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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卦象来看，断微很有可能以为这个恒王身边的人而陷入危险。可是，断微刚才一时脑抽卜问的是自己的姻缘。 “不作死，就不会死！”断微重新坐了下来，捂着头十分苦恼。 恒王府中，最尊贵的宾客早就到来，一切蓄势待发。 长廊上，光影流动，整个恒王府随着夕阳西落明明暗暗。一女子从长廊走向恒王府的主殿，身段婀娜莲步轻移，她的步子踩碎了夕阳让一地金芒四溅。长廊上的其他人见她来，一一退至两边垂首目送着她的背影。 她走到主殿外，恒王府的管家已经候在门口，在管家的身边还有一个少了一臂的中年将军。中年将军见堇娘来，用仅剩的一只手和拳置于胸口，对着他弯腰肃容。 “姑娘，保重。”管家复杂的声音，在堇娘踏入殿门的一瞬间响在了她耳畔。 堇娘闻言脚步微顿了几秒，随后回眸向中年将军与管家报之一笑。她今天的穿着无比华丽，一条宽大的石榴裙上珠宝累累重达千金，这些璀璨的珠宝在烛火的映照下应是分外夺人眼球，但是和她的脸想起起来，这些珠宝也只不过是毫无生气的俗物而已。 所以当这张绝美的脸出现的时候，宴席上的众人的反应浮夸得如烂俗话本中所杜撰的神话一样，他们盯着那张美丽脸被妖异摄去了魂魄，忘记了自己饮酒夹菜的动作，至使金樽落地杯盘狼藉。更有甚者为了她眉睫的轻颤而屏住呼吸涨红了脸。推杯换盏的声音停了，丝竹奏乐的声音也停了，整场宴会都因堇娘的到来而安静。 “民女堇娘，奉恒王之名，为陛下献舞。”堇娘的美眸将宴会中的众人漫扫了一遍，随后低垂眼眸柔声开口。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就一片落在春水上的白羽，但是这一片轻轻的白羽便足够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足够将这些痴迷她容颜的人们惊醒。 按理说，堇娘此时是因跪拜叩首的。但是，谁会在苛责一个柔弱美人的礼数呢？ 宇皇在堇娘开口之后终于想起还未表达自己的惊艳，他突然从高椅上站了起来不顾一直腻在他身上的妃子险些摔倒。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宇皇感叹着，痴痴着目光向从席上走下来走到堇娘的身边。然后他身边的一个腰悬长刀的男人拦住了他，这个拦住了君王的男人一身轻甲，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硬的兵戈气息。 堇娘看向这个带刀的男人，回想起了之前恒王的话。 ‘你最大的敌人就是宇皇身边的那个近卫，他是武林中人，有天下第一刀的名号。据说他一人可挡千军万马，你要想刺杀宇皇，必要先过他这一关。’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忠义之人，只要你杀了宇皇，那么他一定不会再对你出手。’ ‘堇娘，你必须在他杀死你之前，杀掉宇皇。’ ‘我恒王府上下所有人的生死，甚至是整个宇国上千万百姓的命运，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了。堇娘，我希望你是活着的人。’ “哼！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宇皇逐美的脚步被人拦住自然是不高兴的，于是立即拂袖呵斥了那个带刀的男人。 带刀的男人不卑不亢，也不愿让步。 堇娘见此，轻柔的开口：“便就让民女为陛下献上一舞吧。” 此时一直任由事态发展的恒王也道：“皇兄，这堇娘的舞可谓是天下一绝。” “如此美人，就算不跳舞也是天下一绝。”宇皇道他本就是好色之人，此时脚步未到堇娘的身边，但是目光早就自以为在堇娘身上勾缠了。 随着恒王的一个号令的掌声，方才因为堇娘到来的丝竹声重新响了起来。一听它的前奏，一些人便知道了，堇娘要跳的是最普通的<绿腰>。绿腰是软舞，节奏初是轻盈后由慢转快。堇娘的舞确实是好看的，然而她的脸似在是太过美丽，以至于她舞的好坏都变得不重要，因为在场的人只会关心她流转而勾人的目光，以及红唇欲启半嗑的媚态。 乐曲的节奏渐渐快了起来，宇皇追逐着堇娘的目光也更加炙热。堇娘一直注意着那个表情僵硬的带刀男人，即使在旋转之中也注意着那个男人的动作，最终在一个回头的时候堇娘看到了他的松懈。男人最终还是因为艳丽的舞姬而放下了防备，他一直握着刀柄的右手松开了，目光也从堇娘的手移到了她的脸上。如恒王所说的，在堇娘这一张脸面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为之倾倒。 堇娘在这个时候笑开，听到了这一笑之后便起的抽气声。就是在宇皇看得兴起伸出双手要来拥抱她的时候，堇娘将手扶向了腰上嵌满宝石的腰封。 “陛下小心！”在堇娘抽出软剑的一瞬间，带刀男人发现了她的意图立即出声提醒宇皇。然而已经晚了，他刚才松懈没有拦住宇皇，此时宇皇已经离开了他能拽住的刺客。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男人先前抽出长刀，堇娘抓住宇皇的袖子将他拽到了自己怀中。