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治心想，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表情，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
+++++++++++++++++++++++++++++++++++
就只是个梦境。在记忆中无从开始，到最後也无从结束。两个人醒来的时候都觉得似乎差了点什么，也忘了点什么。反正最终他们只是在一起向前走。经过哪里抵达哪里都不怎么重要，反正该找的人已经在身边了。更多更具体的也没办法想起来了，毕竟只是个梦而已。有谁能把梦境中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记得一清二楚？又有什么用呢？
这终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接下来的战事才是第一要务。
如果没有领路的人，鬼才能找得到通道！这是罗和山治脑袋里的第一想法。
第一支队伍早就准备完毕，此刻正秩序井然地穿过通道。但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猜得到这处通道根本是看不见的？！它的位置其实就在那株莲花石像的根部，每当有人穿过去，空气中就会扩散出一轮涟漪状的波纹，像是那个人穿过竖立的水面，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两人不由得暗自庆幸。眼看前方队伍已经全数通过，罗整了整斗篷，确保那宽大的兜帽将自己的帽子都遮了起来，这才走进去。这件斗篷原本是为了隐蔽行踪，不过现在已没有丝毫用处，他们的存在早就被阿伊罗尼察觉到了，昨晚的梦境就是证据。也许它只是在告诫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它都了如指掌。
但那又怎样？该出手的人还未出手，不走到最後谁能知道结局？
这个地方作为两个异界的通道，而且作为距离阿伊罗尼最近的两个异界，空间流动非常强烈，但这个地方也十分奇怪，这种空间的扰乱只存在于通道入口，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内。再多离开几步都难以察觉，这也是医生在此之前没能发现通道的原因。
凌乱，强烈，却目标明确，尤为稳定。这是罗对这个通道的感受。只要走进来就绝对不会抵达吠离耶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所有人要做的就只是顶风前行而已。连普通人都可以安然无恙地穿过，黑足屋更没有问题。
片刻过後，他们就来到了真正的战场。
又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地方，这座山谷拥有一片巨大的村落废墟。由土石筑起的建筑看起来相当原始，最高只有两层，但由于是建筑在干燥坚实的土山上，反而高低错落显出很多层次。他们的队伍从通道出来刚好站在这片建筑的最底层。放眼望去四周高高低低全是断壁残垣。
“我们现在要单独行动了。你们就像以前那样做，”罗对跟在两人身後抵达的浮努卡交待，“我们会潜伏在队伍附近，在阿伊罗尼出手干预战况的时候行动。”
“战场被改变了，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但这不重要，它几乎每次都会改变，”老人耸一下肩膀，“战争就是如此，我们必须拼尽全力。”
罗和山治闪进距离最近的土屋，穿过那看起来随时会坍塌的前厅，跳过後窗，踩着围墙从房舍的上层跑过，拐过几个弯後潜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观察点。
他们虽然是跟着圣城的人来的，但并不能算是那边的战力。所以这场战争仍然是极度不平等的。如果阿伊罗尼像以前那样想要在战争中达到平衡，就必须要有所行动。到那时就是机会，不顾一切也要找到它。
“希望它别把咱们太当回事，那样就能好好送它一份大礼了。”山治看到医生透过窗口正在向外看，回过头来的那刻，金色的耳环闪过一抹耀眼的光。
罗想了想问他，你相信我吗？
山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医生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答案。就在眼底，就在舌尖。
[26文艺复兴]
“开始了。”轻声说着，山治将视线挪到他们正在监视的对面建筑中。罗沉默着表示赞同。
从这个视角能看到圣城的队伍，四下散落在底层建筑残破的角落中。偶尔转移时一闪而过的衣角足以证明他们身手敏捷，远超常人。而他们的对手，来自水之城的战士们也渐渐在山谷对面占地较高的房屋中躲躲藏藏地现身。
“强弱悬殊显现出来的那刻就是那家伙出手的时机，也是我们的机会。”医生仔细观察着交战双方的动向。
当一个人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就会被送离战场，出现在远方。这大概也是阿伊罗尼的策略，它并不希望太多人在战事中死去，这会令它失去力量。可能出于同样的理由，交战双方并没有枪支这类迅速置人死地的可怕武器，全都使用弓箭与刀剑等简单的冷兵器。
主力队伍并没有直接接触，但彼此都在试探对方动向。
