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葵》分卷阅读27

    刘海洲酒量不咋地,但姜爹那可是海量,听对方眯着眼扯了一通,对儿子甚是满意,他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深知圆滑和表面功夫之理,见惯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曾看不起的没准若干年后就反过来看不起你”。

    他嫌弃儿子成绩不好,但在姜行那无师自通的处世哲学上倒是深感欣慰。只可惜他是不知道,他这傻儿子“圆滑”到听了不中听的冒火,撩袖子就能干架,也不知道,他这傻儿子对他同桌好,其实本来就是他自个儿想对人家好啊,掏心掏肺、“不择手段”地想啊,什么处世哲学还不知道在哪个石头里藏着呢。

    初一去他祖父家,初二拜访亲友,初三家里便不断有人来窜门送礼了。姜行被他爸揪出卧室问候了数不清的“叔叔伯伯”,烦得冒烟,趁着他爸没注意,背着书包溜了出去。去逛了趟商场,出来时提着两个硕大的袋子。

    到傅乘风家时三点多,才大年初三南城区比起雾城主城区要冷清了许多。姜行把东西放在门口,去晁英家扒拉着看了看,没人在家,兴许也是走亲戚去了。

    已经立春了,但雾城还是那样的冷。姜行不想和傅齐刚打招呼,也就没吱声,把东西提到了没有锁的厨房。傅家四把钥匙,他们兄妹俩各一把,来帮忙照顾傅齐刚的婶子有一把,还有一把在晁英那边,他们放学晚,天黑早,便是晁英给他们收的衣服。

    姜行身上冒出来的酸味差点能给厨房消毒了。

    傅乘风中午还在中餐厅兼职,上午下午给初中生补习,他得等到天黑才能把他等回来,也不知是怎样望子成龙的家长能让孩子大年初三都学习。

    姜行把锅烫了一遍,打开了煤气,准备把排骨先煮了,然而火没点多久,就灭了,他翻出之前存的送煤气的电话。

    “之前早就说了的嘛,回老家了呀送不了了呀……”

    “……”

    一锅排骨半生不熟地搁在锅里,姜行只好给傅乘风补习的那小孩家打了电话。

    傅乘风接了电话,足足有一分钟没出声。

    “咋办呀,肉都下锅了……”

    虽然姜行每天都要电话骚扰,可傅乘风觉得一个寒假自己好像就在等这一刻的这一个电话,他说:“窗户没有锁上,钥匙在窗台上第二个盒子下面。你把肉放那儿,等我回来,热水水壶里足够的,热水袋还放在老地方,你自己冲,太冷的话你就坐被窝里……”

    “你胆儿也太大了,窗户都敢不锁了……”

    “……”

    姜行美滋滋地把钥匙找到,先去傅齐刚那边打了招呼,把带给他的一些零食放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叔叔,筱颖呢?”

    “一大早就被同学约出去了。”

    “哦。”

    新年新气象,傅家里也稍稍添置了些东西,看着有些新年的气息,姜行没别的事做,觉得脚冷,被灌了热水袋钻进了被窝。

    平板电脑是期末考试的礼物,姜行砍了十来分钟“水果忍者”,最终觉得甚是无聊,挑了一部时间最长的电影,准备看到傅乘风回来,然而播放没多久,他等的人就回来了。

    傅乘风把车停好,他一路上帽子手套围巾一个没戴,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出,白皙英俊的脸上带着北风吹出来的红,和坐在床上咧咧着嘴笑的姜行静静凝视,最终脸皮厚度逊色太多,先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你这是干嘛?”

    傅乘风正用一个不锈钢盆接了热水,拎起那煤气罐就放入了水中,接下来,那早就一命呜呼的煤气罐原地诈尸,重新燃起了火焰。傅乘风把装着肉的高压锅放到灶台上,打开锅盖看了看,又洗了几根葱丢了进去。

    “我去,为什么用热水就可以又有火了啊?”姜行又是激动又是好奇又是佩服,接着就被傅乘风横了一眼,“物理白学了?”