除了男人和堇娘两人之外，没人看清他们的动作，其他人只听到了兵刃碰撞的声音，只看到了在一瞬血光之后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有刺客！！！！”席间的大臣终于后知后觉的喊了出来，然而他已经喊晚了。 倒地的人正是双眼圆瞪还处于惊讶中的宇皇，而堇娘和带刀的男人还颤动在一起。男人的刀实在是太快了，即使堇娘的身法灵巧，还是被当肩砍了一刀。可就在男人在伤了堇娘欲乘胜追击再砍一刀的时候，却突然不动了，然后以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望着自己的身体。 ‘噗嗤！’仿佛气球被抽破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胸口出现了一个铜钱大的血洞，鲜血如注喷射而出。 这一场宴会的哗变，最终是堇娘所代表的恒王胜利了。而堇娘则在改朝换代之后，成为了话本中的人物，她的行为与她绝世的容颜一起为了市井中的说书人增加了许多谈资。 “好漂亮的脸啊……”因哗变而惊慌逃窜的众人没有发现，那个之前被宇皇荣宠的妃子正趴到一根柱子上，痴痴的望着捂着伤口的堇娘。 妃子眼中丝毫没有因宇皇的死而恐怖，她直勾勾的看着堇娘，目光充满了贪婪的渴望。 “这一张脸……好想要啊。”妃子痴痴的呢喃着，随后又魔怔一样的笑道：“这是人间最美丽的脸，我的脸……” “我终于要成为最美丽的女人了！” “啧啧，这是怎么回事啊？” 断微推开名妓的房门，看着花床上裸死的丑陋老太婆陷入了沉思。 第107章 一百零八 相遇 京都的百姓总是比其他的地方先一步感受到皇权更迭带来的影响, 他们先是感受到一些形式化的东西, 比如连续三日被清洗得一干二净的街道, 比如京兆尹的人忽然有一天挨家挨户的发红纸, 比如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乞丐，又比如入夜之后街上再没有巡卫驱逐行人的声音。 渐渐的, 除了京城的人之外其他各地的百姓，也实质性的感受到了新帝登基对于他们的影响。也是没有预兆的一天, 他们被征去徭役的亲人瘦骨嶙峋的回到家乡, 官府张贴出告示, 下一季度的赋税要消减一半。读书人期盼了数年的秋闱终于再度开启，商人们也被提高了地位能够在人前穿一穿辛苦赚钱得来的丝绸。整个宇国在经历残暴荒诞的统治后, 逐渐在新皇一条又一条的政策下重新走上正轨。 而不管宇国因为皇权更迭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于断微这一个捉鬼除妖的道姑来讲，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乱世也好，盛世也罢, 只要人心未变就注定人世间会妖孽横生，就注定断微丢不掉饭碗。眼下, 断微只关心两件事情。 第一件, 是京都附近的城镇中出现了窃面姬活动的踪迹, 不断有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一夜之间老去。 窃面姬，蜀山百妖集中有特殊记载的妖怪，于断微而言是加强版的画皮鬼。这个妖怪曾经是普通人，属于后天成妖的类型，她的故事在百妖集中写了足足五页纸, 但是断微一页都没有看完，只记得这个妖怪是以窃取少女脸庞为乐，越是漂亮的脸越容易被她盯上。比如断微之前见到的那个裸死的名妓，她就因被窃面之后接受不了自己容颜一夕苍老而在闺中自杀的。 总之，断微是不怎么了解窃面姬的生平，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十分危险且正在不断害人的大妖，她想办法找到这只妖怪不能让其继续害人。当然断微之所以想抓住这只妖怪，还有一个原因是，在蜀山的缉妖榜上窃面姬价值数千金。并且蜀山代掌门放言，谁要是抓到了这一只妖怪，那么她就将是下一任的蜀山掌门。断微踌躇满志，完全不知道自己想抓的窃面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而眼前让断微关心的第二件事，就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邻居。这个邻居明明之前说好了是最后一天，但是都好几个月了，她家那栋没有住的屋子都还在噼里啪啦的装修。断微眼睁睁的看着隔壁占地面积越来越大，如果不是隔壁的人银子给得充足的话，断微早就因为长时间没有充足的睡眠而气得往隔壁塞鬼怪了。 断微向自己小徒弟洛阳发誓，等哪一天见到这个邻居，她往这个人头上套麻袋打爆他的狗头。可断微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见到了自己那个神秘的邻居。 夕阳西下，断微带着徒弟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山谷，回到她那一个因为一时装逼而买下的竹屋。 山谷还是那个潮湿的山谷，竹屋还是那个略显寒酸的竹屋，而唯一和断微走之前不同的是，在她的竹屋之前站了一个人。