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普渡》第330章 大贤当面

    别说陈亦,成辛二人对他所言,也只是相视一笑而已,显然并不相信。

    王臻却不再多言,只是起身一笑,告辞之后,便回一旁的床榻上歇息。

    夜已甚深,几人也吃喝尽了兴,便各自安歇。

    雨下了一夜,天蒙蒙微亮时,才停了下来。

    成士廉与辛公平起身时,只见陈亦盘坐一榻旁,眉目低垂。

    旁边那的绿衣客王臻,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辛公平诧异道“那位王兄怎地走得这般早”

    一旁陈亦慢慢睁开眼皮,微微笑道“不是早,是晚。”

    这话让成士廉若有所思,询问道“三藏大师,是否有何不妥”

    “不须说,说不得。”

    陈亦缓缓摇头,双腿落地,抖了抖衣袍,站了起来,口中念道“湛兮若存无迹像,善恶不我相随行。物物现成观自在,人人具足常不轻。”

    见二人莫名其妙,疑惑不解的模样,便笑了笑“二位居士只需谨记儒门先贤之言,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其余一切,不过魑魅魍魉,跳梁小丑,不足挂心。”

    “两位居士还要赶路,小僧已让店家准备了早膳,快快用了上路吧。”

    成士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陈亦的模样,摆明了不想再说。

    而辛公平自忖与这位三藏大师不大熟,不好追根究底。

    而且他也没有如成士廉一般,感觉到异常。

    只是暗暗嘀咕着,这果然是一个出家人。

    须知和尚道士一流,说话永远是这般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心痒难耐,有抓没挠,委实不当人子

    那势利的店家果已带着满脸谄媚笑容,将早膳送了上来。

    两人也确是急着赶路,便不再多言,急急用过膳食。

    三人结伴离开榆林店时,天色才将将亮起。

    赶了一段路,出了榆林,没多久便途经一城镇,成、辛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又雇了个车夫,三人同乘一车。

    车上,成士廉向陈亦提及,他们来时,本是有车马的,不过临近洛西,于道旁稍事歇息时,这天色突然大变。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便变得天昏地暗,乌云压顶,雷鸣电闪的。

    那马不知是不是为雷鸣所惊,竟然撒开四蹄疯跑,等他们反应过来,连马带车,都不见了踪影。

    二人无法,只好给了些盘缠,打发了车夫,步行上路,然后便在那山林中遇上了陈亦。

    陈亦闻言,若有所思。

    昨日的天变,成、辛二人只当奇闻,他却觉出些不同寻常。

    只是他终究成就有限,空有万法心体,却无万法统归之能,不能洞悉世间,惶论那天高地厚,更是难以企及。

    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行进着,陈亦撩起车帘,已过了大半日,看着那依然有些昏昏的天幕,眉头微皱,心中有些沉沉。

    “三藏大师,上次庐陵一别,说是要云游天下,一别数月有余,士廉甚是想念,不想竟然能在这入京路上,再遇大师,实是欣喜,昨夜狼狈,未能详叙,今日终于可以再聆大师妙法。”

    成士廉忽然感慨道。

    他所言,倒不是客气虚言,而是真心实意。

    在庐陵时,得与陈亦相交,于他而言,确实大有益处。

    “呵呵,居士言过其实了。也是因缘际会,小僧此去长安,是要去那大慈恩寺。”

    “哦”

    成士廉辛公平相视一眼,目现惊异之色。

    只因那大慈恩寺非一般所在。

    乃高宗皇帝当年还居东宫之时,追念生母,为报慈母恩德,祈求冥福,上禀太宗皇帝,亲自敕令所建,故名慈恩寺。

    后玄奘法师自天竺取回真经,得太宗皇帝亲迎,于此寺升座,此后便在此潜修译经。

    历代高僧辈出,不乏身具**神通之大德,更时有寺中僧人入世,渡世济人,深得世人钦敬。

    直至今日,莫说普通百姓,便是历代君王,也对慈恩寺礼让三分。

    就连长安数次陷落,无论是叛军,抑是异族,也未曾侵扰寺中一砖一石,一草一木。

    辛公平忍不住问道“大师是在大慈恩寺修行”

