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烟雾呛得直咳嗽，不习惯这股刺鼻的味道，吴涛皱着眉，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以寻求安全感。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现在是阴间鬼差，负责引魂渡魄。说起来你应该不陌生，想必已经见过我那些同事。”
“听你姐说，你喜欢薛奕？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第44章 我是谁（下）
冷睨着瑟瑟发抖的吴涛，1748弹了弹烟灰。他夹着烟递到嘴边，蓦地一顿，眼神阴寒，慢悠悠地说：“不过，我的人被你这么惦记着，好像不大合适。你说呢？”
饶有兴味地反问吴涛，眼神带着刻薄的审视，1748轻吐着烟圈。
指间燃到一半的烟头，被他重重摁灭在烟灰缸里，似乎下了些力道。下巴微扬，唇角泛着冷笑，有种睥睨一切的倨傲感，气势迫人。
“我……不是……对……对不起。”吞吞吐吐的，吴涛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停搓着手，脸色更是煞白，浑身上下透着紧张不安。
“我跟薛奕……我们的事，你知道多少？”
刻意停顿几秒，1748暗自观察着吴涛。见对方神色慌乱，他当下改变主意，话锋一转，拉长尾音，别有深意地质问起来。
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一脸阴郁的表情，1748直盯着吴涛，以此作为试探，想从对方口中套出点东西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多想。
然而，1748没料到，他一句无心之语，竟让吴涛顿时惊慌失措，面露惧色。
看到吴涛如此明显的变化，1748自己也有些惊讶。有个大胆的猜测，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沈安？名字中带个安字，还和薛奕认识。公寓大门密码1748，正好也是他的编号。薛奕五年前中蛊失忆，而他是五年前死的。薛奕最欣赏的导演是威尔斯，他同样如此。
第一天住进公寓，薛奕做的酱排骨、爆炒猪肝、油淋茄子，这几样菜都是他喜欢吃的。饭后喝杯绿茶，也是他的习惯。
事到如今，这一切就不仅仅是巧合了，那些被忽略的、微不足道的线索，如今变得至关重要。
1748几乎可以确定，他是沈安。而沈安，正是薛奕口中的那个人。也就意味着，薛奕朝思暮想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他和薛奕以前是恋人。可他已经死了，死了五年，薛奕并不知道。
稳定心神，1748缓缓抬头，直视对面的吴涛，目光深不可测。他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就只是看着，有几分逼视的意味，平心静气地等对方招供。
“你……不是忘了自己叫什么吗？”拖了拖椅子，吴涛侧着上半身，试图躲过1748的视线，声音不稳，隐隐发颤。“你真的是鬼差？”
“正因为我是鬼差，在阴间呆久了，那些前尘往事就不想再提。但是，你提醒了我，不管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有一点无法改变。我是沈安，是薛奕喜欢的那个沈安，以前是，现在还是。”
顺着吴涛的话说下去，嗓音低沉而郑重，1748甚至分不清他这些话，究竟是为了迷惑吴涛，还是出自真心。一时来不及细想，或许，他也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从确定他是沈安的这一刻起，许多情绪涌上心头，无法理清。1748有些乱，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紧张，震惊，心痛，都有。恍然若梦，太不真实。
而另一方面，1748不得不承认，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生前和薛奕的关系，即便如此，他的心还是空的。没有记忆，他就想不起来和薛奕的一切，甚至无法体会那种深爱刻骨的感觉。
和薛奕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谁先追的谁？所有的过往，他都记不得了。
沈安爱着薛奕，他可以确定。但是，他却不是那个爱薛奕的沈安。
他现在是鬼差1748，至于对薛奕的感觉，只是……有点在意，没法确定更多。
薛奕心心念念的，是那个有记忆，有感情，有过去的沈安。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具空壳。错了，连空壳都谈不上，他现在是一缕魂魄，触不到看不见，无形无体。
“你跟薛奕的事，我知道得不多。”可能是想通了，吴涛这会不再那么惧怕1748。
端坐在位置上，他抬头迎上1748的目光，神情多了些释然，情绪平稳下来，吐字清晰，缓缓开口道：“我曾经偷偷跟踪过薛奕几次，拍到了你和他一起回公寓的照片。”
“看到你们举止亲密，还有薛奕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你就是薛奕的那位圈外男友，也是他一直想保护的人。”
“以前也有记者拍到你们，好像都被你的经纪人压下去了。不过，粉丝圈里有几个人知道薛奕有男友，只是不清楚你的身份。我听他们说，薛奕和你是大学校友。他还没出道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之后就一直瞒着公司秘密交往。”
认真听着吴涛的讲述，1748紧抿着唇，神色晦暗，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好像空旷的心房慢慢地被某些东西填满，不再迷茫空虚，有了些许的踏实感。
是的，他和薛奕都毕业于徐京电影学院。原来薛奕出道之前，他们就在一起了。网上流传薛奕交往多年的地下情人，是他。
既要瞒着公司，又得防着记者，作为出道的新人，事业刚起步，为了保护他们的关系，薛奕那个时候肯定很辛苦，为他们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多。这样想着，1748暗暗为薛奕心疼，脸色缓和下来，眉眼间的厉色跟着消散。
