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气球吹到最后,会爆
沈陌最近很苦恼,因为肖绎很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不知从哪天晚上开始,沈陌出了银行大楼,就会看到肖绎的车等在那里载他、带他回家、顺便蹭他的饭。晚上八点走,肖绎在等,晚上十点走,肖绎也在等。有一天沈陌特地下午四点多就请假溜走,结果肖绎七点跑来敲门,进门后不质问不发火,默默到厨房吃掉他和任宏的剩饭。仿佛在一夜间,这个一个日理万机的经理人,就脱胎变成无所事事的闲散仙。沈陌抗议也好、躲藏也罢,除了换来肖绎更加意味深长的凝视之外,就像棉花拂在木头上,软趴趴毫无威慑力。
肖绎最近也很苦恼,因为沈陌很能装,越来越能装。他用尽心思推掉一切应酬、压挤工作时间,每天定时定点跑到沈陌单位早送晚接,有时晚上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假装无视沈陌的尴尬和慌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做点似有似无的触碰,观察沈陌每一个紧张的表情和拘谨的身体语言,等待着另一个人格的突然出现,但转换的过程,一次都没有。
可“肖遥”并没有消失,他总在意想不到时出现,有时夜半突然跑来轻声唤肖绎开门,进门后千作百闹,偏惹得肖绎涨红脸发火,才暧昧笑着收手,却在凌晨或清早趁肖绎一个不留神就悄悄离开。更过分的是,有一天夜里,肖绎接起了显示着“沈陌”的来电,他“喂”了两声,电话里没人说话,不到片刻后,却传来阵阵压低声音的喘息声,隔着电波和寂静的夜,那一声声从嗓子里发出的□□让肖绎全身酥麻,他控制不住去想象电话那头的画面,血液冲到脑子里,一点点触及爆炸临界点。他恨死这个妖精了。
任宏最近结束旧的苦恼,有了新的苦恼,他开始陷入近乡情怯中,饭没心思做、猫没心思喂,沈陌的半个保姆和劳动力正式罢工。每次沈陌回到家,开门后的看到的任宏不是在装行李、就是在掏行李,把本来也没几件的衣服裤子叠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任宏精神稳定、语言功能正常,沈陌几乎要怀疑他得了失心疯。在忍耐了五天之后,沈陌放心地看到任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尽管任宏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打算,但多年好友的默契已足够沈陌明了对方决定回家时做的选择。临走前的晚上,沈陌终于忍不住问了任宏一句:“真的想好了?你和小斌这种情况,开始了就不能回头的。”任宏望着身旁被折腾无数次终于合上盖的行李箱:“想好了吧……我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后悔,但回头?回不了了。”
第二天,任宏给沈陌最后做了一回极不走心的早饭后,拎上箱子提早好几个小时出了门,既然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任宏也想劝兄弟一句,话滑到嘴边又咽回去,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厅肖绎和他的谈话,肖绎不让任宏把他俩见面的事告诉沈陌,他那时的神情带着从没有过的凝重和迷惑,任宏理解那份凝重的由来,却搞不清肖绎脸上迷惑的原因,问了肖绎却不肯说,只说他还有一些环节没有缕清,需要再想想。任宏叹了口气,他和沈陌这对难兄难弟,未来谁那里的关也不好过,只希望他们都能想得少些、路走得顺些……
偏离大部队好久的林亦奇最近一点也不苦恼。被逼着结束浪荡生涯开始苦逼上班族的他,第一天就在电梯里和一个美女撞上了,当时眼睛就一亮,语文残障楞当场在脑子里冒出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林亦奇女性朋友圈子甚广,看似跟哪个小姑娘都能嘻嘻哈哈聊上半天,用肖绎的话说,林亦奇长了张花心不担责的脸,内心就是邻家二傻子。相比较冷艳美人或性感熟女,林亦奇其实更喜欢文静些的小姑娘,交往了两任女朋友都是这一挂的。等到入职会上得知偶遇的那个清纯美女居然是自己的办公室秘书,林亦奇早起上班不早上班几个月,活活错失了与下属频繁接触交流感情的大好时光。等到他发挥八卦潜质,平易近人地与直管部门的各位职员聊过半天天儿,打听一圈公司里哪些人什么来历家住何方后,也成功得知了自己那个名叫罗茜子的秘书入职仅两年,尚待字闺中。从这天以后,林亦奇立马变作工作狂、加班狂、关爱下属狂,向着他的名为奔事业实为追美人之路撒丫子一去不复返。
这天上午,沈陌带着跟自己见习的小孩去新风集团拜访。沈陌和韩行有过几次正式的谈话,彻底堵死了自己改变主意留在信贷部的可能性,后来又破天荒去拜访了以前赏识自己的老领导和正行长,几经周折终于敲定了调到后勤的时间,这一个多月,没有接手新项目,原有的工作也都进行的相对顺利,也是到了该引荐交接客户的时候了。新风集团是其中一站,有些人再怕见,也逃不开。
出于某些懦弱的原因,沈陌事先没有和肖绎联系,到了新风大楼下才给财务部的资金主管打电话请人家接领。沈陌随着资金主管走进肖绎的小办公室时,肖绎正坐在办公桌后看书,看到沈陌他们进来后,随手把书合上,又用几份文件盖住。
几个人坐下来后,沈陌就向肖绎说明了来意,并对继任者做了隆重介绍和吹捧。肖绎不失礼貌地和将要接管新丰集团业务的新客户经理寒暄几句,看似随意地转向沈陌:“沈经理这是要去哪里另谋高就?”
