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寿抬脚往前跨了一步，视线突然顿住。他转过头，往休息室角落里望去。
只见墙角老旧沙发上单独坐着个女孩子，四肢纤瘦，扎着高马尾，应该就是她们口中的杨露。
此时的杨露手里端着盒饭，垂着头，整颗脑袋都要埋进去了。狼吞虎咽的吃相，像是饿了三天没吃饭，恨不得连餐盒都吞进去，哪里像个女孩子。
虽然有些奇怪，但吸引李若寿注意的是，在这个叫杨露的女孩身上，他分明感觉到了一丝鬼气，而且这股气息还不弱。
似乎察觉到李若寿的视线，杨露猛地抬头。双眼翻白，脸泛青黑，两颊凹陷，眼窝格外突出，一副瘦脱了相的样子。
见李若寿还盯着她看，杨露蜷缩着身体，眼神高度戒备，抓着手里的盒饭，像是怕被抢走了宝贝似的紧紧护在胸前，冲着门口龇牙咧嘴，一脸的凶相。
“有意思！”
见状，李若寿悠悠转身，面对着门口。他微微眯起眼，直看向杨露的眼睛，目光凌厉如刀锋。
缓缓靠近，李若寿一言不发地坐下来，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杨露，眼底透着冷酷。
果然，李若寿一靠近，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杨露，这会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耸拉着脑袋，肩膀紧缩，身体在微微发抖，都不敢看他一眼。
“我有这么可怕？”
感受到杨露强烈的惧意，李若寿凑近看了看，挑起一边嘴角。明明极轻的话音，却散发着胆寒阴冷的气息。
无声笑着，黑气慢慢聚集，缚魂索凭空出现，在空中漂浮游动着，如有生命般缠上李若寿的肩膀，又慢慢袭向杨露。
当然，被黑气萦绕的缚魂索，房间里其他女孩子是看不到的。
在她们眼里，只是一个长得黝黑肥硕的年轻人，坐在杨露身边，两人低声攀谈，似乎早就认识。这群女孩纷纷起身，看样子是打算回家，喊了杨露几声，见她没反应，便一个个离开了休息室。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求您别抓我走！”
身体直往后退，杨露盯着李若寿手中的缚魂索，巨大的恐惧、惊慌浮上眼底，直摆着手求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大人，我没害人，只是附在她身上几天，没有做任何坏事。我就是太饿了，想吃点东西，等吃饱了就走。”
“我……我以前也是模特，登过国际时装周，替很多大牌走过秀，是圈里备受瞩目的新星，却没想到上台前，因节食过度致死。我不甘心啊……好饿……好想吃东西，我要吃东西！”
“没害人？你死后成了饿鬼，时时饱受饥饿之苦，这是天道对你的惩罚。”
“但杨露是人，吃到极限，会被活活撑死。你附在杨露身上多日，她已受鬼气感染，肉身受损，轻则病厄缠身，重则阳寿折损。”
“好一个没害人！”李若寿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下来，声音透着寒气。
“一旦成了孤魂野鬼，以你的道行，只会是其他厉鬼的盘中餐。还不离开这具肉身，速去阴间报到。”
第24章 惊现床照
“大人，我现在不能回阴间，求您再给我点儿时间，我想再去看一看妈妈，她……我很舍不得，看一眼我就走。”
“李若寿，我们到处找你呢，节目录完了，就等你一个呢，赶快跟我到车库去。”李若寿的话被打断，林哥突然跑进来，拉着他就往门口拖，“快点，薛哥还等着回去！”
“今夜子时，随我回阴间报到。速去了结心愿，不得误时！”
临走前，李若寿回头，直落落看向对方，目光如鹰，气势逼人，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多谢大人，谢谢！到时候我一定跟大人回阴间，绝不拖延。”听了李若寿的话，杨露连连点头，垂着头不敢看门口，面露感激之色。
李若寿跟着林哥到地下车库，薛奕靠在车座上，似乎睡着了，身体一动不动。往车里瞅了瞅，李若寿坐在薛奕身边的位置，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坐那玩手机。
回到公寓，薛奕脸上倦色更甚，冲着李若寿轻说了句：“早点休息！”便径直上楼。嘴里不时压着几声咳嗽，脚步虚浮，整个人显得迟缓而虚弱。
冲着薛奕的方向看了两眼，李若寿微一皱眉，“撑不住说一声，我好带你回局里。”生硬冷漠的语气，再配上凌厉的表情，虽然带了点关心意味，却极不明显。
“现在还死不了，等死的时候一定通知！”薛奕停在台阶上，紧握着扶手，淡淡开口回道，听不出话里的任何情绪。
“我该感谢你的配合了！”
意料之外的，听到薛奕这么说，李若寿莫名有些烦闷。声音陡然变沉，他紧盯着对方背影一动不动，表情阴霾，寒意甚重。
夜里12点，月色正浓，公寓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
李若寿伫立窗前，眺望远方，暗淡月光伴着微凉夜风，洒落在地板上，落地窗上倒映出刚硬凝重的侧脸，寂寥而又清冷。
“老大，局长不是让你这三个月专心办薛奕的案子，怎么突然亲自去引魂？不就是一个饿鬼，杀鸡焉用牛刀，让处里其他鬼差去就行了。”4444从地板下冒出来，站在李若寿身后，满脸纳闷。
“上次那两棵续命草，花掉2000积分，要是积分被反超，恐怕将来的处长选拔会生变故。况且进出档案室，除了职位级别，积分也是项硬性条件。
“老大说得对，2000积分呐，普通的引魂能赚100积分，像这种怨气重的也只有300积分，难对付的恶鬼凶魂估计有500积分。不要紧，就算没了这2000积分，老大还是局里积分最高的。等薛奕这事一解决，处长之位非老大莫属，妥妥的！”
“处长之位，我势在必得，决不能落在其他鬼差手里。行了，办正事！”说着，1748从李若寿身体里出来，面沉如水，眼神幽暗难测。“把引魂令给我！”
根据4444从局里申请的引魂令，上面详细记载饿鬼生平及此刻附身之地，他们瞬间转移到杨露所在的出租屋。1748握紧缚魂索，穿墙而入，准备引魂。
饿鬼离开了杨露的身体，安静站在房间里，似乎已了结心愿，身上怨气减弱不少。
据引魂令记载，饿鬼因节食过度引发心脏衰竭而死，名叫程云，专职模特，今年25岁，参加全国模特新星大赛脱颖而出，顺利签约国内顶尖经纪公司，为多个知名品牌走秀并登上国际时装周，上升势头迅猛，备受业内关注。
