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分卷阅读488

    夜深时,部分病人服药后沉沉睡去,也有人拒绝服药,在和幻觉、焦虑常人无法体验的精神折磨做着艰苦卓绝地斗争。

    但林辰偏偏做着前者的选择,遭受着后者的痛苦。

    病房中,两位医生正将束缚带穿过林辰身体,将剧烈挣扎的病人固定在病床上。

    刑从连站在窗口位置,医院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因此他完全像在看默片,安静而虚幻。

    诊疗帘半遮,室内昏暗,林辰的上半身完全被浅蓝色的医疗帘遮住,他看到一些朦胧的光影,林辰的脖颈痛苦地仰起,肩膀被迫按下,三指宽的束缚带压过林辰肩膀,将人死死固定在床上。

    然后是手臂,束缚带毫不留情扣住林辰手肘、接下来是手腕,医生动作娴熟并且毫不留情。

    林辰的手露在诊疗帘之外的位置,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他可以看到林辰的手,他实在太熟悉这双手。不过此刻,林辰手指扭曲成纠结的形状,完全无法自控,像是他此刻扭曲而痛苦的灵魂。

    刑从连觉得自己能站在这里,也真是个奇迹。

    医生拿出新的药剂,要给林辰注射。

    大概是因为周围实在太过安静,在某些时刻,他觉得自己灵魂分裂成两个人或者很多人。

    他的某一部分冲进病房,疯狂地把里面所有人赶出病房,按住林辰并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像电视剧中每个绝望而深情的男人都会做的那样。然而他的另一部分却在不同空间中,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样的场景,他曾经也经历过一次。

    那好像是在硝烟弥漫的雨林,空气里满是腐朽腥臭的气味,林辰站在死亡线上,他竭力想把林辰拉回来。

    他把林辰搂在怀里,很明确地威胁过林辰,如果下次他再将自己安危置于他人之后,他一定会用一根链子把林辰锁起来,让林辰再也不用想走出门一步。

    他好像还记得那时林辰说想他,大概是类似的话,哄得他既觉甜蜜又感心酸。

    然后呢,然后他发现,当再发生类似事情时,他所谓的威胁根本对林辰起不了任何作用,林辰依旧会慷慨大义、挺身而出,但极端残酷地留他再次经历这种痛苦和无能为力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曾经有过,之后也一定还会再有。

    有那么一瞬间,刑从连总觉得有人在对他说,你是不是和林辰分手比较好?他那么要强,不需要你保护,你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拖累。

    那一定是属于他人格中最痛苦部分的真实声音,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病房门打开,医生进出打开了一会,他耳畔产生的幻听。

    总之在这短暂的时空中,在这间病房门口,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完全不真实。

    他还听见林辰了属于的声音,他从不知道林辰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那种高频的嘶吼甚至已完全不能属于人类,像把声带完整劈开再胡乱拼接而成,含混不清。可他仍旧能勉强分析出林辰是在用极端凄厉的嗓音在喊“滚开”一类的句子。

    林辰的手拼命乱挥,像要从病床上挣脱开来,但医生手里的注射器却还是强硬并不容拒绝地扎上了林辰手臂,针头深入、液体推进,病床上挣扎的身影逐渐平静下来。

    医生推门出来,像要和他说什么话,可他只能勉强看到嘴唇开合,却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这才回忆起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大约几个小时前,他们从周瑞大楼出来的时候,红霞已经褪得看不清颜色,天边只剩下朦胧一线光。

    林辰躺在急救车上,他要求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他的下属们都以为林辰大概要向他汇报什么隐秘消息或者做最后交代,但只有他清楚,那是属于林辰对他歉疚和想要弥补的时刻。

    林辰坐在车里,拉着他的手,用温柔而眷恋的语气对他说:“非常对不起,不管怎样,你得陪我一起走过去。我也需要和普通病人一样接受治疗,看看常规精神类药物是否对这种药物导致的精神错乱有效,你要好好工作,把事情解决好,也得记得来看我。”

    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理智而清晰。

    如果不是急救车车窗没有贴反光膜,他相信那个瞬间林辰一定会吻他。

    而他就这么看着林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第248章 黑暗

    刑从连被拍了一下,这才从倒错而混乱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他低头,听见医生说:“第二套方案是大量的氯丙泰,但这类精神疾病的治疗药物可能会影响大脑或者心脏功能,副作用也很明显,但应该是治疗类似问题效果最显着的药物之一……”

    后续的话他又听不见了,大概是因为林辰又在病房里低语,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刑从连很仔细想分辨他在说什么,可空气里太安静,那种细碎含混的声音像棉花一样填塞在整个空间中,大概是“我不要”又或者是“求求你”,这些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湿漉漉,并不断膨胀开,令人心烦意乱。

    “……林顾问并没有拒绝这套方案……”

    最关键的三个字再次让他回过神,是啊,在他们说完那些话后,林辰就非常明确地要求到慈济医院进行治疗,甚至连选定主治医师都是他相熟前辈。

    林辰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用极快地速度同医生商定每个治疗方案和细节,并选了专门针对精神分裂症病人的房间,他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刑从连也不明白,在那样的时刻里,林辰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得非常清楚。

    他撸了把脸,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病房里的东西,并把林辰的声音排除在外,他问对方:“你是医生,我要听你的看法。”

    “毕竟是新型毒品,文献资料根本没有,虽然确实可以按照先定治疗方案尝试,但也确实冒险。老实讲,我认为可以再等几天,先收集其他病例的治疗方案,再做判断。”

    刑从连打断对方,说:“他想快点清醒过来,他也必须清醒。”

    医生脸上很明显露出失望的神情,但非常浅淡,一闪而逝,毕竟这里是精神病院,医生们也见惯残酷的家属,像他这样希望下属尽快清醒过来投入工作的上司,也只是普通恶劣罢了,刑从连自嘲般地想了想。

    可又能怎样,林辰很明确说过,他想和普通人一样接受治疗,还有那句“得记得来看我”,是希望他能够督促医生为他治疗。

    直到此刻,刑从连才发现,对于林辰做出的任何决定,他只有接受和支持一条路可走。

    因为林辰总是这么清晰、正确、优秀,并且奋不顾身,令人无法招架。

    浓重的失落和烦闷感再次袭来,明明他身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可刑从连觉得自己像站在黑暗而荒芜的世界里,再孤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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