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纻舞》分卷阅读90

    他说着这话,又贪恋地快速抓了把江季麟的手,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般跑了出去。

    江季麟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微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垂下了眸。

    一碟白嫩的鸡肉,一碗酱牛肉,一碟清炒油菜,还有浓醇的鱼汤。

    宁长青花了一个时辰才做好这些菜,端上来的时候,江季麟已经泡过热水,湿着头发靠在榻上看书。

    “这会有些凉,你头发没擦干受了凉可如何是好!”宁长青急道,转身拿了浴布,就要帮江季麟擦拭。

    “不用。”江季麟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宁长青却不松手,反而拉着江季麟在饭桌前坐定:“你吃,一会凉了就不好了,我给你擦。”

    他不容江季麟拒绝,手脚利索地执起江季麟的湿发轻轻擦拭起来,动作轻柔小心,像是捧着什么罕见的奇珍异宝。

    江季麟看着桌上香味扑鼻的饭菜,一阵恍惚。

    前一次吃到宁长青做的饭菜,还是在边城。

    他手心捏着一支银针,掩映在袖中,犹豫地看着面前看起来软糯可口的白米饭。

    他在犹豫什么?

    饭前测毒,是他向来的习惯,无论那饭菜出自何人之手,哪怕是亲信也不例外。

    江季麟暗暗翻着掌心的银针,头皮被发丝微微牵扯的感觉分外细腻。

    他终是端起米饭,长袖掩映下的银针快速地闪了一下。

    锃亮如前。

    本可以放心先吃几口米饭了,可江季麟的心,却平静不起来。

    他还是不经意地一一试了菜,才正经用起餐来,可他分明觉着饿了,却偏偏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如鲠在喉的感觉。

    似乎……在愧疚,愧疚自己在宁长青做了一桌饭菜后还对他抱有的不信任和质疑。

    习惯并非一朝就能改掉的东西,他却因着这习惯对他愧疚了?

    江季麟额头起了薄汗,他捏着筷子的手指泛了白,指节上青色的细小血管微微跳着。

    他必须加快速度了,在沉沦地失去自我判断力之前,他必须尽快行动。

    若是要他江季麟付出真情,他势必要看到宁长青能对他付出的真情,也势必要让宁长青,对自己……刻骨铭心。

    宁长青擦了发,见江季麟只吃了一点,面上有些失落:“不好吃吗?”

    季麟哥以前分明很喜欢各样的荤菜。

    “…还不错。”江季麟答了,放下了筷子,“你厨艺似乎退步了些。”

    宁长青面上露出羞赦:“我有些日子没做了,军里府里一切琐碎事宜都□□办的极好,我甚少需要亲自动手。”

    他很快又满脸兴奋道:“但日后季麟哥的一日三餐,俱交与我便好。”

    江季麟沉默了下,微点了头,算是应了。

    宁长青也坐到桌前,动手吃起饭菜,眼睛几乎没从江季麟身上移开,恨不得全黏在他身上。

    江季麟任他看着,冷不丁质问:“听说,你明日打算强攻南昌?”

    宁长青一愣,答道:“对,我叫战了这么多天,那个白启明就跟个龟孙儿似的就是不出城应战,生生拖了我这么多天,我只能强攻了。”

    江季麟又问:“你素日在军中风评如何,你自己可晓得?”

    “风评如何?”宁长青抬手抵在额角,颇为不好意思,“我,我就是脾气不太好,将士们私底下说我被我无意间听到过,说我”

    江季麟微挑了眉眼:“说你如何?”

