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岳一怔,接着回神儿,一脸憋屈的叫了声“舅”呼哧呼哧喘了会儿气,“伤残鉴定都做了,多此一举。”
刘五:“你能不能别一点就炸。”
侯岳转回身盯着他问:“谁点的?!”
刘五要是手能动肯定要捂眼,侯岳的眼神吓死他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说:“我饿了。”
侯岳秒泄气,抬手看表,六点半,转身问林一白:“舅妈,不是,林大夫……”
刘昊被这句“舅妈”叫的,噗嗤一声笑了,被林一白瞪了一眼,果断转身面对墙站着。
林一白瞪完刘昊又转头瞪侯岳:“没有,饿着吧!”说完只见白大褂急吼吼的飘出病房。
刘昊也不气了,嘴角带笑往病床边走了两步,看着刘五说:“监督考察稍后会转到津市,阳城市局签字同意,家属同意,你就算转到津市了,有问题吗?”
侯岳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刘五还没开口,他冲着刘昊喊了句:“没问题!快转!”
刘昊转头看他:“你给我消停点!别以为他到津市就比在阳城好过……”
侯岳懂刘昊的欲言又止,还是那句话,候添锦和刘仙儿再加一个刘昊现在被太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侄子、外甥,拿一家人的前程换了一场前途未卜的爱情。
刘五同样懂!他从进去就没想让侯岳知道,就怕侯岳这么来一出,结果早来晚来还是来了。
他头一回怨恨自己的出身。
刘昊走了,侯岳出去打饭,看了一圈食堂的汤汤水水,实在不想给刘五那个病号吃,于是定了外卖。
外卖车不让进军区医院,侯岳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两人才吃到晚饭。
饭香刚从打开的食盒里飘出来,伍阳又急吼吼的跑进来。
侯岳烦死了,他俩单独待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伍阳一屁股坐在外间沙发上,呵斥带喘的说。
侯岳搅拌着十全大补粥,问:“谁吓唬你了?”
伍阳抖着手指指侯岳:“除了你还有谁,一通电话问的我七上八下,打给你又不接,你,你,真是让你折腾死人了。”
刘五躺床上呵呵笑,侯岳就这样,自己不爽,恨不得咋呼的全世界的人跟着一起受罪。
侯岳眨了下眼,诚心诚意的道歉:“我也是今天才被放出来,前几天家里能外联的电子设备都给没收了,你一说他转院,我也吓够呛,哥,那啥,请你喝十全大补粥咋样?”
伍阳托着两条爬楼爬的哆嗦的大象腿走到床前,瞥了眼病号的满汉全席,啧了一声,受不了的说:“他现在这样,十全大补合适么?”
侯岳端着粥的手一抖,忘了!虚不受补,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侯岳瞅刘五,刘五也瞅他,后者心一横,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顺口就来:“没事,宝贝儿你喂什么,我都吃。”
伍阳翻白眼转身去外间,他还是跟沙发更配。
侯岳拿瓷勺的把点了一下刘五鼻尖:“要点脸吧你,真以为纱布包了你三分之二的脸,你就真脸小了。”
刘五说到做到,侯岳喂什么他吃什么。
伍阳看的目瞪口呆,香菜不论生熟刘五从来不吃,姜只要能看见丁点尸体,打死不吃,还有什么飘着花椒的汤,白浊的菜心。
他觉得他弟弟完了!
侯岳除了在家偶尔随手施舍小鸡两块水果和骨头,从来没喂过谁。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伺候人和别人伺候人有什么区别,满心都在刘五那张脸上和嘴上。
刘五转头躲过一勺粥,咽掉苦了吧唧的菜心:“等等,商量一下,绿菜叶子能不能一天只吃一顿,一顿只吃一根?”
侯岳没研究过刘五挑不挑食,具体挑哪些,他琢磨了一下刘五的要求,心想不能打击病号康复的积极性,于是点头应下:“行,明天咱们吃凉拌莴笋,一根一斤那种,行了吧,听你的!”他语重心长的商量完,伸手抹了一下刘五嘴角。
刘五空洞洞的眼神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吃凉拌莴笋,还特么一顿吃一斤,喂兔子呐!
他看向伍阳,希望伍阳开口跟侯岳说说他是一个多么多么挑食的事儿精。
伍阳收到刘五目光,咳了一声:“对,多吃蔬菜,对身体好!挑食那是我们家美馨那么大点的小屁孩才做的事儿。”
侯岳赞同的回头冲伍阳竖拇指。
刘五突然觉得监狱里除了没侯岳,其它都挺好!
但是,单就没有侯岳这一条就能让他生不如死,算了!
一过七点,伍阳和侯岳都被请了出去,探望时间结束。
侯岳去见林一白,软磨硬泡也要把探望时间调到中午一小时,另外晚间陪护。
林一白坐在转椅里头都不抬,他还因为那句舅妈红着耳朵根:“找错人了,出门左拐,院长办公室。”
侯岳混不吝一样往桌边一靠,大长腿一伸,准备卖刘昊求荣:“林大夫通融一下,谁没个恋爱腻歪期是吧,这样吧,咱来个战友间的交易。”
林一白拿笔戳他:“去去去!谁跟你小屁孩战友,你自己攻坚战去,我早解放了。”
侯岳状似可惜“哎”一声:“我说呢,原来您那边儿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俩真可惜!”
