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引[快穿]》分卷阅读68

    半响之后,枯镜放下手中的断笔, 转向跪了一地的丫鬟们叹息道:“不要怕,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可是魔君, 你的手……”一个丫鬟提醒了枯镜, 在枯镜刚才握笔的那只手被折断的笔划出了一道口子, 汩汩的鲜血从她手上流向了地板。

    “无碍。”枯镜淡淡道,却没有止血。

    既然她这么说了, 那跪地的丫鬟们也纷纷起来了, 之前在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其实她们都知道风骨君的脾气在十二君中是最好的,但是遇事即跪是写在了她们的行为守则上的,所以她们也只能很无奈的每天跪那么几次, 左右跪了就跪了并不会受到责罚。只是最近风骨殿外面一直有流言,说风骨殿中常常有丫鬟在被风骨君叫去房间后神秘失踪, 搞得其他殿的丫鬟都不敢来串门了。

    那有什么失踪的丫鬟啊。风骨殿领头的丫鬟暗自摇头, 这些流言和风骨君刚来这里时的那些流言没有多大区别, 当时流传风骨君的每一幅画中都拘了一个魂魄,也是搞得侍奉的小丫鬟们人心惶惶,身上有半点不快活就要怀疑自己的生气是不是被主子的画给吞噬了,结果呢?一个个来到风骨殿之后伙食好了,走起来健步如风, 领头的丫鬟甚至怀疑手下的个别丫鬟臂上都能跑马了。

    枯镜自然不知道一直观察自己的丫鬟们在想什么,她起身离开刚才的地方好方便丫鬟们打扫,自己则走到庭前将丫鬟们拿出来放到晒画架的画一一看了一遍。这些画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有些的纸张都变得发黄发脆,枯镜从来不会在这些普通的画上面加什么东西,所以它们依然遵循着自然消亡的规律。意外的是,枯镜在这一些被晾晒的画中看到了当初在昆仑上画的那些,而那昆仑神木的春夏秋冬亦在其中。

    “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枯镜抚摸着最开始那一幅秋景,叹息了一声,很多事都是因为这四幅画而起。与树妖而言这四幅画或许是祸,而与枯镜而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幅。一支神器春风笔,惹多少人羡艳。又有多少人说,枯镜在画上造诣能到现在的境界全靠一支春风笔夺人生气。若真的是她每画一幅画都需他人生气,以她这么多年在炎罗殿画的东西来看,怕是整个炎罗殿的人生气耗尽都不够她用的。

    枯镜在这四幅画前站了一会儿,一个动念刚才手上划伤而流下的血珠飘进这四幅画中,一瞬之光时间流逝的痕迹从这四幅画中褪下,它们变回了它们最初被画出来的样子。

    “魔君,这四幅画要单独收起来吗?”见她这个动作,大丫鬟过来询问。

    “是,麻烦你了。”枯镜同大丫鬟浅笑道,武力值说话的时候她也懒得树立威信威严什么的。

    “对了,我准备再出一次蓬莱,如果我去的这段时候其他人来找我,你就说我云游去了,如果是夫人来找我,你就告诉她我在蓬莱。”枯镜想了想又道。

    她要去一次蓬莱,不是为了华宴,而是为了她明知道已经成圣了的师父无悯上人。

    她刚才被粉碎的画,正是她画不出的蓬莱旧景。

    其实华宴不知道,自枯镜离开蓬莱岛的数百年中,枯镜曾和无悯上人见过一面。

    那正是无悯上人渡劫成圣的那一天,翻腾不歇的雷云和外泄的真气惊扰了方圆数百里的生灵。枯镜恰好云游至此,知晓有人在此渡劫,所以便自然向劫云中心飞出,然后她发现渡劫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父,无悯上人。

    当时无悯上人舍身救人之后精疲力尽状态不是很好,而悬在他头顶的雷云却是枯镜看过最危险的,围观无悯上人渡劫的人有很多有道修有妖修有魔修,枯镜知道这些人中有只好好奇围观的,也有心怀鬼胎等着趁虚而入的,前者不一定希望无悯飞升成功,但是后者一定是希望他失败的。

    枯镜一开始是前者,袖手旁观着师父力竭。第一道雷云劈下,打在无悯上人布下的结界上,结界不动如山丝毫未损。第二道下来,结界依然安然无恙。第三道,第四道……第九道,结界被击打的地方裂出蛛网纹路,而之后落下的雷劫皆打在了那一个点,一道比一道来势汹汹。

    雨越下越大,最后大到了雨点打到身上都会疼痛的程度,枯镜站在雨中并没有采取任何遮雨的措施,旁边有一直偷看她的人将遮雨的法器范围扩大过来。枯镜转头对他淡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继续一眼不眨的看着结界中盘腿静坐的无悯上人。

