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不要脸》分卷阅读44

    第一位模特进去试镜了,当他进入镜头的时候,俸迎仿佛看到了场控的王者,耀眼得让周遭一切都黯淡无光,在他身上,俸迎看不到任何瑕疵,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苛刻到完美无缺,就连表情都自适应地符合他的形象特征,这是维纳斯的no10。

    第二位模特随之入镜,一秒进入角色,转换形象,凹出的造型与常规不一,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新鲜又有创意,令人瞩目,这是朗久的no5。

    一个又一个的模特进去,一个又一个的模特自信满满地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枝枝穿心的毒箭,射穿俸迎的胸口。

    他的内心正遭受巨大的冲击。

    别人都很优秀,那么他呢?他能像他们一样优秀,拿下这个完全是高攀的通告吗?

    这是俸迎第一次以极不平等的地位参加国际格局的试镜,地位和成绩的差异,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当他看到他人优异的镜头感和风格表现时,心理的落差几乎能横跨马里亚纳海沟。

    他今天的状态,差得连最极端的词都无法形容,身心带伤、睡眠不足、伤口发疼,再加上心理落差的一记重锤,他还能坚持站在这里,已经是不可能的奇迹了。

    他很紧张,很害怕,他害怕自己比不上别人,辜负宫绛对他的期望,他更怕伤口被宫绛发现,受到严厉责备,让受伤的心再裂开一条血淋淋的豁口。身体有疤的模特是不完美的艺术品,注定是被丢弃在仓库蒙尘的废弃物,他不敢让宫绛知道,他的愚蠢摧毁了宫绛投在他身上的希望。

    紧张和忧虑像酝酿已久的火山,在他入镜的一刻,汹涌喷发。

    背景的黑与遮光板的白,构筑了黑白相间的世界,他就站在这个世界的两端,感受黑与白带来的苦与痛。黑像是昨夜的黑,白像是染上鲜血的刀光,意识在回忆与现实中交织碰撞,迸发出痛苦的记忆,愚蠢的烙印又一次浮现心口,深深地扎入心脏。

    俸迎的脸色一层一层地发白,直至血色全无,目光空洞无光,摄影师在喊了他几声没得到回应后,扶额叹了口气,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击碎了俸迎敏感脆弱的神经。

    完了,彻底完了。摄影师对他失望透顶,他果然比不上其他模特,他就是个愚蠢又无能的窝囊废,不但毁了前程,还抓不住这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失控地逃离了摄影室,在宫绛吃惊的喊声中奔向洗手间,将自己锁进门里,抱着发疼的手臂,痛苦地瑟瑟发抖。

    俸迎在里面待了多久,宫绛就在外等了多久。

    宫绛意识到事情有异,第一时间给韦浩打了电话,韦浩当时还裹着被窝睡得正香,稀里糊涂就把俸迎没在他家过夜的事抖了出来,被宫绛追问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情,还以为他们小俩口吵架。

    线索断了,宫绛打开通讯录正准备找人时,恰巧发现了昨夜的通讯记录和短信,他大吃一惊,电话联系莫旌鸿,却打不通,后来不知哪来的预感,他打给了盛名。

    电话接通的一刻,盛名叹了口气,以悲伤的语气说:“你还是知道了。”于是,昨夜的惊险与欺骗毫无保留地暴露,当宫绛愤而爆粗的时候,盛名以平静的口吻说,“他为他自以为是的冲动行为感到很自责,但请你不要责备他,也不要冲他发火,他的一切行为都源于他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心甘情愿地替你冒险,因为爱你,所以为欺骗感到悲痛,所谓的冲动都是假话,真话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爱你。”

    “俸迎,”宫绛靠在俸迎的门边,半个小时的冷静时间过去,他轻轻敲了敲门,“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

    “不出来?那我抽烟了,我抽烟你就得劝我戒烟,还得没收我的烟,想想我就觉得,”宫绛模仿俸迎的语气,“啊,好……”

    “……麻烦啊,你答应我戒烟的,不准吸。”

    俸迎立马开门出来,一看宫绛一脸坏笑,手里没烟,气鼓鼓地扭头又想回去。

    “喂,人都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厕所里的屎很香么?”宫绛哭笑不得地把俸迎拽出去,“行了行了,别生自己的气了,走,我们找乐子去。”

    “去哪啊?试镜……”俸迎不说了,他胆怯地逃离,试镜成了空纸白话,还谈什么试镜呢,不如谈他不礼貌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吧。

    “是我不对,狮子大开口,给你下了这么猛的药,我应该先找难度相对小一点的通告给你过度,再慢慢让你适应,”宫绛揉了揉俸迎的发,“不关你的事,是我的过失,你面对那么多大腕,会紧张也很正常。”

