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罗甲乙丙丁一看老大吃了亏,急眼了,甩膀子就要上来群殴。四个人叫嚣着:"姥姥!敢他妈动我们大哥,活腻歪了吧。"毫无章法的拳头从四面八方招呼下来,除了本能的护住头,邹尚白不知道怎么办了。心说今儿齐全,这辈子头回打架,头回挨打,全他妈碰上了。正想着,就听见蒋斌操着哑巴嗓儿骂:"傻逼,给我打死他!妈的,上来就敢动我,也他妈不看看你自个是那条道儿上的!你大爷的!"邹尚白不听则已,一听见蒋斌的声音,顿时一股邪火"腾"地冲上脑门儿,就怪这孙子,要不是这孙子,哪儿他妈这么多烂事儿。一脚踹开面前一小流氓,冲着蒋斌那张大饼脸就扑了过去,干净利落的掐住他脖子,往地上一按,全身都骑在蒋斌身上,两只手就一收。蒋斌拼命扑腾了两下子,无奈脖子受制,使不上劲,加之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根本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惧。
边儿上几个人都吓傻了,看着邹尚白的白眼珠子都变得血红,好像冒火一样,手收得越来越紧,蒋斌的脸就慢慢的紫了。邹尚白手上掐着,嘴里也没闲着,就在那儿恶狠狠地骂:"傻逼叫你找他妈事儿,我掐死你我!"
邹尚白根本没打过架,所以他不知道打架和杀人的区别,以前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莫名其妙的挑衅,让他的怒火汹涌澎湃,无法排遣,只凭着一股子天生的狠劲和愤怒的力量,像野兽一样本能的行动。
"哎呦呦,这又是唱哪出儿啊?我说蒋斌你们几个没完了是吧?"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张泌斜靠着门框,叼着他的宝贝女士烟,脸上满是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目光冰冷的象刀一样。
几个吓傻了的男生突然惊醒了,一拥而上把邹尚白从蒋斌身上薅下来。蒋斌捂着脖子挖心挠肝的咳嗽,咳得满脸的眼泪。
小喽罗之一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跟张泌告状:"丫想掐掐掐,掐死老大!"一边无比悲愤的指着邹尚白。
邹尚白恶狠狠的一回头,狼顾之相。
那男生立马儿住了口,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个儿脖子。
第3章
"操,感情你们还嫌丢人没丢够是吧?"指指邹尚白,"瞅他那小身板儿。"再指指咳满脸鼻涕眼泪的蒋斌:"再瞅瞅你丫,简直就是一披着熊皮的猪。"然后又逐一指了一遍小喽罗甲乙丙和丁:"一二三四五,五个人,还差点叫人掐死,还他妈有脸说!操!真他妈没治了你们!都给我滚蛋!"
一干人等作鸟兽散。
蒋斌终于咳完了,先没急着滚蛋,爬起来拽住邹尚白的衣襟,邹公子看见他那一手的眼泪鼻涕,不乐意了,脸一沉,手又痒痒了。
蒋斌"哇"的一声哭了:"老大,以后你就是我老大!我真服你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我我以后跟你混了就。"
"什么跟什么你就跟我混了呀?"邹老大皱着眉头。
"老大你这么能打,是我瞎了眼找行您,是我孤陋寡闻,你在道儿上挺有名儿的吧?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啊?要是早知道还有您了这号儿人物,我他妈早跟你混了,也算弃暗投明不是?"蒋斌要是一哈巴狗,尾巴早就摇上天去了。
"什么道儿?什么混?你说的什么玩意儿啊?我听不懂。"
张泌看不下去了,呼噜呼噜蒋斌的脑袋,丫立马儿受宠若惊的动都不敢动了。"我说蒋斌呀,你甭跟人大少爷说这话,人从来都没打过架。"
"啥?不能吧?"蒋斌傻眼了。
"他说的没错儿。"邹尚白点头儿:"你以后少他妈在我跟前儿晃,看见你丫就烦。"
张泌一脚踹在蒋斌屁股上,"你们老大发话了,还不滚!赶紧的!"于是蒋斌就屁滚尿流的滚了。
张泌关上门,淫笑着走向邹尚白:"小朋友,你要倒霉了。"
邹尚白被他笑的后槽牙都要倒了,咽了口口水,脸上的表情怪异的扭曲起来。
张泌凑到邹尚白脸前,眯着眼睛打量着邹公子的小脸儿。他个子很高,强势的从上方压下来,邹尚白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小朋友,明天你的麻烦就来了,你不知道,今天的事会让多少人盯上你。不懂事的小孩子。"
周围的空气带上了张泌的体温,变得很温暖,很热。邹尚白就不由得脸红了:"别叫我小孩子!"强弩之末的怒吼,更像是呻吟。刚刚一身没有散去的杀气,顿时在这灼人的热中融化的一干二净。
张泌根本就不理他那话茬儿,还在那儿自说自话:"不过你别怕,甭管多少人盯上你,我来保护你。"说完邹尚白就愣住了,眼见着头顶张泌那白皙的脸越来越低,一双黑玉一样的桃花眼里,满满地全是温柔。花瓣一样鲜艳的嘴唇慢慢地放大,再放大。
邹尚白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居然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空气越来越热,邹尚白似乎能闻见张泌身上温暖的体香。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传进了邹尚白的耳朵,紧接着额头上一暖,是轻柔的嘴唇的触感,像三月的春雨抚过杏花,清香柔软,温暖湿润。
张泌的唇稍作停顿,又一声叹息:"小鬼,你真的,忘了我了么?"