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断微都自认为自己是个粗俗的庸人，懒得理风花雪月，看不懂诗词歌赋。见到漂亮的姑娘不是在心中吹吹口哨，就是悄悄的向洛阳夸夸胸大，但是当这个屋前的女人看向自己的时候，断微向被人一拳打碎了天灵盖并且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脑中浑浑噩噩七荤八素，却偏偏想起了小时候在课本上见过的诗文。 从前以粗口为口头禅的断微，在此时脑中只有秦观的一首鹊桥仙，且仅有那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断微看堇娘的第一眼，无疑是与众人一斑的惊艳。然而真正让断微悸动的，却是在这一眼之后接踵而至的另一种感觉，那种无关容颜的熟悉感在刹那将她包裹住。她仿佛走到了千年的时间长廊中，前世今生的界限便得薄弱，熟悉不熟悉的人演成了黑白默片，只有眼前这个只是初见的女人在另一端鲜艳着款款而来。断微凝望着她，在夕阳的余晖中窥见了她曾经的许多装束，也看见了她千万张不同的脸。但是断微始终笃定，那个千变万化走向自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她’。 这不应该是初见，而是重逢。万千表象，万分感慨，在时光飞逝回到现在的时候都只化成了断微的一个轻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堇娘没想到她这一世见到自己时，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于是因这老套的搭讪而直接笑了起来。 堇娘是笑得轻微而矜持，断微旁边的洛阳就不怎么给她面子了，直接捧腹大笑且拆台道：“师父，你上次调戏师叔的时候也是这一句话！” 断微直接给了洛阳一脚，道：“这里有你小子什么事吗？回去抄你的书去！” 随后也不管洛阳走没走，轻咳一声收起自己刚才的凶相，一本正经的同堇娘严肃道：“姑娘，我刚才的话并非说笑，我真的觉得我们见过。” “那你觉得，我们是在梦中见过呢？还是在前世见过呢？”堇娘不在意的笑问。 “前世，不……或许，我们每一世都见过。”断微认真的回答道，惹得堇娘看向她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窥出戏说的成分。但是并没有，好像她这一句是真的发自肺腑。 堇娘抬手以水袖掩住自己的神情，隔着袖子忽然轻唤了一声：“冷凌？” “啊？”断微懵逼。 堇娘改口，又道：“诉情。” 断微听闻这两个字最初眼中也是迷茫，然而迷茫着迷茫着，她的目光就变成了深邃。 “箜篌。”熟悉的名字响在了堇娘的耳畔，堇娘放下掩面的水袖，惊疑不定的看着变换了神色的断微。 然而断微在喊出这两个字之后眼神就正常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话了一样，疑惑的问堇娘：“你刚才喊的是名字吗？” “不是。”堇娘收起刚才的失态，摇头笑道：“我刚才只是胡乱喊的，你不要在意。”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断微顺利的开启了搭讪模式。 “我叫堇娘，你呢？”堇娘也接受了她的搭讪。 而洛阳趴在竹屋的门口，十分认真的学习师父怎么撩妹，就他时不时的张嘴以示惊讶来看，他学得很认真。 “断微，我叫断微，是蜀山派的修道弟子。不过，我们蜀山派是允许弟子结婚的！另外我今年大概是二十六岁，主职是降妖除魔，固定财产就是你身后的这栋屋子……哦，还有那个小屁孩是我徒弟，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断微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就把自己的主要信息说给了堇娘，也不管是堇娘问了的还是没问的。 “呵呵……你真有意思。”堇娘含笑听完了断微的话，轻笑了两声。 “不过你说你主职是降妖除魔，这一点我倒是猜到了。” “嗯？怎么？”断微不解堇娘为何突然这么说，示意她解释一下。 堇娘眉眼婉转，轻问断微：“你可知一个叫窃面姬的妖怪？” “窃面姬？！你为什么这么问，你遇到她了吗？有没有受伤？”断微在惊讶之后紧张的发现了一串串问题，还十分自然的拉起堇娘的手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一边的洛阳在这时候也张大了嘴巴，心道：进展还可以快的吗？这就上手了吗？ 原来自报家门之后就可以牵妹子小手了！洛阳将这一条结论记在了心中，多年之后靠着这一条理论撩妹，被一巴掌打飞赐名流氓。 堇娘点头，不着痕迹的扯回了自己的手，道：“我正是因为遇见了她，才到你这里避难的。”随即，堇娘指向断微贴在竹屋前的符箓，又道：“若非是你宝阁前有此物，我恐怕还要多于她周旋。”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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