作为新人模特，程云年轻有潜力，广受高端设计师青睐，本应前途无限，却饱受厌食症困扰，对身材管理极度严苛，最终死于过度节食，模特生涯遗憾止步。而程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与之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
“刚才去看了我妈，她头发都白了，人也老了许多，就坐在我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她很伤心，很痛苦，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一个人要怎么生活？要是生病了，忘带钥匙不能进门了，痛风发作了，该怎么办？”
“我不该总嫌她唠叨，经常忙走秀几个月都不回家。我……我错了，我好后悔！如果连最亲的人都没孝顺好，让她伤心难过，挣再多的钱，有再成功的事业，又有什么意义？”
“哎，这也是她的命啊，此生你们母女缘分已尽，不可强求。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杨璐璐，也该回局里报到了。赎了这一世罪孽，再投胎重新做人。”
听着程云肝肠寸断的忏悔，4444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厉害，走上前抱住对方，竭力安慰劝解。
面无表情看着屋里的两位抱头痛哭，1748拧眉，表情隐隐不耐，冷冷开口道：“把魂魄带下去！”
“老大，程云这么可怜，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不如我们写个情况说明，交给功过处，看他们能不能减点刑法？功过处听局长的，老大，要不你去跟局长说两句好话，这事兴许就能成。”
“这世上多的是枉死之人，各有造化，生死有命，我们无需干涉。小子，了：进了局里当鬼差，第一条便要丢掉人心。”
“我们是鬼，活人的事管不着，死人的事也别插手。再叫我听到这些胡话，你这辈子别指望转正！”
扫了眼沮丧的4444，1748毫不留情地警告道，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眼里，已是一片深浓的黑沉。
“老大还不是对薛奕心软了，既然都愿意救薛奕，为什么就不能替程云求情？”
埋着脑袋，听到1748这些话，4444松开程云，杵在那小声嘟囔着，也不敢让领导听见，一脸的委屈。
缚魂索从手中引出，1748直袭向几步之外的程云，瞬间将魂魄困住，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淡淡开口：“走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大人您！真的很感谢，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就变成孤魂野鬼了，说不定早就被其他厉鬼盯上了。我……确实不该附在杨露身上，她是无辜的，我不该害她！”
程云回头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女孩子，眼中的不忍、愧疚更深。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啊了一声，面露赧色。
“大人，我在杨露的手机里看到……嗯……你们的合照，或许你们以前是……是情侣吧？”
“什么，不会吧？你没骗我们，老大和这女孩认识？”4444一听，神情陡然激动起来，“老大，你让她把手机翻开看看，搞不好你们真是那种关系……额……”
1748哼了声，松开了缚魂索，眼神犀利，厉声警告程云，“别耍把戏！”
程云忙点头，暂时回到杨露身体，从包里掏出手机，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果然，一看到照片，4444发出吸气声，震惊得合不上嘴，看了看1748，又瞄了瞄杨露。
“我的个娘，这不就是床照嘛！老大，你和这个杨露真有一腿啊？你们以前是男女朋友吗？”
1748板着脸，眼神阴沉，紧盯着手机里这张诡异的照片，没做声。
背景确实在床上，而照片里□□着上身，躺着的男人是他没错，另一位主角则是杨露，穿着真空睡衣，整个胸都贴在他身上，正对着镜头甜笑。
举止过于亲昵，关键是他脸上还残留着唇印，胳膊又紧搂着杨露，两人这么亲密无间地躺在床上，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杨露跟他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当然不可能！1748很肯定，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这张照片又如何解释！不管是什么关系，他生前应该是认识杨露的，也许从她口中能打听到些事。
把程云带回局里后，1748连忙赶到杨露的出租屋。刚进来，就看见杨露整个人缩在床角，把头埋进膝盖里，害怕得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叫唤。
“薛奕，别杀我，我不知道你也在电视台。是别人让我这么做的，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都是假的……放过我吧……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薛奕，求你别杀我，我错了！别杀我……”
听到薛奕的名字竟然从杨露嘴里冒出来，1748当场吃了一惊。
此时的杨露，如惊弓之鸟，胡言乱语间，流露出对薛奕极深的恐惧。好像她口中之人，是令人胆寒的魔鬼，而不是平日所见温文尔雅的大明星。
这个叫杨露的女孩，身上疑点重重，她为什么会拍那张照片，跟自己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如此惧怕薛奕？她跟薛奕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种种疑惑，如浓稠的迷雾缠绕在他周围，辨不清眼前方向。越是思索下去，困惑越多，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让1748顿觉沉闷。
第25章 失踪之谜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