邹尚白怔怔的,直到水房的门拉开又关上 ,才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几乎有要流泪的冲动。
那两声低沉的叹息,让他的心很疼,那叹息好像是一只手在攥着自己的心脏,血液被挤光了的疼痛,但也带来温暖的包围。
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
"你,是谁啊"
邹尚白独自在水房里神游物外,他隐隐预感到,从这一刻开始,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持续了十六年一成不变的人生状态,将面临着一个本质的,颠覆性的变化。
邹尚白的预感一向准,这次也毫不例外。
第二天早晨一上学,邹尚白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成焦点人物了。
一帮小女生在邹尚白身后指指点点:"就是他,就是他,听说昨天一个打五个,太帅了!"
"是啊是啊,看他这么帅,没想到这么能打啊。"
"听说昨天蒋斌差点被他打死,当场就认他作老大了。"
"呸,就蒋斌那个丑男也配?"
叽叽喳,叽叽喳
邹尚白有些心烦的掏了一下耳朵。回头瞄了一眼,几个小女孩子立马儿脸红的四散逃窜,其中一个极其不利索,脚下一绊,跌倒了。
邹大公子是谁呀,打小儿就跟着他那个手眼通天的老娘混,出入过大大小小的社交场合无数,早已练就了一身无可挑剔的绅士风度。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哄的一大票的女人围着他掐他脸蛋儿了。
所以邹尚白看着面前这个跌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女孩,觉得有义务帮她一把。
邹公子踩着清晨的阳光走向那个女孩的时候,那女孩坐在地上就一阵眩晕,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开学第一天,排好了座位。邹尚白坐下后发现,刚刚那个女孩子就坐在自己的同桌,一贯教养良好,周到有礼地邹尚白对那女孩笑笑:"你好,我叫邹尚白,又见面了啊。"
"我我我,我知道,我我我,我叫穆云。"
邹尚白微笑着把脸转回来,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就消失了,其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邹公子在心里面冷笑了一下:"又是一傻妞儿,以后有的烦了。"
邹尚白故意无视穆云仰慕的眼神,伸长脖子在教室里四处乱看,寻找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张泌怎么还没有来?邹尚白想着,眉头就不知不觉地皱起来了,突然就觉得,没有张泌的教室,很阴暗。
那个说要保护他的人,似乎若有若无的牵扯着邹尚白的某根神经,缥缈不定的挂念,就好像那缥缈不定的记忆--
--小鬼,你真的,忘了我了么?
结果,一整天,张泌都没有出现,邹尚白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张泌那角落里空荡荡的座位。那个角落仿佛有一股氤氲的雾气笼罩着。
带着温暖薄荷香的雾气,静静的绽放在邹尚白的眼睛里。
第4章
课间吴恒充满景仰之情的仰望着邹偶像:"英雄,英雄!武功果然高强,不是盖的。"边说着边翘大拇指:"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也是个人物呀。"邹尚白还没来得及说话,蒋斌凑了过来:"老大啊,可真是个人物,我他妈服了,真服了我。吴恒你别说你没看出来,我他妈也瞎了眼,要看出来了我能自个儿找行老大去吗?"一边儿说着,还一边儿特亲热的跟邹尚白勾肩搭背。
邹尚白有点儿洁癖,别人一离他近了就特不自然。一巴掌打下蒋斌的爪子,说:"你们少说两句,什么人物不人物的?我不是小混混,不爱听你们这浑话啊。"
"是是是,您了说的是。"蒋斌吓得点头不迭,灰头土脸的憎恨自己觉悟低。
邹尚白坐在教室里就忽然想起了那个水房里的吻,脑子里有点儿飘忽,那个吻,到底是确确实实发生过?还是,一场梦而已呢?
穆云望着神游物外,魂不守舍的邹尚白,仰慕的全身春水泛滥。要知道这年头最流行忧郁小生了,连将斌这样儿披着熊皮的猪都时不时地摆个仰望星空,长吁短叹的造型儿。可惜丫杀伤力不够,恶心力倒是不少,哪儿能跟邹大公子比嘛。人邹公子多得天独厚,白白净净一张小脸儿,连眼神儿都是高贵的--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也只能这么形容了。
张泌终于还是出现了。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放学的时候,邹尚白刚刚背着包溜达出学校,一个大个子三脚两步的跑过来,往邹尚白跟前儿一杵:"听说你小子挺能打的是吧?"
邹尚白抬头看着他:"听谁说的你?"
"你甭管听谁说的,就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跟我上后面小胡同单挑?"
邹尚白不乐意了,觉着浪费时间:"我干吗要跟你去?你说去就去吗?"
其实真不是邹尚白胆儿小,他压根儿不懂这帮人的思维模式,他就觉得这帮人全他妈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见天儿拿着打架当玩儿,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他邹公子犯不上。
那傻大个儿急了:"操,没想到你是他妈个窝囊废。没胆子你第一天来就别惹事儿。"
邹尚白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了:"谁窝囊废?你他妈打鸡血了啊?瞎叫唤什么呢?"
"行啊你小子。那就跟我走吧。"
"成,走就走,谁怕你呀!"邹尚白就是幼稚,一点儿激将法就上套儿。
刚一抬脚,后脖领子就被揪住了,邹尚白回头一看,张泌侧着半张鬼脸杵在眼巴前儿,邹尚白还没来得及惨叫:"鬼啊"的时候,张泌就摆了一付不耐烦的样子:"小白你跑哪儿去了?说了放学以后门口见的,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
邹尚白傻了:"啥?"
张泌还是侧着半张脸,跟那个大个子打了声招呼:"程奕明,我有事找他,你改天吧。"
大个子程奕明点了点头,把包甩到肩膀上,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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