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走几天,便有恶蟒拦路,柳大少爷一剑斩了恶蟒的尾巴,里面露出一段利刃。
柳大少爷笑着将利刃取出,“这恶蟒的尾刃是铸剑的好材料,回头我拿这个给你铸一把剑。”
谢洛衡也摇头笑道:“我不需要剑。”
柳大少爷:“那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
谢洛衡奇道:“讨好我做什么?”
柳大少爷坦然:“我想学纵横剑。”纵横剑乃仙人剑术,多少人想学却不得法门。柳大少爷此言可谓是狮子大开口。
谢洛衡愣了愣:“你不是已经领悟了一分纵横剑意?”
“一分哪够?我可是要做剑神的,我要学完整的纵横剑。”柳大少爷眼中璨若星子,“我看你也不喜欢剑,不如咱们换换,你教我纵横剑,我教你柳家画中境,双方都不亏。”
谢洛衡失笑:“你想学纵横剑我教你便是,至于柳家画中境,我不需要。”
柳大少爷这次却很坚决:“不行,我教你。或者说,你觉得画中境配不上纵横剑?”
谢洛衡被柳大少爷这一句给问住。
于是从那以后,柳厌青开始教谢洛衡画中境,谢洛衡教柳厌青纵横剑。
谢洛衡本来对画中境无甚兴趣,但当他第一次画符时,一道极微妙的天地感应从符文里传递而来。谢洛衡画符的手颤了颤。
两人进境一日千里。
谢洛衡走路时画符,打坐冥思时也画符,凶兽来袭以符为阵,同柳厌青比剑以符为刃。柳厌青让他写下纵横剑招,他便以符为介将纵横剑一招一式跃然于空。
柳厌青看后哈哈大笑:“阿衡,你这样可算是符痴?”
谢洛衡愣了愣,这才惊觉自己竟已将符道看得这么重。
两人就这样在北域行走多时,直到有一日路过一座小城,城中荒寂,瘴气弥漫。
柳厌青挑眉:“这城里似乎闹了瘟疫。”
谢洛衡叹息道:“瘟疫却是魔物作祟。”说着,举步入城。
城中到处是病入膏肓的病人,阴暗的死气经久不散。
谢洛衡眼中闪过痛色,空手画符,一道符印堪堪打入一名老者体内。一阵刺耳的嘶鸣响起,寄生于老者体内的魔物四散逃逸,谢洛衡灵符画圈,那些魔物便惊叫着被封印,最后成为符纸上的墨色行文。
老者颤巍巍睁眼,看见面前如玉般的青衫公子时,一行浊泪霎时落下。
“神仙……”
周围几个等死之人见这青衫公子一出手便唤醒了将死的老者,顿时喜极而泣,全都围过来想求青衫公子救治自己。
谢洛衡被一群人围着,无奈看了柳厌青一眼:“我们可能要在这多待几天。”
柳厌青笑得狐狸眼都弯了:“随你。”
得了柳大少爷的准许,谢洛衡神念一动,整座城池尽收眼底。他动用灵力确保城中百姓都能听见他的声音,语气平稳温和。
“城中百姓凡受瘟疫滋染者,皆来城门,我将在此祛除瘟疫。”
谢洛衡在城里一待就是五日,大半个城镇的人都染了瘟疫,等候谢洛衡救治的城民从城门口排队排了一里地。
第六日这座小城的城主来了,对谢洛衡哭着喊神仙。谢洛衡好笑地让他去清点行动不便的病人,把病重者先送来诊治。
染上瘟疫的病人络绎不绝,谢洛衡手中符意一直没有断过。
“阿衡,你应该休息下,反正这么多病人你一时半会儿也救不完。”柳大少爷端着粗水碗来看他。
谢洛衡接过水碗:“没关系,在下劳碌惯了,比不得柳大少爷清闲。”
柳大少爷不满:“你这是说我偷懒?”
谢洛衡嫌弃地看向柳大少爷:“我让你去端了魔物的老巢,你却放了不少漏网之鱼,若没有偷懒,那你也太丢人,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教过你纵横剑。”
柳大少爷拍桌:“那是因为魔物狡猾!要不是我的纵横剑意,那魔窟能被毁得渣都不剩?”