    陈亦游历天下这许久,又是刻意打听,自然知道此界大慈恩寺的名声地位,对两人反应也不奇怪。

    闻言摇头“小僧不过是一山野游僧,哪有这般造化只是去那里寻访一故人讯息罢了。”

    成士廉连连摆手“哎,英雄不问出处,才高不论长幼,大师也是这般,那些高院华庭之中,又有几位能有大师这般修为”

    辛公平点头“正是这般。”

    陈亦只是笑了笑,便岔开话题“不说小僧,昨日听闻辛居士痛斥时弊,小僧还说要请教一番,不想今日才得了机会。”

    辛公平诧异道“大师世外之人,也关心这红尘俗事”

    “何曾有什么世外之人一日不得圆满正觉,往生那西天净土,一日便是这红尘中人,便要于这万丈红尘厮混,何能免俗”

    陈亦一脸悲天悯人,半句真心,半句装腔作势,俗称装比,叹息道“国事唯艰,苍生相系,稍有动荡,便是遗祸天下,灾延万民,前车之鉴,怎敢稍忘”

    “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斯人如是,方外之人,也当如是。”

    成、辛两人果然肃然起敬。

    辛公平更是第一次心悦诚服,半跪起身,大礼拜道“大贤当面,辛某先前多有失礼,望恕某罪”

    饶是成士廉早知其贤,此时也面现叹服,一同拜倒。

    陈亦慌忙扶起两人“二位居士何故折煞小僧”

    一时激动,装过头了

    范大贤,对不起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三藏大师寥寥数言,振聋发聩,实令辛某汗颜”

    硬是梗着脖子作全一礼,辛公平才肯起身,脸上仍然带着满满的汉服。

    嘴中喃喃不停,反复念叨着陈亦刚才的话语,就像一个狂信徒聆听了圣音,激动不已。

    “是了是了是了”

    “国事唯艰,苍生相系怎敢稍忘”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微言大义微言大义”

    “这正是我辈所求”

    辛公平满脸通红,狠狠一拍大腿,骨碌碌又爬了起来“三藏大师,请再受公平一拜”

    陈亦“”

    阿弥了个陀佛,你还没完了你

    成士廉到底比辛公平心思深些,为人也更豁达,见得好友迂气又犯,无奈地看了陈亦一眼,虚虚一礼。

    才将辛公平生拉死拽,死死摁在车上。

    “好了,辛兄大师尚有事相询,你再拜下去,岂不是让大师久等”

    “对对对”

    辛公平作恍然大悟状“大师请说公平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了过了,小僧只是心有所感,想问问这朝堂之事,只是山野方外之人,实不知其中禁忌”

    陈亦微微一顿,辛公平连忙道“不妨事,大师旦说无妨”

    “听闻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龙体一直欠安,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唉如何不真若非陛下龙体有恙,那些阉宦又如何能一手遮天”

    辛公平见他问的是这事,重重一叹,又想起了糟心事,胸中烦闷,掀开车帘,想要透透气。

    目光一转,却忽然脸上一愣,渐露惊色“诶不对啊”

    成士廉不解道“辛兄何事惊异”

    辛公平手指着车窗外,一脸不可思议“这、这这前方便是磁涧啊”

    “那便如何”成士廉不解之色更浓。

    辛公平急道“哎呀,你再想想,你我二人有一故旧,平日里只唤他作赵大之人,是不是就是洛西磁涧的大户人家”

    “赵大磁涧赵家”

    成士廉皱眉想了想,目中也慢慢现出惊诧愕然。

    “可是那榆林店所遇的王臻”

    “对了”

    辛公平一拍手“你我二人路经此地,断然不会过门不入啊”

    陈亦知道他们是想起了榆林店中那个绿衣客的预言。

    他自己也对这事有几分好奇。

    他早看出那只绿毛龟有问题,但是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又有什么本事,竟然能预知前事、他人命运,细如每日吃食,也能一一预见不成

    若真是有这样的本事,他保证是有多远躲多远。

    “二位居士,既然已到此处,不久便可见分晓,还是稍安勿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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