“还在行里,换一个部门混哈哈哈哈。”
“为什么?”
“……信贷工作压力大,就想换一个相对轻松点的岗位。”
沈陌用警告的目光看向肖绎,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客户经理更换很正常也很频繁,小刘很出色,我相信他会为贵公司带来更为融洽和满意的服务。”
肖绎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转开了头。
沈陌告辞时,肖绎起身送到门口,忽然对着沈陌开口:“沈经理,这下我们可以再无交集,你,自己保重喽。”这话外人听起来有些怪,还未待同行的小刘琢磨,脸色微变的沈陌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电梯。
之后的几天,肖绎再也没有与沈陌有过任何联系,沈陌或是“肖遥“也都没有出现过。早送晚接的业务随着肖绎那句“再无交集”利落地停止了。沈陌想,这是结束了吧,骨子里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放弃不失很自然的事么,这样,也好。
无风的夜晚,肖绎站在自家落地窗台静静看着外面,第五天,从那次在公司见面后,这是中断联系的第五天,肖绎脑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猜测亟待证实。这样,可行吗?
时针指向午夜1点,肖绎轻摇了摇头,准备睡觉。门铃在静夜里突兀地响了一声,引人心惊。肖绎沉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的人穿的整整齐齐,耳垂上没带耳夹,一把推开肖绎走进来,这举动,是“肖遥”。
“肖遥”情绪显得有些不稳,进门后就焦躁地在方厅里无目的地踱步,惊起天水从窝里跳出来叫了两声,被主人赶回去趴好。肖绎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的这个人这回发哪门子疯。
“肖遥”咬了咬下唇,忽然从棉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往肖绎脚下一扔:“东西准备好了,来吧。”
肖绎低头用脚踢了一下塑料袋,袋里有一个小扁盒、一条小长盒:“来什么?”
“肖遥”又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嘲笑,慢慢走到肖绎面前,手抚上肖绎的脖子:“装什么纯啊?”
肖绎保持着放松的站姿一动不动,仿佛被碰的不是自己:“叫沈陌来,我只跟他做。”
肖绎的话得到一声冷笑:“他?等他?你等成老处男也等不到的,哈,忘了问,你是吗?”
“叫沈陌来。”
“别提那个名字,我恶心!”
“叫沈陌来。”
“肖遥”的手改为掐住肖绎的脖子,脸因羞愤涨得通红:“你他妈听不懂话是吗?沈陌那个贱人只会装腔作势,他哪里配得上你来喜欢他,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送上门的都不要。”肖绎毫无惧色,他感觉到脖子上的手颤抖得厉害,丝毫使不上力气。他固执地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我说了,叫沈陌来。”
“是不是我脱光了躺你床上你都不稀罕看上一眼,到底我要怎么做……怎么做。”
“肖遥“的手终于脱力垂了下来,自嘲地笑笑:“那就谁都别想!”,转身踉跄向门口走,一步一步。手刚碰到门把手,一股后力突然把他拽回来,按在旁边的墙上。肖绎狠狠盯着被自己压制住的人眼里快凝不住的水汽,牙关咬得狠紧,一字一句说道:
“我说过,别觉得我好欺负。沈陌,你他妈演、够、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副副p小剧场
天水:“几个意思几个意思,粑粑,难道说今晚来的不是第二个老婆?还是说第二个老婆不是第二个老婆?”
汤圆:“有病多吃药!”
第18章 以我的三年换你三个月
“沈陌,你、演、够、了、吗!”,寥寥几个字,平地一声惊雷。被雷劈中的人浑身肌肉都僵了,勉强杀出一句话,透着气虚:“你,你他妈叫谁沈”
“沈陌,我以前说过,别觉得我好欺负,所以,够了!”
空气凝滞,气压越来越低。许久之后,沈陌突然笑了,笑得浑身颤抖,一滴泪停不住,从眼眶里滑落,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一条浅浅的水渍。他一手抚上眼睛:“哎~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没意思。这下没得玩儿了。我走了,戏散喽。”
说罢,用力推开肖绎钳制自己的手臂,步伐踉跄,朝门口走去,手还未触及门把手,一股大力又把他扯了回来:“戏散了?什么时候这事由得你决定了?你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你走得了走不了吗?”
肖绎一手捡起地上被遗忘的塑料袋,连拽带抱把沈陌推进旁边的卧室,随手关门上锁,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对方毫无反抗之力。若不是沈陌自己就是那可怜的另一个当事人,禁不住会为肖绎利落的身手叫一声好。现下,心灰意冷之时突遇变故。沈陌又惊又急,声音都哑了:“肖绎!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放开我!”
