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分卷阅读57

    “你倒是说说,如何除了这样的草。”齐凌坐直了身体,微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

    江季麟喉结微动,嘴角勾起半分浅笑。

    “去了水和阳光,耗死他。”

    齐凌微抬了下颌,侍卫上前解了江季麟手腕上的绳子。

    “坐下详谈。”

    江季麟揉了揉手腕上红肿的摩擦痕迹,施了一礼,坐在左边下座的椅子上。

    “王爷对凛冬阁了解多少?”

    “江湖上近几年的新起之秀?”齐凌稍思索了下,“听过一些。”

    听过一些……江季麟心里不置可否。

    何止,分明还做过两次交易。

    “以凛冬阁的能力,找到老尚书和镇国公的把柄并不难,只要把这些把柄抓在手里,有的是办法身处操纵之势。先皇驾崩之时,皇宫外俱是虎贲军,梁盛生镇守金銮殿,五王爷您和三皇子在朝堂之上细数过的五皇子的几桩罪状还悬而未定,大皇子尸骨未寒,局势如此复杂,谁敢保证二位大臣不是受制于人假传遗诏,谁敢保证!”江季麟冷笑了一下,“这天下的人,就像是一池鱼虾,只需稍稍搅动池塘,便会四散惊动,乱出意料不到的水花。而那些仍然身处观望之位的人,扔些诱饵,即便他们不上钩,也会让别的垂钓者心弦紧绷。”

    齐凌敛眉细想着江季麟话中的意思。

    “……父皇寝宫除了老尚书和镇国公,还有禁卫军和内侍。”齐凌摇头,“更何况,那些观望之人……”

    齐凌苦笑了一下:“似乎本王如今可扔的诱饵并没有五弟的多。”

    江季麟轻笑:“近侍……我有一计。”

    第45章 霜降,天寒月近城(11)

    江季麟的计策并不复杂。

    一个字,杀。

    两个字,栽赃。

    将当时齐炳已寝宫里听到了先皇遗诏的内侍系数做掉,再派杀手追杀他们的家人,又分出一波人将人救出,将此事推给五皇子齐清,混淆视听,让这些内侍的家人以为,杀了自己亲人并且要杀掉自己的,是“假造遗诏”的五皇子齐清。

    人对雪中送炭的人都会异常的信任,只要稍加润色和引导,不会有的证人,也会接踵而至。

    “这件事,说起来不难,但做起来并不容易。”齐凌眉头微皱,“这件事交给何人比较合适?”

    江季麟侧眸,看着不远处的宁长青:“宁牧州武艺高强,为人沉稳,我觉得很适合。”

    齐凌“哦”了一声,颇有些犹豫。

    宁长青上前两步抬眸单膝跪地:“若王爷有吩咐,属下愿意赴汤蹈火。”

    齐凌抬了抬下颌:“你先出去。”

    “是。”宁长青应了,起身退了下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不明白季麟哥那番话的真正意图,但却无比清楚这项事务的凶险。

    ……他当然……应该……没有理由地相信,季麟哥。

    宁长青垂了眸,捏紧了拳,避开了刺眼的阳光。

    “你且细说,为何要宁长青去?”齐凌拨着桌上形单影只的茶盏,盯着江季麟。

    江季麟面上露出沉吟之色:“王爷,边城之重,王爷比我更清楚,而宁长青手握边城十二万大军,又兼得朝廷四品官职之位,此人的去留和忠心,于王爷来说不可谓不关键。王爷必须要确保,此人可信。派其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齐凌沉吟了许久,闭眼叹了一声:“倘若他告了密投了五弟呢?”

    江季麟却抬手鼓掌:“那也是好事,除了一个不够忠心的下属,换来十二万大军的军权在握。”

    齐凌摇头:“此言差矣,你以为齐国的兵权和秦国一样,说转移就转移,更何况,大军调遣,需要两半虎符,即便宁长青的这半虎符本王拿到了手,可另一半……”

    “看来王爷,仍旧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江季麟叹了声,站起身来,朝齐凌走近了几步,“虎符成双,方能调遣大军,这是先皇的规矩,而如今的形势,王爷竟还打算守这些规矩?虎符不成双?造一个不就可以了,难不成军中还会有人跳出来要查验查验这虎符的真假。退一步,就算有人会跳,王爷,会允许吗?再退一步,那虎符的真假出了宫里的御匠,谁看得出来!”