刚刚还在为没了记忆，想不起和薛奕的过去而郁闷伤感。这会听到吴涛讲，薛奕为保护他俩的地下恋情，作出了巨大牺牲和付出，1748心里的那点消沉，瞬时不见，还觉得挺甜蜜。
这么看来，当年他和薛奕也算情比金坚，至死不渝了。他该为自己和薛奕这份感天动地的爱情，鼓掌点赞！
多么深厚的感情，克服重重阻碍也要在一起，简直比得上梁山伯与祝英台。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可歌可泣。
“你不是失踪了吗？”吴涛忽然想到什么，望着1748一脸困惑，随后啊了一声，像是解了疑惑似的，语气真挚。
“你说我失踪了？”听到吴涛口中失踪的话，1748神色一凝，面上已没了笑意，表情阴暗。
“原来不是失踪，是死了。薛奕知道吗，他岂不是很难过？”提起薛奕，吴涛坐立不安，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喃喃自语：“薛奕他好好的，拍很多电影，得很多奖……”
“行了行了，知道你痴迷他，就不要在我面前表现了。谈话结束，你该去哪去哪。”看到吴涛满心惦念着薛奕，1748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表情不耐地挥手，招呼同事进来将吴涛带走。
爷的人，爷自己看着办！阿猫阿狗都来惦记，这叫什么事！一个袁青杨就够头痛的，还蹦出来个狂热粉丝，这是在存心膈应他！
阴着脸，打起精神，1748撑着墙，一步三停地走到办公。坐在办公桌前，1748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沈安的信息。多亏这台电脑连了上面的网，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敲沈安两个字上去，网上出现许多同名同姓的新闻，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想了想，又打出导演沈安几个字，果然出来的信息靠谱多了，标题也都是与电影有关。
眼睛扫到“新人导演沈安斩获新锐导演奖，备受肯定”的新闻标题，1748点了进去，都是些文字，可惜没看到他本人的照片。
仔细浏览一遍，里面提到这位新人导演毕业于徐京电影学院，早期拍摄过多部微电影和广告，后凭借《路》这部纪实性风格的电影荣获新锐导演，备受影视圈肯定。
1748退出新闻页面，在网上搜索《路》这部电影，没找到高清片源，就着晦暗的画面，他将电影从头到尾完整看了一遍。从中不难发现，无论是拍摄风格，叙事手法，还是对画面的处理，都有明显威尔斯的现实主义风格。
到这里，1748已经能确定，这则新闻里提到的新人导演，是他无误。然后，他又开始搜索“沈安失踪”，往后翻了好几页，总算在某个网站找到了新闻页面。
上面极其简单的一段话，说的是从事导演职业的沈某，于4月8日凌晨在嘉宁高速路段离奇失踪，现场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靠路旁，车内手机、钱包、证件都在，却不见车主。
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根据勘测结果，车窗完好无损，现场未发现挣扎打斗痕迹，警方调取高速监控录像，也未查货可疑车辆和嫌疑人，已排除绑架勒索可能……
4月8日，不就是薛奕的生日？原来他是在那天失踪的。
原来薛奕那句“一到这种日子，会有些难过”，指的不是过生日。
虽然中了蛊，失去了部分记忆，但薛奕潜意识里对这一天印象太过深刻，或许是这种原因，才会有残存的意识。
那么他呢，凌晨为什么会在高速公路上？既然是薛奕的生日，他不是应该跟对方一起度过，为什么独自离开了徐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眼下，还有件事需要搞清楚。
他有必要去见见那位老奸巨猾的局长，问问对方，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明知道他和薛奕的过去，还派他去引魂。
1748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无渊派他到薛奕身边，是为了再续前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1748：你说我跟薛奕，平时谁上谁下？
4444：肯定薛奕上面呗！
1748：你眼瞎了吧！
4444：我视力很好。老大，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
1748：我内心毫无波澜。
4444：拉倒吧，那你傻乐什么！
第45章 试探
“哟，一脸火气的，谁惹你了！”见1748阴沉沉地进来，连门都没敲，无渊悠悠戏谑道，起身给1748递给杯茶，一副闲话家常的亲切姿态。
“来得挺巧，刚泡好的茶，尝尝！”
“局长觉得，我现在还喝得下去茶？”杵在办公桌前，1748盯着无渊，紧紧抿着唇，眼神阴冷。“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这小子，忘恩负义得很，亏得我亲自赶去救你。你倒好，一醒来就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好歹我也是你领导，注意你的态度啊！”
颇为惋惜地叹了声气，无渊抿了口茶，上扬嘴角，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优雅自如的交叠著双腿，他侧着头，伸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坐，正好我也想听听你的打算。”
“什么打算？”瞧见无渊眼里的兴味，1748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他顿时警惕起来。
“别跟我装傻！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薛奕？”
“局长这话什么意思？”
果然，听到无渊提起薛奕，1748眼里闪过厉色，语气十分戒备，冷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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