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囚徒(ABO)》分卷阅读25

    作为一个父亲,这样的指责让陈明远听起来十分正义,他依旧没有用上凌厉的语气,但方念感受到了压力。

    陈忱说过他也是受害者,即使软弱如他,也不会认为深爱着陈忱是错的。方念很想非常坚定地强调这一点,但说出口的时候,终究绵软了很多。

    他说:“之前的事故是巧合,现在我不会再伤害到陈忱,我爱他。”

    面对这番说辞,陈明远选择了沉默。

    长久的安静凝固成具有实体的乌云压在了方念的心头,他反复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坚定,不能够轻易被陈明远带着走,但终究无法克制自己的大脑将记忆中的一幕幕往事摊开到他眼前。

    他想起那个用一碗甜汤把他骗进别墅的小哥哥,想起那个夏天和陈忱一起呆在书房里的画面,他能记得冷气吹出的特有气息,能记得阳光隔着玻璃照到小腿上的温度,能记得陈忱的笔尖在纸上刮过的轻响,也能记得落在他发顶的那只手,能记得,手的主人因为高热而昏迷的模样,记得他剧烈的喘息和佝偻的身体……

    “是吗?”当回忆的画面剧烈翻腾,陈明远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他一句,“没有错吗?如果你觉得一切都很合适,你为什么不把陈忱不记得的事情告诉他呢?你瞒着做什么?”

    方念悄悄地握紧了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扎进掌心带来微微的疼痛感,他咬着牙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陈明远亦非他回答,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甚至可以高高在上地施舍一句:“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为人父母不愿意子女的人生和你这样的人有所牵扯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应该怪我们。”

    第47章

    离开陈明远的办公室时,方念心思有些散乱。这种时候难免会暗恨自己没有用,性格软糯,被陈明远强势施压之后的窘迫连方念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可怜,太无能了。

    李曼曼在电话里听他这样形容,半是心疼半是气愤地说:“你管他说什么啦!虽然他是陈忱的爸爸没错,但他终究不是陈忱本人咯!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想想办法和陈忱联络吗?他的态度才能决定你的态度吧?”

    听李曼曼这么说,方念默然了一下,随后才轻声地跟她讲:“陈明远说陈忱的手机是之前和他妈妈争执的时候摔坏了,他妈妈也撞到了头,陈家鸡飞狗跳了几天,没顾上。”

    “借口,”李曼曼打断他,“你这样说会让我很怀疑陈先生的人品哦,再鸡飞狗跳也不至于没时间联系你吧?不说远的,就说今天,他爸爸都能出门了,他还不能和你说一句话吗?”

    当然是可以的了,方念举着电话不说话,他无法回答李曼曼。并不是陈忱不想和他联络,现在倒成了他无法面对陈忱了。陈明远在他离开办公室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把过去的一些事和陈忱说了说。

    这一句话,搅得方念一天寝食难安。

    有几天没动静的对话框里早些时候已经跳出了新的文字,陈忱跟他说等你想的时候联系我吧,我等你。

    他不知道陈忱是对他失望了还是对他依旧宽容,充满了耐心,但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准备好。往事纷繁,光是整理好思绪、想好怎么和陈忱交代就要花费他很多的力气。

    他又和李曼曼随便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他攥在手心里捏的有点发烫,他反复想了很久,打开屏幕有锁上,打了几行字又全部删掉,在电话号码待播出的界面发呆,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还是没有定数。方念几乎要自暴自弃地关机了,手机突然响了!

    那铃声也是系统自带,却无比特别,是方念给陈忱单独设置的。

    他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两眼发黑之际才发现自己居然屏住了呼吸。大喘一口气之后,方念接通了电话。

    “念念?”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温柔,陈忱问他,“怎么这么久才接?”

    方念喃喃地答:“我……我刚才在吃饭……”

    “现在?”陈忱问他,“九点?”

    “……”方念愣了一下,低着头拿着手机,不说话。

    “算了,好歹你还记得吃饭。”陈忱笑了一下,缓和气氛,“我下午跟你说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不过我又想了想,你这个人嘛,我不主动,你可能就要缩在家里永远不出来了,所以还是我来给你打电话吧。明天一起吃个晚饭?”