    他垂了袖,敛眉轻笑。

    “王爷,竟是迂腐了。”

    齐凌咳了一声,心里略有不满:“本王如今境况并不容乐观,你该晓得,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王爷,如今境况最难的,可不是王爷您,而是齐骋。”江季麟微颔首,“大皇子血溅朝堂,五皇子齐清势必把大部分的原因咎于他,而他如今虽然复了皇子之位,却无权无势,难以自处,而朱家近几年每况愈下,但终究是百年的世家,死而不僵,即便没了兵权,也有惊人的财力,齐清不会放过这些财势。所以……”

    江季麟指尖点了点茶盏中的茶水,在齐凌面前的几案上画了几笔。

    那是一个“合”字。

    “朱家和齐骋,势必会来找王爷,只要王爷撑得过三个月。”

    “本王信不过朱家,更信不过三皇兄。”齐凌摇头,“本王与他之间那些恩怨,说上一日都说不完。”

    “王爷对合作过的每个人,难道都信任无比?”江季麟挑眉,“何人能说,信不过的人,就不能用呢。”

    他说这话时,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齐凌。

    那目光似是能穿透人心,让齐凌有一瞬的无所遁形。

    那目光,就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王爷不信任我,我不也是任王爷所用,也只能任王爷所用。

    齐凌暗暗压了压骤然缩紧的心脏,下意识地眯起眼侧眸避开了江季麟的目光。

    而江季麟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般淡淡开口:“先皇新丧,皇子守孝三年,不得大婚。齐清和梁明兰的婚事整整推迟了三年,王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五皇子一日不娶梁明兰,那虎贲军,便不会属于齐清,梁盛生便不会,绝对忠于他。”

    齐凌听到梁盛生的名字,神色复杂地盯着地上先前碎掉的瓷片。

    “王爷不必太多在意。梁盛生只有梁明兰一个女儿,更何况,王爷清楚,若先皇心里不愿意,这婚事,怕是齐清和梁盛生求上百次也无用。”

    齐凌闭了闭眼。

    他清楚,他当然清楚。

    所以,他最终才会那么的……“宽厚大方”……

    “只要齐骋来找王爷,有朱家的财势支持,军资后方便少了许多的后顾之忧。王爷暂时不用担心齐骋自己的算盘,如今唇亡齿寒,他和朱家要考虑这些,还得很长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混淆天下人的视听,让先皇那道遗诏,悬而待决。”

    齐凌微微沉吟:“你言之有理,这件事,本王需尽快落实。”

    ……………………………………………

    宁长青再次进去的时候,已过了三巡茶的功夫。

    他并不知江季麟和齐凌还说了些什么,只见到两人似已相谈甚欢,齐凌眉宇间先前的愁容已一扫而空。

    “王爷。”宁长青施礼。

    “宁长青,本王命你暗访金陵,做好这几件事……”

    宁长青垂眸听着,齐凌说的事,正是季麟哥先前举荐自己去做的事。

    把他又一次远远支开。

    他不在乎这桩事有多凶险,他只在乎自己离季麟哥,又相隔千里。他并不愿去多想这背后的意味,更不愿对季麟哥有所猜忌,可心里某处,就像是滚烫的烙铁在碾磨般,灼烧的刺痛感似乎要堵塞喉咙的气流,让他难以发声。

    “宁长青?”齐凌已经说完,却不见宁长青的回应,皱了眉提高了音量。

    宁长青匆匆抬了眸:“属下领命!”

    “退下早些准备,今日就出发。”齐凌抬颌示意。

    “……是……”

    宁长青退下的时候,低着头想着心事,差点和一人撞在一起。

    那人着着绿色长袍,卧蚕眉,面色微呈黑红色,下颌上几缕长髯。

    正是李九良。

    “咦,宁长青!”李九良一拳打在宁长青肩头,“干嘛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宁长青微怔,反应了会才抱拳:“李兄。”

    “方才在城外,不好叙旧,这会能好好叙叙旧了,你说你当初突然之间就升了官做了边城的牧州,你小子有一手啊。”李九良拍了拍宁长青肩,眼中神色微妙,“咱两好歹是同僚,你说你走的无声无息连声招呼都不打。”

    宁长青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李兄,他日一定向李兄赔罪,今日还有军机要务在身,恐无法和李兄叙旧。”

    李九良抱着臂,听着这话点头道:“行,那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吧。”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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