先道：“马上回来接手公司，另外我公司有什么事你帮我看着。”
凌晨五点就被电话吵醒，当头又是这么一句话，李镗瞬间察觉到不对，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钺就说了俩字：“私事。”
李镗沉默了一会，说道：“行，我马上回来。不管什么事，先冷静下来，气头上做事没个轻重，事后想挽回就难了。”
“知道。”打完电话后，李钺一边静静地等待，一边仔细思考着去伦敦见到王特助后应该怎么做——抛开斐然隐瞒这件事的目的先不谈，李钺觉得，自己应该首先搞清楚，为什么他会没认出斐然？而最清楚他和斐然这件事的，便只有离职七年仍记得老板前情人的王特助了。
先厘清过去，再来思考未来该怎么做。拿定主意的李钺，在凌晨两点一刻，乘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十三个小时后，没有丝毫想休息一下的意思，李钺马上联系了王特助，和他约在了暂住的酒店见面。
莫名其妙接到公司老总的电话，问的还是八百年前的老情人的事，王特助想了半天都没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看到斐然现在红了，老板想吃回头草？吃就吃呗，问他干嘛？总不至于让自己出谋划策吧？
一头雾水的前特助干脆就联系上了现任特助，询问了一下情况。这一问就问出了问题，要不是隔着欧亚大陆实在鞭长莫及，王特助简直想掰开杨特助的脑子看看他到底长没长脑仁！难怪当了七年的特助，一点要升职的迹象都没有！就这能力，活该当一辈子的跟班小弟！
不过现在再怎么责怪杨特助都没用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越过这道坎。对于王特助来说，在斐然的事情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老板就算问，也问不出他一个错字。只是既然在李钺手下讨饭吃，又曾经做过他五年的贴身特助，王特助自然知道，李钺并不是想追究谁的错，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想问清楚曾经那段情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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