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我从医院醒来,却听到母亲突然去世的消息。赶回薛家奔丧时,从亲戚口中得知,母亲曾离开惠山数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等再回到惠山,不过几日便走了。而那段时间,我在医院陷入重度昏迷。”
“她是为了救你……?你中的蛊,也是为了复活你?”
“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复活的,但是……”
薛奕否认得很干脆,眼神一沉,表情透出某种悲凉,整个人笼罩在无望沉痛中。他注视着李若寿,明明不想笑,却硬撑着保持微笑,缓声道:“下蛊,只是让我忘记他。”
“我中的是忘情蛊。所以,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都想不起来。”
李若寿当场怔住,望着薛奕半天没动静。
一时之间,他的脸上闪现出很多微妙的情绪,震惊、同情、失落、压抑,五味杂陈,莫名复杂的感觉在心头翻涌不止,胸口堵得隐隐难受。
听到薛奕口中的忘情蛊,听到薛奕说起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些难过。这种难过的情绪,从心底一点点地蹿上来,越来越浓烈,将他紧紧包裹住,甚至连呼吸都没法顺畅。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难过的感觉?他居然为薛奕难过,这是不可能的!
李若寿静静坐在那里,陷入无限的否定中。他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被薛奕影响,更不该有所在意。
别忘了,他可是鬼差,无情无心,又怎么会有人的情感,太荒唐了!
“你怎么了?”看到李若寿神色恍惚,似乎还没缓过神,薛奕抚上对方的胳膊,轻声问道。
“没什么!”李若寿垂眸,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神色冷凝。
“原来是出豪门苦情狗血大戏!难不成你妈不同意你和那个导演处对象,用下蛊这招,逼你们俩分手。”
“在我母亲看来,背弃薛家祖训,进入娱乐圈,本就任意妄为,若再与他一起,就更是对祖先的大不敬,有辱门楣,此生再进薛家无望。”
薛奕慢悠悠地说着,脸上表情纹丝未动,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琐事一样,语气平静冷淡。
谈到这里,李若寿情绪微微激动,似乎感同身受般,他一字一句地说:“封建思想,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能传宗接代的就是爱情,就是婚姻?愚昧无知!”
“若是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活着岂不是太没意思了,还谈什么自由!”
“你很好。”薛奕似有感悟地点头,嘴角不由浮起淡淡的笑意,看向李若寿的眼眸闪着光,带着羡慕和赞赏,轻轻叹道:“你这样,很好!”
“咳咳……你中蛊是不是跟梁国栋也有关?他好像很害怕你想起来?”
被薛奕这么一称赞,李若寿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别过头,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地转移话题。
薛奕点头,算是默认,随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梁国栋应该跟我母亲联系过,整件事他都清楚。我猜测,母亲离开前,将母蛊交给了他。”
“你是忌惮梁国栋手里的蛊虫,所以不敢让他察觉,你已经想起了一些事?”
“很多事,不能明着调查,我的身份引人注目,想要找到那个人,终究有些困难。”薛奕凝视着李若寿,眼里多了些希冀,不免缓和道:“现在有了你,自然容易些。”
“别给我戴高帽子,你这是挖坑等我跳!”
薛奕目光坚定地看着李若寿,露出温文和善的笑容,“能遇到你,我很高兴。”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好像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被薛奕这么一说,李若寿呼吸一顿,沉溺在对方漆黑温润的眼眸里,神情颇不自在。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盯着电视屏幕,成功避开了薛奕的目光。
“我是倒了大霉,才遇上你这种人!”
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刚刚的那点儿缓和神色迅速收敛,李若寿又恢复锐利冷硬的眼神,语气阴沉沉的。“记不记得他叫什么?人找不找得到,我不保证。总之,时间一到,你必须跟我回阴间。”
“别耍什么把戏,到时候自讨苦吃!”
“他的名字,我还没想起来。”
“别的信息呢,像学校、职业、公司,能不能想起来?长什么样子,记得起来吗?”
“那部微电影,就是目前全部的线索。或许……我们是校友,你可以从导演系着手调查。”
薛奕适时提出建议,歉然道:“抱歉,我现在无法提供有效信息。确实要麻烦你了!”
听着薛奕的话,李若寿微微拧眉,绷着脸,表情不大好看,似乎在斟酌对方的话。
半晌,他冷冷开口说:“说得轻巧,凭一部名不见经传的微电影,就想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止是麻烦……你还真会忽悠啊!”
“你觉得自己被忽悠了?怎么会!助人为乐,也算功德一件。你肯帮忙,我自是万分感激。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毕竟你现在也是我的恩人!”
“各取所需,感激倒不用,少坑我就行!别到时候死了,还拉个垫背的!既然你说我是恩人,放心,除了一日三餐,肯定还有吩咐你的时候。”
“这个忙,我不会白帮!”
“这是自然!”
“是不是该去厨房煮面了?大半夜的,让恩人饿着肚子,说不过去吧!”
