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重生男[直播]》分卷阅读86

    厉校尉终于解读明白老陆这信时,也不过一笑丢在一边,这消息的时效性完全赶超不了悄悄缀在朱家军身后的,柴密探三日一发的实时密报。但这信表明的是态度,也不枉他给老陆电了一把,灌了几遭汤药。

    只是这朱壮威,巡得忒也太慢了!

    龟爬一般,走了十日还未到狄丘,哨探都打了两个来回,连朱壮威这几日早上吃的什么都探得一清二楚,狄丘外沿预设战场——山神庙,仲校官带着兵士们都挖坑设伏快两天了!

    山神庙不是个庙,不过是个百姓自己雕的小石龛,里面有尊面目不清的神像,被放在路边的大槐树下,久而久之,人来人往的都插上柱香祷告一番,这地方便被喊作了山神庙。

    这一带地势平坦,一片开阔的杂草地,侧后方则是一片密林,正好设伏。

    仲衡就领着他的八百正兵,伏于林中,离着官道约有千步之遥。

    探哨清晨来报,朱壮威离此地六七里路,仲校官便命众兵准备,按着朱老爷的速度,最多两个时辰能走到此处,谁知左等右等,等到午时,这帮歪七扭八列成条长蛇的队伍才堪堪到达。

    “准备!”

    仲校官黑着脸,悄声喝令,哨官忙举起了小红旗。

    ***

    “老狗!焉敢如此欺我!”

    寿昌殿中,元和帝怒气冲天,一脚将南郡贡上的鹤嘴祥云铜香炉给踹倒在地,“当郎郎!”发出好大一声响。

    田喜低垂着头,微微一摆手,他的心腹干儿子来顺,立时悄然上前,将那炉子吃力地拖走,尽力不发出声响。

    “庆荣,你说说,有什么好法子?”

    皇帝阴沉着脸,将手中的玉如意指向躬身而立的柳庆荣。

    这柳家子肯做事,又辣得下手,还颇有些脑筋,在潜邸之时就是他的长史,如今更是放在身边清扫一些不开眼的东西,官职虽不高,只是六品下的殿中侍御史,但有皇恩在身,又是皇帝的心腹,还敢有人捋虎须不成?

    皇帝登基,其位正不正的,各人皆有眼有心,这位置便坐得不太稳固。

    总算武有大将军刘琦、禁卫军首领于为全力支持,文有厉相与一帮依附的官员来撑,再把有资格相争的兄弟们杀的杀,圈的圈,蛮胡又识趣地退回老家去,这位置才算渐渐坐得牢了。

    待到他站在巅峰宝座之上,怡然四顾,却发现手下这许多关键位置和肥差,都是厉家门下狗,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动作便有掣肘,渐渐竟是势成一派,难以制衡。

    国库里空得能跑马,陈国庆则又在边境上晃悠,蛮胡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杀来,边防不严,北塞军饷欠了大半,再不发眼看着就要闹兵变,这帮蠢蠹竟然还喊着爱惜民生,万勿加赋!

    加赋加赋!他要加的是以田为基的赋,收缴银钱,以银为主,想收得便是大地主的钱,穷无立锥之地的小民除了一条命,哪来的银钱可收?!

    若非不得已,他这皇帝如何敢去触这田赋的老虎屁股?这帮子喊着为民请命的,哪个不是家中良田万顷,奴仆成千?

    他本想温水清汤慢慢熬,先刮点不是世家的肥户,顶过这阵再说,哪知事先已商议好的定策,在朝上一议,呼拉拉跪了一片,嚎着嚎着还要叩阙拜庙,把他这皇帝气得差点没跳下龙椅亲手打人。

    若说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厉相,事先一点不知,呵呵!

    柳庆荣站上前一步,低声在皇帝身边禀道:

    “能成派系,唯财与势,势之一途,皇上您已着子,不过是慢慢削其党羽,替换要职。财之一道么……”

    元和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柳庆荣哪里还敢再卖什么关子,急急道:“厉家底薄,这些年能起来,一是先帝厚待,看重厉相,二来便是郑阀之财,他们两家财势相连,郑家娘子虽是早逝,却有二子女……嗯,未断了关联,如今凤入宫中,厉弦却被撵去了西北,其中大有可为。

    臣近日探知,郑阀之地勘探出了一个富银矿……”

    “银矿?!”