    即便宫绛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俸迎的愧疚也没有一点减少,反而如上涨的洪水巨浪翻涌,不可收拾,明明该道歉的是他,不是宫绛,宫绛这样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我知道是我不对,你不用刻意安慰我。”俸迎软软糯糯地低头认错,“我辜负了你的期待。”

    “老实说,我没期待你这次能拿下,”宫绛无所谓地道,“我只是给你机会锻炼而已,你离国际市场还远着呢。”

    “那我岂不是连你还不如?”俸迎更难过了,“你入行一年就闯入超模榜了,我连边都没摸上。”

    “……诶不是,我说,”宫绛真是里外不是人,“你这么纠结么?首先,我出道那年,裴于和余信刚把我国时尚带入国际市场,那是时尚圈最顶峰的时代,人才辈出,国际品牌看到商机,纷纷与我国名模合作,要出头是很容易的事,那也是我国进入超模榜最多的时代;其次,我说过,生活的压力逼迫我必须比碰到人努力;最后,不管我当初多厉害,那都是过去,模特这条路看的是坚持,不是短时成就。即便我的起点在你前面,但从我停下脚步的那时候起,我就永远到不了终点,而你还可以继续奔跑,越跑越远,时尚这个行业就是龟兔赛跑,坚持下去的才是胜利者。”

    “道理我都懂。”俸迎心结并没有解开,不但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还因为自己的辜负。“小绛,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看得这么开?”

    宫绛揉了揉俸迎的发:“等你长大的时候。”

    俸迎经历的太少太少,遇到的挫折用五根手指头去数都是浪费资源,正因为以前都是生活在温床之中,尝不到世间的辛酸苦辣,因此这两天经历的打击对他身心造成了极大创伤,要换作现在的宫绛,早就一杯酒、一口烟哈哈笑着熬过去了。

    宫绛以“竞争对手实力过硬,自身实力不足,故主动退出”为由,退出了这次试镜。多年前,宫绛也上过《纽约风尚》的外封,这家杂志社也与宫氏企业有短期合作关系,主编跟宫绛关系不错,非常欣赏他的才能,本来想给宫绛开后门,直接让俸迎登外封,但宫绛坚决不同意,认为捷径反而会让俸迎认识不到自身缺点,自信心膨胀,因此才有了竞争激烈的试镜。这次宫绛退出,出于两者关系考虑,主编还是象征性地挽留,宫绛毅然选择退出,希望以这次主观原因导致的失败,给俸迎好好上一课。

    宫绛走得潇洒,也带走了“有自知之明”的美声,俸迎去潇洒不起来,一路上闷声不吭,心情低落。

    直到被宫绛带到一个地方,他的心情才出现了转折。

    游乐设施发出粗重的机器运转声,激昂的尖叫与欢声笑语汇成跌宕起伏的交响乐曲,人们的脸上洋溢幸福而美好的笑容,往来的卡通人偶与孩童们亲密互动,这里就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将你的难过与烦恼清除得一干二净。

    “游乐场?”俸迎吃惊地望着门口响亮的招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踏足的地方,在那之前,这里被他严厉的父母纳为会让人堕落的禁区。

    “没来过吧,走,”宫绛甩着手里的两张票,“带你去见识见识。”

    “我们先坐简单点吧,比如,呃,”宫绛尴尬地指向那边少女心爆棚的旋转木马,“坐那个。”

    俸迎没听到,目光充满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海盗船,高亢的尖叫有如海浪翻涌声,一浪接一浪,而巨型海盗船像要冲破巨浪,向天远航。飞向天空的景色一定很美,那将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碧海蓝天。

    “我想坐那个。”

    宫绛顺着他手指一看,笑容僵硬了。

    宫绛被激动的俸迎拽上了海盗船,脸色跟吞了菜青虫一样难看,老实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坐这些惊险刺激的玩意。想当初,他跟兄弟们一起来玩,兄弟们高高兴兴地上去,开开心心地下来,屁事都没有,他呢,装了一肚子的早餐上去,空着腹下来,他吐得七荤八素,连腿都在发抖。

    那是他最丢脸的一次,兄弟们憋着笑,不敢说,被他瞪了几眼后,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们便像少女一样,坐上旋转木马,对着相机镜头摆出尴尬的僵笑,顺带摆出几个卡哇伊的“耶”造型,哄宫绛开心。

    “小绛,你是不是害怕?”坐上去后,兴奋的俸迎才后知后觉宫绛的不对劲,“要不你不坐了。”

    上都上来了,还打退堂鼓的话,这让宫绛的脸皮往哪搁?宫绛硬着头皮道:“怕什么?我见我怕过什么?”话刚说完,好像刻意考验他定力一样,启动的铃声立马响了,他下意识地抖了一抖,脸色难看了一截。

    一只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温暖的气息透过单薄的手背沁入,宫绛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就像在严寒的风中,有人给你递来一杯醇厚香浓的热咖啡,将寒意驱逐到他人无法闯入的禁区,寒冷与不安奇迹般地随香味化开,宫绛内心无波无澜,平静得能感受冲上天时舒服的风,看清近在眼前的绿叶脉络,第一次发觉,原来天澄澈如洗,原来云白如仙雾。

    他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到更贴近俸迎的地方,身体也倚靠了过去,总觉得,有俸迎在的地方,安稳、舒适。

    他却不知,自己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给俸迎内心带来多大的波动。

    从海盗船下来,俸迎一脸担忧地摸着宫绛的脸:“小绛,你有没有事?”