    “……嗯……好……”陈忱不过才说了几句话,方念却感觉到了奇怪的平静,情绪像晒着太阳被抚摸的猫一样放松了下来。

    “很抱歉,我最近还不能回家,我妈妈她……”陈忱没说完,但方念懂。说不失望、不想念是假的,但如果会反对,那也不是方念了。

    “没关系,我没事。有曼曼陪我,”方念小声地说,“不用担心,明天晚上见。”

    仿佛说道这里,话题就结束了,但方念哪舍得就这么挂电话呢?捏着手机等陈忱先说再见,没想到沉默了片刻,陈忱非但没挂断,反而说:“叫曼曼陪你……你这几天过得不好吧?”

    这种时候就有点气恨他的敏锐,方念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有点突然,我很担心你……”

    陈忱听他这样说,终究也没说什么,浅浅叹了一口气,哄他:“要乖,别胡思乱想。”

    方念挂掉电话后想到陈忱的这句话,心里就觉得堵堵的。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脑子根本控制不住。不,不是脑子控制不住,是心控制不住。他的心很早之前就交到陈忱的手里了,从此陈忱手指尖最轻微的动作也能牵动他的感受,真正叫做牵肠挂肚,所以哪可能不胡思乱想?终究是一夜未睡,睁眼到天明。

    隔天上班,工作就像被编了程的机器人,麻木而机械,脑子里还在编织着晚上见面时的说辞,等到真正下班,方念又踌躇了起来,拖拖拉拉直到办公室没人了还是没走。所以,等不到他主动下楼的人,自己上了楼。

    方念听到有人敲他办公室门,略显不耐烦地皱起眉,一抬头却看到了陈忱。

    大约一周未见,再看到对方,方念居然有了一种久别重逢的荒诞感触。他嘴角扯了扯,想作出笑容却始终不得其法,终于放弃地垂下嘴角,不再假装自己没事。

    “可以走了吗?方特助?”陈忱笑着和他开玩笑,但眉宇间却也有这浅愁,方念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能看到。

    他站了起来,想去穿外套,陈忱却先他一步把他的外套拿在手里。方念愣了一下,走过去让陈忱帮他穿上外套,靠的那么近,直到陈忱的手按上他的肩膀,他才想起来自己有多想念这种亲近,转身主动楼主了对方。

    陈忱搂着他的腰,轻轻用力把人搂紧,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在了方念的耳边,他说:“我也很想你的,虽然知道了一些让我震惊和不解的事,但想你就是想你,没办法骗自己。”

    方念将脸贴在陈忱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这些天来像飘在半空中的灵魂终于被牵引着渐渐落回了躯壳,他静静地享受了这个拥抱很久之后才说:“又要说一次对不起了,瞒着你很多事。”

    他听到陈忱叹了一口气,然后什么也没说,带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为了方便谈话,他们找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日本料理店。陈忱坚持先吃饭再说话,方念也只好心不在焉地陪着用餐。吃到第二道菜品时,陈忱就忍不住了,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方念说:“发生天大的事也要好好吃饭吧?你瘦了你知道吗?”

    方念拿着筷子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乖乖地“嗯”了一声,果然再也不敢心不在焉地拿筷子戳食物,认认真真地开始吃饭,陈忱这才满意,又夸他“乖”。方念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心里有再多的心思,这一刻也是甜的。

    第48章

    这顿饭吃得时间不短,不过终归有吃完的时候。侍者撤下桌上所有的餐具,按照陈忱的要求为他们严密地关上了包厢门,把一片安静隔绝的空间还给了他们两个人,方念意识到这次是开始交谈的信号。

    他踌躇了一下,还没张嘴,先听到陈忱说:“该从哪里开始说呢……”陈忱的语气迟缓,似乎真的很困扰如何开始,方念咬了咬嘴唇,逼迫自己打破了沉默。

    “已经是很久……”

    刚刚起了一个头,陈忱去抬手制止了他。

    “没事,你听我说好了,”他的陈先生朝他笑,线条深刻的眉眼因为笑容和暖黄昏暗的灯光而显得温柔,“你这一脸为难的样子,我看着可是会心疼的,所以我来说。”

    “心疼”两个字,哄得方念整颗心都又酸又软,一抬眼就是满满的钦慕,多到眼睛里都装不下。

    陈忱迎着他的目光,用这样一句话当做了开头,他说:“所以,结论就是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那个人,是我?”