    “他们说我脾气太差,又冰又冷……”宁长青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何止如此,他记得清楚——将军就是脾气太差,又冰又冷,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情味。可现在这些姑娘怎么端的就喜欢这个调调,你不知道,咱们将军大门被说媒的都踏平了。

    这后半段,宁长青绝不会给江季麟说。

    江季麟淡笑一下,也不戳破:“南昌还是不要强攻,我要详细琢磨一番。”

    第70章 竹枝,道是无情却有情(19)

    帐里亮着烛火,隐隐听得到外面巡夜的战士的走路声。

    宁长青知道江季麟喜静,又不愿把他营帐安在僻静处,索性在自己营帐右边临时又起了一处帐。

    异国来使,哪有把住处安置在主将身边的,徐清知道了此事,急吼吼跑去劝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季麟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他微定了心神,逼着自己无视江季麟意味莫测的目光,抬手给宁长青行礼。

    “何事?”宁长青态度还算平和,让徐清原本的忐忑去了些。

    “秦使乃是贵客,按着礼数该是安置在东侧营帐里,若是安置在此处怕是有些不妥。”

    宁长青没有正面答他,微勾了唇角反而问道:“你还记得本将那日说的话么?”

    只江太傅的事,容不得你半点诟病!

    徐清很快便想起这句话,此次来使据说是江太傅的门客,,自然代表的是江太傅的意思,宁长青这样说的意思,已经分外明确。

    他身上涌出些冷汗,眼前转着宁长青那日说话时的神色,又想到那夜这位来使救下宁长青的情形,而左边人的眼神更是让他锋芒在背。

    徐清总觉着这里面有着什么自己没看透的东西,而且,是分外关键的事。

    可他又何等通透,很快便明白什么该晓得什么不该晓得。

    徐清低声说了句“属下记得”,便恭敬地侧了下身体:“那属下便告退了。”

    “请先留步。”江季麟突然出声。

    徐清微愣,转头询问地看向宁长青,却见他面上也浮出些许愣色,却没有丝毫被反客为主的恼色,心里明白了两分。

    此人与宁长青,必定关系非凡。

    “不知秦使有何事相商?”徐清拱手道。

    “说来也巧,我来这的路上遇上了几个南昌城上山打柴的柴民,给我指了条小道,可通的到城内。但路虽然通的,却是条容不了多少人马的路。”江季麟缓缓道,声音清亮,神色温润淡然,一身白衣的衣角落在椅脚不染纤尘。

    要不是徐清亲眼看到过那夜他大杀四方的模样,根本不敢相信这样温润绝色的人物会那般狠辣果断毫不手软。

    而此时,江季麟话中的意思才是最让徐清惊诧的。

    他们久攻南昌不下,主意试了许多都没有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而此人竟然这般轻易就得了!

    究竟是真如他所言意外得之,还是……另有隐情?

    “如此说来,秦使晓得那路如何走?”徐清虽然惊诧,但心里也着实欢喜,“明日可否带我等秘探一番?”

    江季麟点头:“自然可以。”

    徐清退下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倘若那秦使说的是真的,那这南昌,便有法子攻下来。

    “季麟哥,你是特意透露给他的吗?”宁长青沏了茶,给江季麟倒了一杯。

    茶叶微黄,散着清香。

    江季麟抿了一口茶:“我倒想看看你这幕僚的本事如何,得了这个信可否一击即中。”

    “这么说季麟哥心里原本已经有主意?”宁长青颇感疑惑,“那为何不直接按着季麟哥的法子来?”

    江季麟放下茶盏:“你莫不是忘了,我此时的身份,是秦国来使程显。一个普通的来使,拿什么大?”

    宁长青摇头:“季麟哥想做什么都行,在这里,他们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而我全听你的。”

    江季麟并不搭理他那蠢话,点了点茶杯:“这茶,煮的老了。”

    “我下次煮的快些。”宁长青忙应着,又贴上去让江季麟看自己左颊,“季麟哥你瞧,这处留了疤,大夫说是好不了了。”

    江季麟斜他一眼:“看来你喜欢箭透喉穿?”

    擦着脸过去还不满意,要不是擦着脸过去,可不就是简单的脸颊留疤,而是喉咙穿透了!

    宁长青忙摇头:“不不不,挺好的,刚巧和我右边脸上单个酒窝凑一对。”

    他说着冲江季麟露出大大的笑容,维持着笑脸口齿不清道,“季麟哥你看,是不是有两个酒窝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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