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由抽签决定,而是特意用来压轴的节目,声势浩大,参演人数众多。
不断切换的情景选用平时学生们上课生活的场景,台词大多化用语文书本上的内容,同时又吸取了网络上的新兴用语、萌梗萌段。
该煽情处煽情,该搞笑处搞笑,笑点虐点齐全,不刻意矫揉造作,全程无缝连接。
既祭奠了青春,又告别了过去,还展望了未来,可谓面面俱到,精彩纷呈,极戳人心。
十五分钟之久的节目,快要接近尾声时,江裴才回到座位上。
江裴以为故夏注意不到自己。
没想到他刚站过去,故夏就察觉到他回来了。
浅笑着偏首,抬眸看了他一眼。
眼底还残留着几分遗憾惆怅。
目光温柔而动人。
江裴怔怔地与他对视,心神微微震动。
耳边骤然响起江妈妈颤抖的声音——
他看你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
激烈振奋的音乐在此刻扑向**。
舞台上表演的众人高声齐颂——
“青春——我们——无怨无悔——”
“青春——”
“我们——”
“无怨无悔!”
第8章 八、与他无关
故夏进去了,江裴却还在外面站着。
除了江裴和他妈妈之外,就再也无人的大厅里,因为少了一个人,凭空多了几分冷意。
江裴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立在原地,眼神静静地看着他的妈妈。
江妈妈却不如他沉得住气,也维持不住她这个年纪里该有的镇定。
她急急几步上前,眼神焦急希冀,五指牢牢地抓住江裴的手臂不放,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语气急切道:“是他对不对?就是他对不对,害你……”
“不是,”江裴微微皱起长眉,沉声打断道:“他只是我的一个同学,与他无关,你想太多……”
江妈妈低声打断道:“我没有想太多!你当我看不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
江妈妈回想起那个少年看江裴的样子,心里发抖发颤,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就带了几丝哀求和柔软:“裴裴,裴裴,你是好孩子,我们变回来吧,妈妈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他引诱你的,只要你……”
江裴眉头皱得更紧——故夏看他的眼神?什么样的?和别人的不一样吗?
江妈妈见他沉默不语,愈发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臂,特意保养、精心制作的美甲隔着校服掐进江裴小臂上的皮肉,生痛。
江妈妈却浑然不觉,紧紧地盯着江裴的脸,神情却仿佛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柔声道:“只要你还做回妈妈的好孩子,妈妈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吗,宝宝?”
江裴的视线越过江妈妈的头顶,静静地落在不远处的虚空,语气漠然至极,若此时只听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来他是在和他的妈妈说话。
“你儿子的性取向不是任何人害的,他天生如此,喜欢男人,或者说,是个同性恋,你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没办法改变,无辜怪罪别人,更是无理取闹。”
江妈妈脸色苍白,仰头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掐着他手臂的手指渐渐松了。
江裴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江妈妈眸中渐渐绝望,颤抖着身体,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泪水,晕花了她细细描绘的精致眼线。
她倏地落下一滴泪来,轻声喃喃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你怎么可以……”
江裴语气平静:“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江妈妈却跟没听见一样,情绪陡然失控道:“裴裴!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为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江裴心里有些麻木,声音疲倦地再次打断道:“所以呢,你就要罔顾我的意志,送我去治病,哪怕我告诉过你,你儿子根本没病?”
他早就试过的。
在他发现他的妈妈要将他送去电击治疗的时候,就试过的。
他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收集、选择、删减出所有和同性恋还有电击疗法相关的有用新闻、视频、资料,然后在第二天,将这些东西清清楚楚地摆在他妈妈面前,企图告诉他的妈妈。
他很正常,他没有生病。
而他那美丽又柔弱的妈妈,手指颤抖地握着鼠标往下拉,另一只手用力地捂住嘴,泪流满面地看完所有,双眸失神,盯着电脑屏幕不说话。
一直坐在她身旁的江裴问她。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我去吗。
他的妈妈立即犹如惊弓之鸟般猛地转头,眼神惊惶又无措,红红的眼眶里涌出一行泪来。
江裴放软了语气,低沉缓慢地又问了一遍。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我去吗?
他的妈妈颤抖着,嗫嚅着。
半晌后声音微弱地吐出一个字。
“……要。”
江裴当场就笑了。
随即冷着脸起身,砸了电脑,摔门而出。
江妈妈放软了语气,嗓音着急道:“那件事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一时糊涂……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不会害你的……”
江裴不想再听她说这些,长指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道:“你今晚是来看我的表演的?”
江妈妈愣了愣,笑容有些勉强,软弱道:“是……你的表演很精彩……妈妈很欣慰……”
江裴心里冷到极致,面上却笑了,他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是不错,班主任都夸我很有演小品的天赋——妈,你觉得呢?”
江妈妈顿时说不出话来。
饶是她再不关心儿子,可这儿子毕竟是她亲生的,也亲自养过几年,自然能听出不对来——
“裴裴……”
江裴第三次冷冷地打断道:“不用道歉,我不需要,我先进去了,你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等我一起回去,也可以现在就直接回去——”
说罢直接越过江妈妈,大步往前走去。
“你爸有别的女人了——那女人还怀孕了——”江妈妈在他身后,哽咽着低喊道。
江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双眼直视前方,语气冷静至极:“这不是迟早的事。”
实际上他在高二的时候,就亲眼见到那个从小崇拜仰慕的男人,重重喘息着,将某个赤身**的陌生女人扑倒压在身下,前后挺动的动作急切而失去形象,活像一头发情□□的野兽。
两人嘴里发出的粗喘和□□,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
江裴讽刺地弯了弯嘴角:“您不也一样吗?”
江妈妈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尖锐的高跟鞋在光滑坚硬的地面磕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失声道:“你说什么——”
江裴漠然地想道,又有什么不同,谁比谁无辜。
江妈妈猛地上前两步,喊得嗓音都变了调子,眼眶通红,身体发抖:“你再说一遍——江裴——我不许你这样说妈妈——”
江裴转身盯着她,眼眸幽深,隐约可见刻骨的寒意在其中缓缓凝结,他轻声道:“难道不是吗?”
江妈妈脸色煞白,伸手抓紧他的衣衫,头发微微凌乱,哑着嗓子,语无伦次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了!”
江裴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垂眸幽幽道:“您是说您自己,还是我爸?”
“若是我爸,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您也没比他晚到哪去,唯一好些的是,您当时的衣服还算齐整——我猜是事后了吧?”
江裴想,他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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