    方念一愣,没想到第一个话题会是这个,一时间好像踏空了一脚一样,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脸上迅速爬上了一层薄红,尴尬地回避了陈忱的眼神。

    “害羞?”陈忱盯着他不放,“喜欢我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为什么你还脸红了?”

    方念被他拿话赶得没办法,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不是的,没有见不得人。我……”我什么?他说不出,害羞的是当时以为陈忱永远想不起来时那段令人羞耻的告白吧?也许陈忱都忘了,但是他自己忘不了啊!

    “‘他人很好,很温柔,可却是一个我一直追赶不上、碰触不到的对象……我喜欢他很长时间,现在也喜欢,以后应该也会一直喜欢下去的。’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吗?”陈忱看着他的表情,狭促地说,“以为我忘记了?抱歉,除了你说的这些优点,我还有很好的记忆力。”

    方念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谈话的氛围拐向了一个他想都没想到的方向,有点窘迫,又莫名觉得整个人都软软的,只好随着陈忱的心意,被他戏弄。

    陈忱亦不手软,隔着桌子都要伸手过来,硬是将他的脸捧进了自己手里,拇指揉着方念的下唇,眼神幽深地说:“不知道是骂你两句好还是哄你一天好。”

    方念被他揉搓着,毫不反抗,甚至脑子一热,张嘴把陈忱的手指含进了齿间,眼看包厢里的气氛暧昧了起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儿才又各自规矩地坐好,摆出好好谈话的样子。只是这一搅合,方念紧张了两天的心情,到底是放松了一些。

    陈忱清了清嗓子,努力又把话题正了回来。

    “关于失忆这件事,如果没有人提起,我是怎么也不会朝这个方向去想的,但是一旦提到了,这两天我也有梳理自己的记忆,确实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比如我那一年暑假的记忆确实特别模糊,很多细节不连贯,没有逻辑;又比如直到我快要毕业工作了,我才逐渐逐渐不去见心理医生,而在这之前最频繁的时候我每周都会有咨询预约。家里以前给到我的理由是alpha未成熟期的心理辅导,但现在回想,好像不止这么回事,对不对?”

    方念两只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像一个奇怪的中国结那样摆在桌子上,他还在整理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述这个故事,但显然陈忱并不会为难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引导式的问话,温柔地好像情人间的爱语,方念以为这分明该是一场质问,实际上陈忱却显得兴致勃勃又十分欣喜,似乎更深的羁绊和更早就有的渊源远比欺瞒更令他在乎。

    “我14岁的时候,在别瑶山,那时候裴家在那里也有一栋小别墅。”

    陈忱说:“和我猜的差不多。应该是暑假的时候?”

    方念点点头,“那时候我刚刚做了那个手术……不方便住回裴家,所以裴女士当时让我在那里休养。”

    听方念提起裴瑜,陈忱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怒气很外露。

    “休养?是不管不顾才对吧?”

    方念闻言,苦笑了一声:“你以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一年,还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陈忱已经隐隐颇有气势,听闻“裴佳康”的遭遇,说出了一样的话语,甚至连语气都差不多。

    陈忱倒是并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表扬自己说:“看来记忆有没有断层并不影响我正常的判断,即使只有17岁,我脑袋也挺正常的。”

    方念嘴角的笑意更深,忍不住跟了一句:“你一直都很好的。”

    “可还是没有好到让你放心地把所有事情跟我分享,不是吗?”没想到,陈忱却这样说。

    方念明显一愣,陈忱却很快地进行到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我为什么会遇到你?散步偶遇?”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显得苦涩多了,方念不知道陈忱听完会是个什么反应,踌躇着没开口。然而,他在有所准备的陈忱面前明显并不能藏住事,陈忱看到他的表情就说:“别再瞒着了,告诉我实话。不要糊弄你失忆的可怜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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