    周敦眼放精光,心头也突地热起来。

    因吃了汉末乱世钱帛混乱,竟至以物易物的苦头,太祖便以银铜为钱,兼用铁钱,贵物交易用金,因银矿稀少,又难开掘提炼,到得本朝更是银贵钱贱,一两银何止千钱,千二百都打不住。

    正口袋空空之际,忽地听到有这么个富银矿出世,哪怕是别人嘴中的肉,皇帝也是免不了垂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盐能专营,银矿如何会是私人的?

    郑阀……

    元和帝凉凉一笑,微微闭目,除了厉家的老儿,郑阀可没什么在朝廷立足的要员了。

    第113章 官营

    元和元年,帝以厉相德厚功勋, 荫补其一子, 为郎中令。

    这道诏令出得有些突然, 但也在情理之中,厉相门下之人自是额手相庆, 这一把搏的,虽有些恶了皇帝, 到底还是让毛都没长全的皇帝服了软,劳什子量田加赋的“恶政”不再宣诸于口。

    郎中令虽只是个七品散爵,却是皇帝向厉相示好之意, 教诸人如何能不开怀?

    人人皆知厉相仅有一嫡子,年初就赴并州边塞任了个七品的屯田校尉,大名鼎鼎的京中恶犬竟是沦落到去蛮胡窝边啃土, 提起来也是让相熟的人唏嘘不已。

    厉相庶子虽多, 但带在身边悉心调教的也只有一位,厉家二郎——厉弢厉仲韬。

    这个郎中令自然毫无争议地落到了厉弢的身上,知道郑阀与厉家关系的,心中都有些微妙, 眼见这翩翩少年郎,年不过十五,就食朝廷俸禄,显爵在身, 羡煞人也!

    于此同时,帝颁诏令, 明示天下,金银贵矿关乎国脉,矿为官有,并设司金、司银中郎将官冶金银,原有矿主悉应缴卖官营,或以利偿之。

    这条诏令一下,便是明确了金银矿国有官营的身份,金银本是稀罕物,又能当作钱财花用,往日偶有几个大矿原也是朝廷手中之物,此番不过明令正身,对于大多数官员士绅,这一条并不触及自身利益,自然也反弹不大,颇为平顺地过了朝议。

    至于铜矿虽也不富,但在大燕各地大大小小都有几十处分布,此物可作钱用,又能铸器物,若要都收为官有,触动利益实在太大,元和帝也未敢一杆子全扫了魑魅魍魉,只是专令官铸元和铜钱,发行天下。

    至于几个私矿的“以利偿之”,皇帝都说了“或”,那就是有没有补偿,看你腰杆粗不粗,补偿多少补偿什么,还得看你手段如何,皇帝心情如何。

    如今天下动荡,边塞不靖,只要不是尸位素餐的,也都知道充填国库的急迫和紧要,既然皇帝主意打到了金银矿之上,一时三刻便不会再动诸人嘴中之食,至于哪家的矿要遭了秧,这个,为国为民个别牺牲在所难免么!诸差上下其手,又可分润肥肉,如何能不让各位大人点头嘉许。

    周敦深知手下这帮圆滑蠢蠹的贪婪,若要撬动板结一片的世家利益,只有先抽其边角的一丝,只要不触动整个世家的利益,零星几点不关他人的肥肉块吞进嘴里,多半的人都会捂紧自家的,装作看不见,或许还盘算着能否也去抢上一块。

    以外候官密探上禀的信息,郑阀发现并已开采的银矿正处司州与并州交界之处,勉强也算京畿之地,他家敢在虎嘴之边夺食,哼,毫无忠谨之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厉相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人皆知公子爷荫补了郎中令,相爷虽不欲奢靡铺张,过于着眼,但在府中自家热闹一番,邀些亲朋好友来贺,那自是谁人也嚼不了什么碎嘴闲言。

    公子爷谨思园里的扫地丫头走路都是昂着脑袋的,谁人不知相爷最看重的就是自家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弢公子?