    一声脆响在闷雷声中微不可闻,枯镜抬眼见那结界已经破碎,下一刻一道闪电如蛇劈下直袭无悯上人的头部。无悯上人依然安之若素的样子,他身边的一颗白色珠子浮起来,化成一只长尾白鸟啄向雷电,电蛇挣扎却被轻易的吞吃入腹。那只白鸟生生吞下了二十多道雷,直到第六十二道雷下来,这道雷用气吞山河之势,白鸟遇雷瞬间被火光包裹哀鸣一声之后,无数黑色粉末从雷光中抖落,那雷如有灵一般又袭向无悯上人面门。无悯上人依然不动,反而沉吟一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他身后生出一个三丈高的半透明幻象,那幻象同无悯上人一个模样持剑对上了那一道打雷,几番光影交错,幻象将那道打雷劈成了两截。

    然后又是三十道雷下来,幻象与它们缠斗虽然每次都能侥幸获胜,但是随着时光流逝每况愈下,渐渐显出了颓势。而围观的众人也知道最后的这几道雷才是定生死的,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雷劫最高规格九十九道玄雷。

    第九十五道雷落下,被前一道雷咬断手臂的幻象应声而散,无悯上人睁开眼睛亲自挥剑以迎,但是并不是像前两次一样稳站上风。

    第九十八道是整个雷劫中最恐怖的一道雷,只听众人一声惊呼,原本一身焦痕的无悯上人直接被玄雷劈中,周身燃起紫红色火焰,整个身形都完全被雷火包裹住。紧跟着,最后一道雷将要来了。

    “最后一道是最弱的一道雷,管他死没死,大家一起上抢修为啊!”不知是谁在此时开口鼓动道,暴雨声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应和声,一道道黑色人影冲向了渡劫的人。最后那一道雷,不是雷劫,是人心之劫。古往今来有多少修真界不是因雷劫而陨落,而是因为贪婪的同道者。

    枯镜也跟着他们应声而动,但并不是为了夺宝和抢修为。

    “我风骨君在此,何人敢乱开。”枯镜挡在了还在火光中的无悯上人面前大喝一声,春风笔划下一道墨痕将涌过来的人潮击退。

    有稳住身形的魔修认出了枯镜,对着她嚷嚷道:“风骨君身为炎罗殿魔君,凭什么助一个道界的人渡劫!”

    “呵,凭我乐意!”枯镜冷笑,春风笔在雨中划下重痕,一瞬之间墨影憧憧,化作鸟兽虫鱼冲向这群豺狼一样的贪婪之辈。

    但凡行此缺德事者,除了渡劫者的仇人之外就一定是一些能力不济的鸡鸣狗盗之徒,此时枯镜修为未到巅峰但是对付他们已经足够了。终于第九十九道雷落了下来,对付着那些人的枯镜转身,以墨为引结一道黑色纱幔遮于还在火球中的无悯上人头顶。最后一道雷落在了纱幔中散成不足为惧的电光,而事情并没有结束,无悯上人还在火光中,证明他还在同第九十八道雷搏斗。

    所以那些屡败屡战的贪婪者还没有走,将将只是退后几步继续虎视眈眈,等着无悯上人被那一道雷弄死。

    枯镜依然执春风笔挡在无悯上人面前,安静的等待着。

    “风骨君,我看你身后的那个人也是不行了,不如你让开,我们让你先拿东西分大头!”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被墨魂震碎了半张脸,却依然忍着痛对唾手可得的修为报以幻想。

    “他是我师父。”枯镜凉凉道。

    也是在这个时候,霎时间浓重乌云向两边裂开一道金光落下,枯镜回头见无悯上人衣衫褴褛的沐浴在金光中,周身的紫红色火焰已经熄灭了。

    枯镜见此,转身欲走,然后飞升在即的无悯开了口:“枯镜,为师有话要同你说。”

    “师父请讲。”

    “当初是为师错了,你说得对。无情道是道,有情道亦是道,并无高低正邪之分,为师不该因此将你赶出蓬莱。”

    枯镜睫毛动了动,淡声道:“我已找到自己向往的道,此事毋须再提。”

    “师父你还是动身吧。”

    无悯上人并不急,而是沐浴在功德中继续道:“为师曾在你离开蓬莱之后为你算过一卦。”

    “算出了什么?”枯镜问。

    “是非成败转头空!”无悯上人答,枯镜闻言微怔。

    无悯上人又道:“枯镜,你今日能来此处助我听我一言,证明你我师徒情谊尚存。既然如此,你一定谨记为师这句话。”

    “是非成败转头空……”枯镜低声默念着这一句话,笑道:“徒儿知道了。”

    “恭贺师父得道。”枯镜拱手,无悯上人在她注视下乘金光飞升。

    “枯镜,他日你若是心有困惑不如回蓬莱一趟。”