将电视声音调大,李若寿悠悠靠在沙发上,板着脸,斜脾了薛奕一眼,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毫不客气地吩咐着:“多放点牛肉和辣椒酱。”
“好!”薛奕欣然应道,从沙发上站起来,身形一晃,看起来还有些勉强。停顿了几秒,他便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肉、鸡蛋和青菜,准备下牛肉面。
过了半小时,薛奕将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李若寿面前,温声说:“牛肉剩的不多了,将就着吃吧。”
李若寿没理他,低头看了眼跟前的汤面,最上面漂着几片青菜和牛肉,红通通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也不说话,李若寿拿起筷子,在碗里拨了拨,隐约可见两个荷包蛋,还有香菇和火腿。
嗯,还过得去!似乎对这碗牛肉汤面比较满意,李若寿埋头大口吃了起来,看样子确实饿极了。别说,薛奕这手艺确实不错,辣椒酱给的也足,吃起来回味无穷。
温热的蒸汽袅绕而上,模糊了李若寿的脸庞。薛奕坐在身旁,看着李若寿嘴巴动个不停,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愉悦之色。
一碗牛肉汤面很快见了底,吃饱喝足后,李若寿放下筷子,往沙发上一躺,轻轻舒展眉头,一脸的惬意。兴许是心情不错,李若寿侧头望着薛奕,突然灵光一闪,话到嘴边就说出来了。
“可以试试用魂力把蛊虫逼出来。深更半夜的,梁国栋也不会察觉母蛊有异常。把蛊虫逼出来,你的记忆就能恢复,知道其他的身份信息,找出这个人就容易了。”
“我不确定,魂力对蛊虫是否有效果。”薛奕坐直身体,对李若寿点了点头,似乎同意对方的计划。
虽然薛奕神色平静,但眉眼间的阴霾已消散,有一丝希望涌动在眼底。就像濒临绝境的人看到生存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极其微弱,仍然欣喜愉悦。
确实有过几秒的后悔,提醒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事已至此,话都说出口,李若寿也只能硬着头皮实施了。
“在肉身里,没不方便用魂力。”说话间,1748从李若寿身体里飘出,站到薛奕跟前。凝神,他将手覆在薛奕额头上方,开始发动魂力,丝丝黑气从手掌漫出,进入薛奕头部,隐没不见。
很快,脑部的蛊虫受到魂力刺激,四处游走。薛奕额头表皮处隐约能看到一条黑色小虫在快速蠕动,所到之处青筋暴起,血管清晰可见。
薛奕闭上眼,眉头紧皱,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看蛊虫活跃起来,1748加重手上力度,越来越多的黑气从手掌溢出,迅速侵入薛奕头部。
过了几秒,蛊虫在表皮游动的速度更快,似乎在与体内的魂力做激烈抗争,越发的疯狂起来。而薛奕额头的皮肤出现凸起,好像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见状,1748手上再次发力,浓郁的黑气源源不断从手掌漫出,直入薛奕头部。感受到更强悍的魂力,蛊虫无力抵抗,飞快逃窜到薛奕的眼皮附近。
快成功了,眼看将蛊虫逼到眼皮,1748甚至看到了蛊虫冒出尖尖的头,却没想到这时突生变故!
薛奕猛地睁眼,发出微弱的□□,忽地弯下腰,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整个人一歪,昏倒在了沙发上。刚刚还剧烈活动的蛊虫早已不见踪影,额头上的皮肤也恢复正常。
看来是失败了!
薛奕只是凡人,承受不住他刚烈的魂力,估计伤了五脏六腑。蛊虫没逼出来,倒把人逼吐血,还整成了内伤。
“醒醒……”
第22章 绝逼不是吻
“老大,就算看不惯薛奕,你也不能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啊!你……这是公报私仇!作为领导,心胸如此狭窄,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4444刚从阴间上来,就看到薛奕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嘴角还淌着血,而他的领导正扬起手掌,聚集魂力,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架势。
眼见形势万分危急,4444赶忙上前,拦住对方,希望能感化领导,以免铸下大错。“老大,手下留情,你这掌再劈下去,薛奕真就死翘翘了!”
甩开4444的禁锢,1748准备再发动魂力。一瞥到地上殷红的血迹,又抬眼看了看昏倒的薛奕,微一沉吟,他最后只能作罢,回到李若寿的身体里。
“我打算用魂力把薛奕脑子里的蛊虫逼出来,他受不住我的魂力,才会吐血。死不了,躺个十天半月就能恢复。”
李若寿有些无奈地耸肩,顺便将薛奕中蛊失忆的事也告诉了手下4444。望着沙发上昏迷不醒的人,他的脸色渐渐阴郁,看起来心情很糟。
不管怎么样,薛奕都是被他的魂力所伤……
“老大,是不是得先把人救醒,这样放着不管,万一伤势恶化怎么办?我看,要不咱们把他送医院去?”
“医院不能去。以薛奕的身份,很容易被发现,尤其梁国栋那里不好交代,到时候肯定露陷。”
想到整件事的隐秘性,还得提防着梁国栋,李若寿拒绝了将人送医院的提议,表情严肃而认真,正凝神思考着解决办法。
一听这话,4444傻瞪着眼珠,一脸诧异。他来阴间五年,从没看到老大这么善解人意,居然还会为薛奕考虑?
真是天下奇闻!咦,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能直接送医院,我们可以找私人诊所,把人偷偷送过去,神不知鬼不觉。这大半夜的,那个梁国栋早就睡死了,他肯定不会发现。”
“大半夜上哪找诊所?”推了推薛奕,见对方还是没反应,李若寿烦闷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沉声道:“他明天早上还有工作,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人弄醒!”
“也是,现在都2点多了,诊所应该也没营业。诶,不然去药店问问,看看有没有治内伤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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