林一白不赞同的“嘶”一声:“什么就‘俩’我是我,没跟谁俩过。”
侯岳煽风点火一把好手:“我说我舅最近怎么胆儿肥的开始相亲了,原来是空窗期啊!”他说完从桌边弹起身,站直转身要走,这一系列慢动作做完,就差没喊一嗓子“赶紧问呀!”
林一白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侯岳慢动作慢的堪比龟速,待到要回手关门,林一白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说:“中午一个小时,晚上七点以后陪床。”
刚关了一半儿的门,像被骤风席卷一样“哗啦”敞开,开的太猛太急,门扇好险没被拍碎。
侯岳喜笑颜开,笑容灿烂的如迎风招展的大红绸子,一波三折的在风中浪呀浪!
“林大夫辛苦了!林大夫妙手回春!林大夫千秋万代!”
林一白一扶额:“千秋万代后面是不是还落了句一统江湖,要不我改名叫东方大夫吧?”
侯岳:“不用不用,那我舅得疯了,好不容易到手了,再是个东方大夫,妈呀!等着我回头把时间地点发你手机上,用人说话,不行的话,咱来个带球抓奸,不对,不是奸……”
林一白心理乱糟糟根本听不进去侯岳说了些什么。刘昊要相亲他一面觉得理当如此,又一面觉得凭什么他相亲就该被搅合黄了。
抄起电话把刘昊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了条信息过去,简单明了,直抒胸臆。
林一白:王八蛋!
刘昊眉心一皱,没等回过去电话,侯岳电话先进来了。
“舅,你也不行呀!”
刘昊这种男人,自认是天王老子般的存在,被人质疑自己不行!!!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昊咬着后槽牙说:“人回来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又行了!”
侯岳现在高兴,什么话都能听出五个加号的甜度,“我遗传!您欣慰不!”
刘昊把滚烫的茶水一口灌了:“有屁快放!”
“舅,我刚跟舅妈说你要去相亲,你说秒不秒?”侯岳大步流行的往刘五住的那层走去,“感觉他生气了,就算没生气,看样子也挺闹心。”
刘昊揉太阳穴:“你俩没一个不闹心的。”不过这样也好,小屁孩都知道勇敢追爱,他俩磨磨唧唧这么多年,是继续还是结束也该有个说法了。
侯岳:“我回头给你定个浪漫点的地方,你去相舅妈,我带舅妈去抢你……”电话被刘昊挂断,侯岳琢磨他舅的老脸挂不住了。
他真是操碎了心!
刘五病房门关着,除非护士刷卡,否则俩道门谁都打不开,连着警报,硬闯肯定招来人。
他背靠在门上,偏头嘴冲着门缝说话:“刘五你吃饱了就睡,肯定胖成猪,早晚得被我嫌弃!我明天中午过来,你想吃什么?十全大补咱们一周吃几顿就行,我怕真把你补上火了,邪火乱窜不太好办,我又不能把你按在病床上,咳,那啥……”这句话刚说完,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砸到隔间玻璃门上的声音。
侯岳一下来了兴致,他把那声响动当做刘五的回应:“你听见了,哈!你居然能听见!你知道我前几天想什么吗?我想,等你回来,一定让你从后街窄巷的巷口一步步走回二四五,知道为什么吗?”
没人回答,侯岳也不用应答,自顾自说的很来劲儿:“你第一次走,两年前的夏天,七月,几号忘了,那天下雨了,你不要脸的还抱我了,都没问我愿不愿给你抱,其实,愿意,我那时候想,你既然不要脸的都上手抱了,怎么就不能更不要脸的亲一口呢?啊!跑题了!”
“哦,对,为什么让你从后街窄巷回二四五吗?……因为,你第一次抱我,又给我擦淋湿的鞋,然后从后门走了,顶着雨走出后街窄巷的,我总觉得该有始有终,很多次做梦都梦见你从巷口出现,然后穿过后街窄巷回二四五,……这样也许你就不会走了,就算再走,也会寻着原路返回。”
侯岳说完傻笑一声,拿后脑勺撞了一下门,发出“哐当”一声:“是不是很傻逼!”
“我跟你说一件恐怖的事儿,这几天我要找机会跟周孟和左佑说咱俩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史,要是明天见到我,我特么又残了,千万别惊讶,等你好了让我那啥,咳,你就说,上次你打完炮就跑了,是不是怕挨干?!刘五!我告诉你,你这样不行,做生意还特么讲究个有来有往,没你这样的,只想那啥,不想被那啥,咳咳咳……”
侯岳余光瞥见一个护士抱着胳膊正看着他,一转头吓的全身贴到门上,一脸惊吓:“姐姐好!我现在走,就说俩句话,病人情绪不稳定,你也知道情绪不好会影响身体发育的,都是过来人,通融一下,走,走了,现在就走……”
天黑了,病房里只开了一盏灯,灯光在视线里模糊了很长时间,刘五动了动胳膊,还是没抬起来,这种包扎方法太操蛋。
任泪水滑进纱布里。
侯岳走了好一会了,他竟然分得清走廊上那些微弱的脚步声哪个是侯岳的。
其实不难分辨,侯岳的脚步声急切里带着兴奋,有时候急了会蹦几下,他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侯岳都会是这种状态,这是他附加在侯岳身上的。
算是,恐惧后遗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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