    如今厉相府里称呼起来,早就省了序称,大伙心知肚明,那位大的谁知还回不回得来?啧!就是可怜了一帮愚忠的仆役,一道跟着去西北吃沙子,当真是有福不会享。

    高朋满座,名仕集聚,厉相府里的这一场欢宴直闹到了月上中天,宾客们才兴尽而归,有那厉相亲厚的,索性就宿在厉府,也能多亲近亲近相爷与公子爷。

    厉弢是主人家,酒宴又是为了他而办,虽是不善饮酒,只喝了些米酒薄汤,那张嫩生生的俊脸也是从头红到脖子根,眼冒金星,脚步虚浮。

    太学陈尔昆陈司业一向紧跟相爷,如今这等欢庆之宴,他自请相助,跑前跑后的,当了半个主人家,此刻也是半醉,疲累欲死。

    可在相爷最看重的弢公子当面,他如何能倒头去睡?自是照顾殷勤,马屁不断。

    从公子爷自小便聪明伶俐、头角峥嵘,才学如煌煌之炬,说到如今总算简在帝心,必能一承相爷大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厉弢披红着锦,一身华贵,被一众小厮丫鬟拥簇着,又被陈尔昆如此殷勤侍候,热气熏蒸,反倒觉着昏昏欲呕。吐了几声,没吐出什么,可把陈司业急的,亲自捧了铜盂凑到他颌下,一边还温言安慰,让人捧水伺汤,把一干下人差得团团乱转。

    厉弢又晕又热,脚步踉跄,神使鬼差的,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当日你也是这么赞许大哥的么?”

    陈尔昆一愕,心中乌糟糟一团乱骂,口中却忙打了个哈哈,赞厉家一门英才,如今弢公子更是矫矫不群,犹胜往夕,说到治文做官,那可是前途无限,比之弄武操枪的更胜一筹。

    话一出口,厉弢便有些后悔,但见这位陈司业毫无尴尬之色,反而更是大赞猛赞,连一丝颜面也不要,他心中也是一哂,当真想多了,只要姓“厉”,是父亲看重之人,是哪个又有何分别?

    凉风一吹,厉弢再也忍耐不住,吐了陈司业一身。

    阖府欢庆,这热闹却送不进幽幽暗香的桂语榭。

    闵夫人端坐在厅堂之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桂花,夜色之中不见点点碎星黄玉,只余幽香暗送,耳旁却是来辞别的阿弟聒噪之声。

    “……阿姐,你这般闷在府里,大好年华倒是过上了糟婆子的枯井日子,何必呢?!你尽可找些夫人女娘们一道聚聚,大伙乐呵,热热闹闹的,想必姐夫也不至为这点小事气恼。”

    闵夫人心下轻轻叹口气,也懒得与阿弟分辩,扯了一丝笑,温言道:“你知我喜静的,诸家的夫人也不熟识,何必闹了笑话给人看。”

    出身小户,既无娘家权势,又无夫宠,更无半子傍身,夫君越是高官得做,她越是像个笑话,自家笑也就罢了,又何必现到人眼前去?

    闵茂也知阿姐的心结,气恼地灌了一肚子水,粗声道:“阿姐你好生歇着,我走了。”

    “你不住下么?”

    闵夫人微有些诧异,转念一想也了然,阿弟以往与厉家大郎交好,三不五时便留宿厉府,如今大郎远在西北,这府里的人眼高嘴碎的,便有些脸色给他看,五郎又拉不下脸结好厉弢厉二公子,渐渐的就少上门了。

    今次若不是她遣人请了阿弟来,怕是五郎连这宴都不会入。

    闵家无甚根底,若是再这么浪荡下去,真是不知这弟弟如何收场。厉府如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连她这不出宅门的妇人都知厉相显赫,不知为何,这等滔天的权势不让她欢喜,反倒是心惊肉跳。

    闵夫人抿着唇,突地向弟弟招招手,待得阿弟走近前来,她为阿弟轻轻抚平衣袍上的褶皱,轻声道:

    “阿茂,你可想过日后的出路?”

    一府上下,她得用的人手甚少,能信任支使的,也不过这屋里的几个贴心仆妇。

    闵三娘盯着阿弟错愕的眼睛,几近无声地说道:“阿茂,你既与阿弦交好,何不去西北探望与他?见见你兄弟如今的事业,也想想你日后要走的路。”

    关于厉家大郎,闵三娘接触不多,所知更少,但她既做了厉府的相爷继夫人,自也有自己的门道,能探得一丝半分厉大郎的现状,京城是个吃人的富贵窝,去西北走一走,或许能让阿弟多一条路子。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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