罗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就要送命的人，那是对方前来观察敌情的斥候。这个人已经被第二支队伍的弓箭手紧紧盯牢。在箭风破空即将插入那颗心脏的一瞬，那个人在他的注视中凭空消失了。阿伊罗尼已经开始影响战局。罗立刻察觉到，这种针对于个人发起的行为，在空间中产生的波动微乎其微。自己必须等待更好的机会。
圣城的队伍突然开始移动，对方仍然按兵不动。从旁观者的角度，罗和山治很快就看出端倪。因为他们两人的介入，圣城的出战人数锐减，在这种隐蔽性高的地方他们采用了更为灵活的作战方式。但坚持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无济于事。相差无几的战斗思路，相差无几的兵器，能够影响大局的就是参战人数。作为人少的一方，达罗檀那在慢慢落败。
越来越多的人在生死一线的时刻被送出战场。双方人数都在减少，本来兵力不足的一方想要反败为胜更是难上加难。如果说阿伊罗尼布置这些战争的目的是想要人性与神性对决，那么此刻就是最好的体现。此刻在这个山谷中，站在明处的所有人类，甚至包括潜在残破建筑中的罗与山治，都是代表人性的一方。与人性对立的象征着神性的对手，只有一个，唯一一个——阿伊罗尼。
只要特拉法尔加罗能够顺利找出阿伊罗尼的本体，那么，这一场以人性对神性的战争，就必定演变为人性的胜利。
战场上的情势不容乐观。水之城的战士们步步紧逼，医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交火的位置，以及外围那个逐渐成形的包围圈。如果那家伙真的打算扭转战局的话，现在每一刻都成为出手的时机。
“room。”
超乎了金发男人的想象，这一次随着外科医的声音，展开的空间几乎淡得看不见颜色。只能勉强看到它在迅速扩张，一转眼就不知道已经张大到什么程度。山治甚至有种感觉，他想要控制住整个吠离耶。
突如其来的事件终于发生了，罗那双黯金色的眸立刻锁住山谷对面那些非自然坍塌的房屋。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期盼已久，不管是水之城还是圣城，人们被迫全力以赴的同时都在等待着事件的发生。
土筑的房屋原本非常结实，能够经受从山壁呼啸而过的恐怖巨风。但此刻它们就像最劣等的建筑，成片成片地坍塌，在山谷一侧掀起大片沙尘。那里正是水之城形成包围圈的最後一个关键点。他们的一支队伍已经潜入这附近，只等对面那支来接应了。
那家伙终于出手了！
山治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边的罗。果然，那双黯金色的瞳也在这刻投向自己。他感到罗攥住自己的手，低声说了句，我们走。
眼前闪过几次黄色与黑色交替的场景。等到安定下来，视野中竟然是一片黑暗。若不是那个人还抓着自己的手，山治大概会以为自己被那个妄称神明的家伙给彻底扔到其他异界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起来。借着火光，他先是看到了罗。医生低头看了自己两眼就开始打量四周。两人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架在墙上的一个火把。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东西，竟然还是那家伙准备出来的，真是有够体贴。
医生将火把取下来，上面涂了松脂一类的东西，很容易就被点燃。橙红色的光芒比打火机要管用太多，四周立刻明亮起来。他们打量着这个地方，好像……是一个山洞。
山治不太确定地开口。“这里？”
“对，就是这里。”
[28审判日]
山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多余的自己全部踢飞。罗到底是哪一个他可能一时无法判断，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那群冒牌货是最容易解决的。但遗憾的是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金发男人都像是在脑袋里共享了这样的念头，在他抬腿踢向其他人的那刻，纷纷开始攻击身边同样脸孔的人。
所有「山治」的行为都非常接近，相互之间踢作一团。现在所有人都算是漂浮在半空，只有碰触到身边的人才有移动的可能。而且空气中阻力很小，没有阻碍的话就会飞出很远的距离。金发男人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放眼望去整个空间一片混乱。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什么条理清晰的结果的。
那个自诩「神」的混蛋简直太过狡猾，攻击并不是针对于真正的自己，而仅仅是他们身边的金发男人——不然罗一定能在一秒钟内分辨出哪个是真的，毕竟被围攻的目标是相当醒目的。山治试图停止，可开了头就不能再停下了，他不动不意味着别人也不动，眨眼的时间就有更多的「山治」向他踢过来。
他咬了咬牙扫了眼身边的罗。与自己截然相反，特拉法尔加罗一点也不打算动。所有的冒牌货和本人一样，都选择了观望。他们躲开了那些无意间指向他们的踢击，黯金色的眼瞳冷静地盯着周遭景象。
向别人求助这辈子也不会是他山治的风格。金发男人在一群自己的进攻下东躲西藏时忽然一震。他诘问自己，为什么要迟疑？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要退让？为什么不能一路踢下去，将这世界踢成荒原？为什么不用更迅猛的姿态，更霸道的力量扫平眼前一切阻碍，直到将那个家伙的本体再次揪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在脑袋中拟好了一个方案。至于罗那边，他一百个确认那家伙能料理好自己交给他的一切。