    这是新的一年两人的第一顿晚餐,姜行庆幸着妹妹牌电灯泡去同学家玩了,与傅乘风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大年初三之夜,唯一的瑕疵也只是来自电话那端姜家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吃完饭,姜行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套早就不再印刷的外文原著,姜行记得傅乘风曾经提过,年前全家去广州玩,去了家非常有意思的书店给他找着了,他几乎是动用了色诱之术,才让老板卖给了他,“给你的,新年礼物。”

    饶是傅乘风此刻眸光也有难以掩饰的惊喜,他将书收好,转身从自己的书堆里,翻出了一叠本子出来给了姜行。

    “这是啥?”

    “……也是礼物。”

    “……”这是高一上学期所有学科的知识锦囊,所记载的都是从姜行的智商出发,总结他的易错点、有望得分点,以及各种考试小绝招,全部手写,珍贵、有用程度远超两年后的“王后雄”、“五三”之流。

    姜行感动不已,只恨不能以身相许,心意已经收好,蠢样放得自如,“不过上学期都结束了,你给我做这个也没用了啊……”

    “……那你扔了吧,到时候高三总复习的时候别后悔。”傅乘风潜意识里期待的欣喜若狂甚至“激动下的投怀”、“一不小心的送抱”通通没有出现,一下子又面瘫了,脚盆里的水有些烫了,他却一动不动。

    “嘿嘿”,姜行贱贱一笑,“我怎么舍得扔了呢……”

    傅乘风觉得水有些烫了,于是动了动脚。

    “你的真迹呐,若干年那可是价值连城,到时候卖了我可就发财啦!”姜某贱很是精明地笑眯了眼。

    傅乘风一下子把脚抬起来擦干,毛巾甩进衣篓子,面,瘫且黑。

    ☆、38

    司机刘叔走了之后,姜行收拾了一些行李,把牛奶水果零食装进了行李箱,哼哧哼哧从六楼拖到一楼。

    再过两天正式开学,现在已经有不少学生返校,得了红包的新年喜气还在脸上未曾退散,未到月半便开学的哀怨又添了一笔,陷入复杂情绪中的雾中学子中的另类——姜行正一脸雀跃地推着行李箱往校外跑。

    走过校门,他脚下一顿,立即一个转身,将行李丢在原地,冲进了保卫室,把校园卡交给了保卫大叔,“叔叔您好,好像有人给我寄东西了,麻烦您给我找找!”

    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这年头如此传统的通信方式已然不多见了,姜行正纳闷谁给自己写信,却很快得知,那封信其实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傅乘风的——当初他自作主张给傅乘风投稿时,寄信人的名字其实填的是他自己。

    匆匆地将那通知书浏览一遍,姜行二话不说,满面红光地拖着行李箱去学习用品店买了张信封,塞了六十元进去,投进了校门口的绿色邮筒,对着那被冷落许久的邮筒悄悄地许愿:杀入复赛啊!

    傅筱颖初中要晚开学几天,能过了元宵,她扔了垃圾回来时,稀奇地发现她老哥今天提早结束了补课工作,桌上推着几个盒子和袋子,似是刚从超市被带回来。

    她上前翻了翻,电吹风,什么“暖脚器”,还有个豆浆机,电动车上还被装上了可以挡风的车把套,家里老旧的灯泡也被换了。

    看见她回来,傅乘风说:“你的东西在椅子上。”

    傅筱颖自动忽略了“你的东西”四个字,走过去一瞧,有支润唇膏,无色无味,一看就是她哥的品味,她嘴唇最近有些翘皮,她想着反正也没多久就还阳,冬天过去了就没那么干了,也就没放心上。

    还有一些开学要带的东西,傅乘风都给她一并准备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叠毛爷爷,傅筱颖把钱放到桌上,“你过年给的红包够我花一个学期了。”

    傅乘风说:“去约同学买些新衣服,新年没买,过生日总该买的。”

    傅筱颖本来还不想拿,又想到赵千城那小王八蛋老是不听话地給她买这买那,让她尴尬了一学期,于是就把钱装进书包夹层了。

    她帮着把桌上的其他东西收拾到柜子里,说:“哥,以后你别买这些啦,你看这电风吹买了多浪费啊,还特别耗电呢,咱们家几时用过这个,还有这什么暖脚器,你怎么想起买这个?”