谢洛衡悠悠道:“救人你不行,杀魔你也不行,要你何用?”
柳大少爷被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
谢洛衡见柳大少爷无话可说,心情颇好地喝下一口水——然后默默吐掉。
“咳……怎么是酒?!”
“城里水喝了沾瘟疫,只剩酒了,爱喝不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城中瘟疫因为谢洛衡和柳厌青的到来渐渐好转。城主大人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捧着谢洛衡的手非说要感谢活神仙。
谢洛衡指了指一眼望不到头的待救治大队,“城主,还有这么多人没治好呢。”
城主大人:“神仙您别管他们,城里百姓都治好了,现在排队的是来道谢的,他们都是来送东西顺便蹭仙气。”
谢洛衡:“……”
来道谢的城民络绎不绝。柳厌青在一旁忙着接东西,谢洛衡则站在临时帐篷里被百姓们跪地长谢。
柳厌青捧着一窝小鸡崽哭笑不得:“这些东西怎么办?”
“留在城门口。”
等送走最后一个来道谢的百姓,谢洛衡瞅瞅天色——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来时城中死寂,城门口无一人迎接,走时城池静谧,也无一人相送。谢洛衡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结果走到城外时,他愣了愣。
一个巨大的石碑立于城门古道上,这石碑太过显眼,凡是过往行人第一眼定能看见它。而谢洛衡记得之前来时并没有这样的石碑。于是他神念一扫,然后哭笑不得。
石碑上描述着某年某日一位神仙下凡解了此城瘟疫,让整座城池免受魔物侵扰之苦。上面写了许多赞美之词,还有建造此碑时百姓们长长的筹款名单。但这些文字细小如蝇,远远不及石碑中央的大字显眼。
石碑中央方方正正刻了那位神仙的名字。
谢洛衡。
被刻了名字的正主站在石碑底下发呆,久久无法回神。
半晌,谢洛衡终于开了口:“是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的?”这话问的是柳厌青。
柳大少爷双臂抱胸:“除了我还能有谁?”
谢洛衡沉默了会儿:“谢谢。”
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柳大少爷在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果然,走了没几步,谢洛衡又停下来。这位青衫公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身,温玉的指尖画出一道符。那符意温和如水,被人仔细地覆在石碑上,竟是一道守护石碑不被风化的符意。
符文缠绕其上,石碑蒙上一层微光,天地似乎受到感召,本是黄昏的暗淡天色突然霞光万丈。一股极为玄妙的气息从谢洛衡身上散开,节节攀升,气息的主人眼帘微垂,身心沉浸在无尽道意里。
谢洛衡突破了。
千年不变的洞虚境,一朝突破至洞虚中期。
那青衫身影立于石碑下,气息缥缈得仿若仙人。旁边却站有一人红衣似火,那人毫无站相,抱臂,歪着脑袋,狐狸眼无聊地打量身边人,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等谢洛衡终于从顿悟中醒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双狐狸眼。
柳大少爷笑意盈盈:“恭喜。”
谢洛衡眼眸微亮,脸上也盈满了喜意。
“阿衡,现在你还困惑吗?”柳厌青问道。
谢洛衡疑惑地看向他,不知此话何意。
“你可知自己生来为何?”
闻言,谢洛衡眼睛瞬间睁大:“你……怎么知道?”
柳厌青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说着将身体靠在石碑上,“你无来历,我便给你一个生辰;你无朋友,我便带你交朋友;你不想要别人的剑我可以送你,你不喜欢别人的道我可以做你的引道人,你怀疑自己的善是别人的善——那我就给你的善刻上名字。”
说着他叹口气:“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多事的,谁会想那么多?就你一天到晚瞎想些有的没的,害本少爷费了这么多心思,就只为解你一个心魔。”
“你说,这份人情怎么还?”
谢洛衡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心魔的?”
柳大少爷哼哼:“第一天看你那颓废样我就知道了,心魔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谢洛衡却是沉吟道:“你是不是趁我不备对我做过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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