从下秒钟开始，就进入金发男人的show time。
“特拉法尔加罗！前七武海！”他说着狠狠踢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金发冒牌货，“红心海贼团的船长！”借着踢开那家伙的力道，他飞向另一个很近的冒牌货，“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在空中一个转身晃开那家伙的腿，“你和路飞还有另一个叫基德的家伙干掉了一大群挡道的海军！”他伸手按住那家伙的腿，手上借力右腿狠狠踢过去，“虽然那时候没和你说过话，但我觉得……”顺利将那家伙远远送走，山治在最後找好方向，扑向第三个假货，“我觉得你们能力者都太会胡来了！然後是两年後……”
像是一架设计精密的机器，他在每一步行动之前都设定好了下步要怎样做，去哪个方向，选定哪个目标。与此同时，他嘴里一直在说着自己知道的和罗有关的一切。全都是阿伊罗尼不可能知道的，只有自己和那个人共同了解的细枝末节。他要用行动宣告，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那一个。
这是山治主动发出的信号，并且他坚信，特拉法尔加罗一定会有所回应。
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在这重拥挤的空间中，一直观望的医生行动了。一道淡蓝色的圆形薄膜如同在空中炸裂般扩散。一刹那间，山治甚至觉得他的能力能无限扩张，自己连那蓝色的边界也再看不见。
+++++++++++++++++++++++++++++++++++
+++++++++++++++++++++++++++++++++++
熟悉的场景变幻，即使只有短短一瞬，山治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那家伙将自己换到他身边。因为不需要有任何怀疑，自己的手就被紧紧抓住了。
他立刻就知道，身边这个是真正的特拉法尔加罗。
妖异的长刀终于挥出一道洒脱的圆。医生的声音轻柔温和却处处透着出奇可怕的危险性。
“shambles。”
刀光虽然看不见，但被切碎的东西仿佛无形的引线，迅速描绘出死亡外科医一贯干净利落的手法。足够冷静也足够冷酷，可以将整个世界毁灭殆尽。
山治再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能力。自己仅仅能做到踢飞那些和自己长相相同的家伙们，但他却可以毫不留情地将长得与真人没两样的假货全部切成碎片，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山治。这场面简直是难以想象的震撼，金发男人能想到无数海军的肢体漂在空中的画面，却无法想象那些都是罗和自己。
此刻若不是罗一直牢牢抓住自己的手，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也会被切成碎片。他换了个角度考虑，赫然发现这片乱七八糟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类了，除了他们两个。也就是说，问题解决了？
“你的能力真是够管用。”金发男人咋舌。自己找不到根本解决办法的事情，这家伙三两下就解决了。山治总觉得有点不甘，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人就是更强，丝毫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捏起自己嘴里叼着的香烟，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挺能下狠手的嘛。”
金发男人感到自己手上那个力道加了几分，他抬起头便迎上医生带着几分玩味的视线。“那是因为，我知道哪一个不能动阿。”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严肃。罗的声音非常自然，像是在对自己解释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道理。山治猛地感到一阵异样在胸口翻搅，他的心脏像是从深冬长眠中苏醒过来，整个冬天都不曾像这一刻般剧烈跳动。
罗将注意力集中到四周，不时转动着视角，似乎这个空间里有很多值得他注意的事情。山治也察觉到，眼前这片混混沌沌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消失。过了约有一分钟，所有变成碎块的东西都消失了，先前那个山洞重新出现在二人眼前。巨大的莲花静立在岩石上，通体散发着淡青色的幽光。
回到地面上，山治感到鞋子踩着地面的触觉都令人安心，更何况，现在这家伙被重新揪出来了。他们的第一场战斗已经赢了，但这并不是完结。他们必将战斗到一切告终的那刻。
[29半边红海?半边深渊]
「这不可能！你们不可能从那里出来！」莲花以难以想象的愤怒语气咆哮出声。
“是我们赢了，莲花屋。”戴着软绒帽的男人将手中长刀笔直指向巨大的花朵，摆出宣战的姿势。
「我现在可以立即将你们扔到不同的异界，永远也回不到吠离耶。」
“如果这也算威胁的话，我是否该提醒你已经不管用了呢？”医生微微一笑，说得比对方更像是威胁。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