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会自己好的。”虽然走路的时候可能有些难受,但在顾延看来,这属于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事情,涂药根本没有必要。
“你不心疼我心疼。”沈寒眉头一挑,不容置疑道:“吃完早餐就去买药!”
顾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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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楼下的粤式茶餐厅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两人挑了个视野最佳的位置,坐下吃早餐。
“你什么时候去找你爸?”沈寒给他夹了一个虾饺皇。
“下午吧。”顾延知道顾永辉一向很忙,公司大小事务他都要亲自决策,即使周末也很少休息。他要想找他,还得提前跟他的秘书预约时间。
“我送你去。”
“好。”顾延的车还停在枫丹酒店,只能改天有空再拿。沈寒将他送到顾永辉公司楼下,目送他走进大楼后,找了家最近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等他。
这是顾延第一次踏进顾永辉的新办公室。听顾肖说他的办公室两个月前才装修过,里面宽敞而气派,中西结合的装修典范。他站在门前,看着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犹豫很久,才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顾永辉的声音。
顾延推门进去,顾永辉坐在黑色的真皮椅上,手里拿了一份标书在看。见顾延进来,他放下标书,沉声道:“坐吧。”
顾延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有全套的广式茶具,一盒刚拆封的铁观音放在旁边。
“听小杨说,你找我有事?”小杨是顾永辉的秘书的名字,他跟着顾永辉有三年多了,深得顾永辉的信任。
“是。”顾延把视线从那盒铁观音上移开,他看着顾永辉,没什么表情道:“我跟林秀摊牌了。”
顾永辉双目凝了一下,皱眉道:“他承认了自己订婚的事?”
“没错。”顾延点头:“可他还说了一件事,他说当年,你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跟我分开。”
“狗屁!”顾永辉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额头青筋暴起:“我什么时候做了这种事?”
“那他为什么忽然态度大变?”顾延嗤笑一声,心底有种恶劣的仿佛扎破脓疮般的自虐快感:“难道你没找过他?”
顾永辉的表情变了变,他摘下老花镜,从椅子上站起,花白的鬓发微微抖动:“是,我当年是去找过他。我见他家境不好,奶奶重病缠身,便提议出一笔钱,帮助他家人,可他拒绝了。”
“他当然会拒绝。”顾延笑得讽刺:“你出那笔钱,不就是变相逼他跟我分开吗?”
顾永辉被他噎了一下,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是跟他谈过,但我从来没有用下作的手段逼他跟你分开。”
“如果他的家人知道你们俩的事,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那个姓林的,肩上根本扛不起任何责任!”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顾延缓慢地、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
顾永辉的表情僵了一下,他坐回椅子上,有些颓然地垂着肩膀:“是,我是管不了你了。反正你对我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除了那个林秀,你以后想怎么过,想跟男人还是女人过,我再也不干涉。”
十年了,这是第一次,顾永辉在他面前认输。但顾延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打败他的快感,而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不再看顾永辉,沉默地起身往外走。他再也不惧怕他了,他现在已经高顾永辉一个头,可以轻易地把并不健壮的他掀翻在地。在他面前,顾永辉不过是一个普通而瘦小的老头。
他想起很多年前,顾永辉的公司刚成立,他跟着母亲去参观那个破旧狭小的作坊。高大健壮的男人正蹲在机器旁拿着工具检修,看到他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眉开眼笑地把他拎到怀里。幼年的他坐在男人肩头,好奇而兴奋地扒着他的脖颈四处张望。母亲站在身后凝视自己,秀丽的面容带着宠溺的笑意。
那些时光,终究是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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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看到顾延进来,沈寒立刻站起身,关切地看着他:“没跟你爸吵架吧?”
“没有。”顾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一看,是顾肖的电话。
“什么事?”
“哥,林秀醒了,他说……要见你。”
沈寒就在旁边,虽然顾延没开免提,但顾肖标志性的大嗓门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延看了沈寒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了,他在哪家医院?”
顾肖报了地址和房间号,沈寒迅速记下。等顾延挂了电话,他揉着那张纸条,有些咬牙切齿道:“你确定要去看他?”
“嗯,我们一起去。”
听到顾延很自然地说出“我们”两个字,沈寒冰冷的神色略有缓和,他捏着拳头,轻轻一笑:“正好,我买束白菊花给他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离完结不太远了……
第33章 33、狗粮
两人照着顾肖给的地址,到了人民医院住院部七楼。这一层是vip病房区,并不像普通的病房区那样人来人往,走廊上静悄悄的,偶尔会经过查房的护士和医生。得知林秀出事后,天意第一时间把他转到了最好的病房,来探视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两人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一行人从里头出来。
为首的是林秀的助理,顾延记得他,其他几个人好像也是天意的高管。助理看到他,冲他打了个招呼。
“顾总,您来也看林总?”
顾延不知该说什么,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
“顾总有心了,林总见到您一定很高兴。”
助理大概清楚顾延和林秀有些交情,不过他也没多想,跟顾延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天意的人走了。
“诶,也不知道林总怎么想的,竟然不报警,说是自己意外跌倒磕到花瓶弄的,谁信啊。”
“是啊,这显然是人为的嘛……”
临走前,顾延听到天意那一行人在小声议论。他跟沈寒对视了一眼,后者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
“他报警也没事,我们不怕。”沈寒在他耳边道。
“嗯。”虽然担心沈寒会受牵连,但顾延并没有把担忧之色写在脸上。他平静地点点头,推开病房门。
“两位,探视时间已经过了,病人需要休息。”护士站在隔帘前,面色为难。
顾延的视线扫过地上摆满的花篮和水果,正要说话,就听隔帘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嗓音。
“让他们进来。”
“好的,林先生。”护士很快换了副面孔,她恭敬地请两人进去,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先进去的是沈寒。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走到隔帘后,看到病床上包着脑袋的林秀,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秀没有看他,而是紧紧盯着站在他身后的顾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林秀倚在靠枕上,清秀的脸毫无血色,眼中也满是颓败和沉郁,与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顾延瞥了眼他头上层层包扎的纱布,脑海里不自觉浮出在酒店的那些屈辱会议,他握紧拳头,冷声道:“我确实不想来。”
“不过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林秀仿佛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要公开摄像头里的那些东西吗……顾延,我身败名裂无所谓,可你也会害了你自己……”
沈寒在旁边听着,冷冷一笑:“怎么?怕你的未婚妻知道你这些龌蹉事?”
“顾延,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谈谈。”林秀并不理会沈寒的讽刺,只是看着顾延。
顾延犹豫了几秒,望向沈寒。
“不行!”沈寒一口回绝。就算林秀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他还是担心林秀会对顾延不轨。有了上次在枫丹酒店的教训,他不可能再让顾延跟林秀独处。
“没事,你在门外等我,很快就好。”顾延拍了拍沈寒的手,目光坚决。
“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两个保安在门口守着。”林秀苦笑。
沈寒知道顾延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好干涉太多,满带杀气地看了林秀一眼,他重重带上病房门。
房间重归寂静。
顾延站在窗台旁,看着外面的高楼和绿树。
“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他听到林秀的声音:“我不应该强迫你。”
“沈寒砸伤了你,也算一报还一报吧。”顾延垂眸看着墙角的花篮。
“是。”林秀自嘲一笑:“所以我不打算报警。但是那些摄像头——”他看向顾延,眸中有着罕见的恳求之色:“你能不能销毁?”
“然后呢?你就可以继续欺骗那个可怜的女人?”顾延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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