    傅乘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屋外便传来哀嚎声,兄妹俩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打开门看去。

    只见姜行额头上冒着细汗,手里推着行李箱,背上背着鼓囊囊的书包,站在门外像个小狗似的喘着气。傅乘风接过行李箱和书包,书包提到手上时也是往下猛地一沉,估摸着有五公斤重,行李箱就更别提了,大约是被发现了身份的狼外婆,肚子里像是装了一堆石头。

    一进屋,姜行先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然后挤到傅乘风身边,和他一起整理柜子里的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正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股淡淡的洗衣皂的香味。

    姜行把行李箱打开,把新带来的衣服也放进了柜子里,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卡纸递给傅筱颖,傅筱颖见了眼前不由地一亮,随后又有些暗淡,摇了摇头。

    姜行在傅家住了挺久,但和傅筱颖见面次数并不多,关于这小妮子的一切,也是他听傅乘风谈起的,只是有次不小心让他看见了小姑娘的旧笔记本,才知道这小屁孩喜欢于镜中。

    “这是于镜中的演唱会门票啊,你不是喜欢他么,去看呀!”姜行一把将门票塞给她,傅筱颖眼中一阵复杂,“你不也喜欢他么,你去看。”

    傅乘风手下一顿,脚尖旋转了一个角度,是一个预备回身的姿势,这时听姜行说到:“我没喜欢他啊?”傅乘风闷不吭声地将脚转了回去。

    “你不喜欢他,你听他的歌听了一个学期?!”

    “你怎么知道的?”

    傅筱颖看了看傅乘风,又白了姜行一眼说,“反正我不要,你自己去吧!”

    “你怎么能不要呢,你不是没几天过生日嘛,我和你哥要上学,你应该也开学吧,咱俩都没时间给你过了。而且我真没喜欢于镜中啊,长得又不帅,你喜欢他什么啊?”

    傅筱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肤浅的人类,“肤浅,你稍微有点内涵好么,于镜中的帅你根本理解不了,你听璀璨听了一个学期都没听懂他在唱啥吧!”

    “我肤浅?!我哪里肤浅?!”

    “你哪里都肤浅!你颜狗你肤浅!”

    “你才肤浅!你喜欢于镜中你肤浅!”

    “你不喜欢他你听他的歌?嘴里说着不喜欢但耳朵却那么诚实,你不仅肤浅你还口是心非!”

    傅乘风看着自家妹妹长大,在姜行住到家里之前,从来没见“稳重老成”的傅筱颖也能吹胡子瞪眼,每回碰面,两人都要“一言不合唾沫横飞”,尤其是上学期去见了她班主任之后,这种情况尤为显著。

    斗了几个回合后,傅乘风忍无可忍地把姜行的脑壳转了一百度,对傅筱颖说:“门票收着吧,也是他的心意。”

    傅筱颖紧紧抿着嘴巴,最终把东西收了,低着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轻声说:“谢谢。”

    姜行咧着嘴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谢嘛啊,长大了好好孝敬我就是!”接着立马被傅筱颖瞪了一眼。

    夜里傅筱颖睡到晁英家了,姜行开心地把那个“暖脚器”拆了包装,姜行没见过这玩意儿,南方虽然没暖气,可从小到大他的冬天都是开着空调过的——除了这一个冬天。

    全身上下哪儿都能保暖,多穿些就是了,就是一双脚,不在教室里的时候,脚趾冰冷得像是快和脚掌分家,每天晚上最惬意的时候就是把脚放在热乎乎的水中的时候。

    不过他和傅乘风住一块儿,励志与他同甘共苦,愣是一声不吭,从来没哀怨过。

    通了电,他把脚装进那毛绒绒的暖脚器中,像是穿了一双连着的鞋子,很快双脚便暖和了起来,他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把脚抬了起来,“好暖和呀这个,你快来试试!”

    “不了,我马上要过去张乾宇家,你早些睡,后天开了学,就没这么多时间睡了。”张乾宇便是那家赌场二层楼房名义上的主人,傅乘风一直在那边守场子,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没有想象中那样危险可怕,已经让姜行安心了许多。

    翌日是这个短暂的寒假的最后一天,姜行醒来,一睁眼便瞧见面前有一张英俊的脸庞,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正望着他。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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