    一时之间,整个地方云销雨霁,霞光透日,一道明亮的虹挂在了枯镜上方。

    远处有人大喊着师父疾奔而来,枯镜在她到来之前转身离开。

    “是非成败转头空。”

    轻舟破浪,枯镜念着这句话抬眼,前方出现了她熟悉又陌生的蓬莱岛。

    第69章 七十 石刻与灯

    在华宴的计划中, 她应该是要闭关十年的, 但是在第四年她就莫名其妙的从入定中清醒了。

    华宴闭关的地方是蓬莱的禁地中, 外围有精准的结界婉拒所有除蓬莱高阶弟子以外的人。而恰好枯镜就是蓬莱高阶弟子, 不但是高阶,还是开山大弟子, 所以这一个结界她进得轻轻松松。

    所谓禁地其实也不过是一处绝崖和一处洞府,枯镜知道现在华宴就在洞府里面, 她并不准备去惊扰。而是在外围仰头看着高崖上的石刻, 这些时候是她离开蓬莱之前没有的, 是一排排的文字看样子是无悯上人的手笔。

    整个崖壁上都是无悯上人刻下的问题,枯镜草草的浏览了一边, 发现这些石刻是无悯上人留个自己的。上面是这百余年来无悯上人对有情道的见解, 上面详细写出了有情道修行中将会遇到什么瓶颈以及解决的办法,在这些后面又是一小部分无悯对如何将道法融入画中的见解。不管是前面对有情道的阐述,还是后面对以画入道的见解, 无悯上人都始终站在了枯镜的角度思考问题。

    枯镜仰望着这些文字,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境界, 这些文字已经帮不到什么了, 但是枯镜还是选择将它们记录下来。而枯镜往往记录一样东西的办法就是画, 像是为了报答无悯上人刻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意,枯镜召来一只墨鸟坐在鸟背上将整个绝崖一笔一笔的画到了纸上,不漏一草一木。

    如同黑白的人肉照相机,枯镜画完之后看着画自己都这么感叹,然而她这一画就画了七天, 无论日升月沉。

    华宴在清醒之后再难入定,在她努力集中精力未果之后,她决定这关不闭了,所以选择了直接打开石门走出去。也就是在她打开石门的同一时候,一声悠长的鸟鸣声划向天际,华宴看出去见一只墨鸟在空中翱翔着化为黑烟,而一个枯青长衣的女子翻然落到她面前的平台上,眼底一颗泪痣,手中握着带金色滚边的卷轴。

    华宴愣了半天,试探性的喊道:“师姐?”

    “……”枯镜没想到她此时出关,扭头看向她,沉默了稍许之后叹息道:“师妹。”

    枯镜觉得如此猝不及防,和转角遇到鬼没有区别。

    “师姐怎么在这里?”华宴疑问,刚才看到枯镜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看错了。

    “回来看看而已。”枯镜道,又抬眼看了看无悯上人留在崖壁的那些文字。

    华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崖壁,只见老松悬挂,怪石嶙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于是问道:“这上面有什么吗?”

    “你看不到吗?”枯镜长睫动了动,反问道。

    华宴摇头,直觉告诉她她并没有看到枯镜看的东西。

    竟然看不到?枯镜皱眉,再看向岩壁的时刻是,发现不过一个眨眼间上面的所有文字都开始剥落,化成飞灰消失在空气中。枯镜一怔,下意识打开了自己手上的画轴,自己画上的石刻并没有消失。

    枯镜重新卷好画轴,内心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好在她最后去为无悯上人护了一次法也算还了这一世师恩。

    华宴走上前来,并没有看画上的内容而是问枯镜:“怎么了?”

    “无事。”枯镜摇头,然后皱起长眉伸手挑起华宴几缕发丝,轻声问道:“你头发怎么又白了?”

    “我之前就说过,是思念成疾。我因为思念师姐而白发,师姐你信吗?”华宴低声道,握住了枯镜生出来的手,又道:“不过师姐你信不信,你既然决定来蓬莱看看,何不小住几日?”

    “我信。”个屁。枯镜淡声回答了华宴的第一个问题,然后看了一眼已经空空荡荡的石壁,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可以。”

    华宴拉着枯镜的手,笑道:“师姐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会好好带你看一遍我们的蓬莱岛。”她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华宴想明白了,反正睡都睡过了,两情相悦,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天南地北总会相遇,修道界前余年光阴,她等得起。况且她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枯镜,证明她们不是没有缘分的人。

    来日方长,总有人觉得来日方长。

    华宴拉着枯镜的手御剑前往蓬莱门的主殿,沿路都有弟子欢呼掌门出关了。两人落地,一群弟子簇拥了过来,对着华宴毕恭毕敬,然后不是偷瞄几眼魔气四溢的枯镜议论纷纷。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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