    宫绛除了心脏乱跳未停外,难得地没有任何不适,忒的手还被紧紧地握在俸迎手里,暖意从未散过,熨帖到内心每一寸:“我没事。”他笑了,一拍俸迎的肩头,“有你在就是好。”

    俸迎一怔,百绪飘零。他望着宫绛不太好看的脸色,却忽然露出这大半天来难得的笑容:“小绛,我很开心。”

    “什么?”宫绛吃力地喊,“风太大,听不清。”

    “没有什么。”俸迎握紧了宫绛的手,热度顺着指缝流入彼此的心底。

    他很开心,他终于被宫绛所依靠,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地无能。

    鉴于宫绛有不适感,俸迎不给宫绛去坐任何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了,宫绛也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去尝试,但看俸迎玩得不尽兴,挺不是滋味的。

    “你自己去玩吧,别管我了,今天带你来,重要的是让你开心。”

    俸迎摇头:“不去,没有你在,没有意思。”

    宫绛叹了口气:“那你就当替我玩,然后告诉我好不好玩,有什么感受,我听着也开心。”

    俸迎还是不愿意:“我更想跟你一起分享喜悦。”

    “但是有的时候,我更想你去替我感受一些我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那些人的欢乐,”他指着那些在疯狂过山车上发笑的人,又指向那些在大摆钟里疯狂尖叫的人,“再比如那些人的声音。你感受到了,再跟我分享,不也是在跟我分享喜悦?”

    俸迎恍然大悟。

    他去了。

    从上升下坠的升降机,俸迎分享出了高空视野的辽阔和风的舒适,从360度无死角旋转的大摆钟,俸迎分享出“原来人一直转圈圈真的会晕”,从疯狂呼啸而过的过山车,俸迎分享出刺激和惊奇……一个个宫绛从来不敢尝试、只敢想象的游乐设施,在俸迎的口中变得鲜活起来,宫绛欣慰着,喜悦着,原来这些游乐设施有这么复杂的体验感受,原来它们是那么地有趣。一向对这些避而远之的他,头一次产生了跃跃欲试的激动。

    坐上缓缓而动的摩天轮,开阔的平面像慢慢掀开面纱的少女,一点一点地露出真实的、完整的面貌,宫绛惊讶地发现,大门口的草地被修剪出游乐场的标志,过山车的山型就像一只巨鹰……太多太多从未看过的景致,以别样的方式呈现眼前。

    在此之前,他从未坐过摩天轮,他总觉得这是煽情的情侣约会之地,他实在没兴趣跟那帮粗莽大汉的兄弟来坐。

    “好漂亮。”俸迎扒在窗边,眼里仿佛盛着满天星斗,闪烁着新奇的光。

    “是啊,很漂亮。”夜幕垂落,彩灯亮起,眼底下的一切换上新装,热烈的色彩与灯光搭配装点出新的世界,宫绛发自内心地感慨:“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夜景,真的很美,谢谢你。”

    俸迎从头到尾都握着宫绛的手,怕他恐高,感到不适,听到这句话,他紧了紧宫绛的手,指尖轻刮着宫绛的掌心,仿佛刮在心口之上:“谢我什么啊?”

    “谢谢你让我欣赏到美景,让我感受到我感受不到的东西。”宫绛笑着看他。

    “我没有做什么,”俸迎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陷入低落状态,“相反,应该是我感谢你,啊,不啊,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宫绛捧起俸迎的脸,凝视着他闪躲的目光:“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对不起我?”不等俸迎说话,他先把话头截了过去,“是觉得今天半途而废,还是觉得昨天做了一件冲动的蠢事?”

    俸迎大吃一惊:“小绛,你怎么知……”

    “事情我已经听盛名说了,先不谈今天的事,俸迎我问你,假如昨天看到那条短信的是我,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怎么做?”

    俸迎顺着回答:“你肯定会冲过去救人。”

    “我会不会报警?会不会找人?”

    “不会,你出身黑道,你的思维会让你不应惊动警方,而是用黑道的手段解决,你也不会找你的兄弟,因为他们已经回归社会,你不想再拖他们下水。小绛,你问这些干什么啊?”

    “别打岔,我继续问你,如果我单枪匹马闯进去,发现是个骗局,我会怎么样?”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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