沈陌拼命挣扎,想甩开对方撕扯自己衣服的手夺门而出,未想肖绎力气大出太多,几番挣扎下仍被推倒在床。
双手被高举压在头顶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用脚踹、用膝盖顶。有一下正中肖绎的胃,疼得肖绎浑身一抖,仍牢牢抓着身下人不肯放,沈陌的第二下却怎么也踹不下脚去。不多时,毛衣开衫就被撕扯开扔在一旁,t恤也即将失守。俩人角力时,无意中碰到床头照明开关,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视觉失去依托,沈陌渐渐放弃了反抗,他脱力平躺着,两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任凭对方动作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因紧张而绷紧。他喃喃地说:“肖绎,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
肖绎的动作随着沈陌的不再挣扎而慢慢放缓、愈加温柔。他一下下吻着他的眼睛、鼻翼、耳垂,近乎珍惜地亲吻那微凉的唇,汲取着唇内的甘甜。吻过脖颈、锁骨感受着对方的心脏跳动得疯狂。沈陌平躺着,一动不动,既不推拒、亦不回应,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愿意。”换来肖绎一次次轻声而略带黏腻的回应:“由不得你”
一切都不在预期,包括疼痛。
沈陌做了一个很乱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十二年前的家,背着书包站在玄关,阳光明明很好,屋里却很暗,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把所有能带来光明和温暖的东西都阻隔在门窗之外,空气里带着南方特有的阴冷、潮湿,还有股说不出的气味。他走过厨房,记得炉子关着、冷锅冷灶。又走过自己的卧室,漫画书看了一半,随意摊在床上。他走向一个紧闭的房门,站在门口,门内悄然无声,越来越浓的气味从门缝里挣脱出来,在空中放肆飞舞。有一个声音在梦里告诉他,赶紧走,走出房间,走到外面去。身体却支配着他推开房门,亦如十二年前。门开了,他又一次看见母亲躺在浴缸里,一池鲜红如绽放的彼岸花。他想要扑过去大喊,又想要逃跑,脚步却定在原地,任凭血腥味扑鼻而来,吞没神智。
下一个场景突然转换,好几年没见的小姨站在他面前,冲着他大喊大叫,声音好刺耳,他试图捂住耳朵,那些刀剑一样的话语仍见缝插针地掠入耳中,他又看到站在一旁的小姨夫那鄙视的眼神,他想求小姨不要骂了,想说自己不是变态,不是害他妈妈的帮凶,但无论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声音。
最后,一切都消失了,血、谩骂、冷眼四维空间被大片大片入眼的白所取代,肖绎出现了,清俊雅逸,他是这无尽纯白里的唯一色彩,他向着沈陌伸出手,微笑着,说:“来,跟我走,我带你去你从没见过的地方。”沈陌以为自己落泪了,手摸上去,眼睛却是干涩的,他努力想伸手握住肖绎,无奈总差一指的距离。肖绎看着他,微笑渐渐被悲伤替换,他说:“沈陌啊,那我也要走了。”
有血一滴滴从肖绎的手腕处滴落,汇成河,蜿蜒到沈陌脚边,沈陌感到周身的空气被抽走了,窒息感越来越甚:“肖绎!别!肖绎!”
沈陌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又被股间胀痛弹回床上。剧烈喘息了几下,浑身冷汗淋漓。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做恶梦了?”天,已经大亮。
沈陌扭过头,看见肖绎侧身躺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目光带着七分担忧三分羞,空气里都是一股散不去的暧昧。沈陌用手使劲揉了揉脸,感觉清醒了些,强忍腰部的酸痛挣扎起来,捡起地上的衣物背过身穿衣服。
妈的!拉链都拽坏了,裤子这下不能穿了,衣服也都皱得厉害,毛衫扣子掉了两颗,温润如玉都他妈是假象,明明是头狼。沈陌没好气地冲着背后的人说:“找条裤子给我。”
肖绎不紧不慢起身,从柜子里找了衬衣和休闲裤递来,沈陌一把抢过,一瘸一拐地进了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沈陌吓了一跳,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瘢痕,昭示战况激烈。
勉强把自己收拾好,沈陌硬着头皮出了卫生间。看到肖绎靠在卫生间门边的墙上:“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抱歉,我没什么经验。”
沈陌索性也靠在另一边的墙上,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天水在俩人脚边摇尾巴。不久后沈陌打破沉默:“今天星期四,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意味着咱俩旷工了”
肖绎轻声笑了:“你错了,意味着你有一个心细如丝的partner,在你还睡着时,我偷了你的手机,替你用短信请了假,你的手机有没有秘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了居然没有密码。”
沈陌看了一眼肖绎,肖绎正望着自己,眼里有光、笑里含情,沈陌立刻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谢了,优秀的419partner。”
肖绎的笑容淡了:“沈陌,我们谈谈。“
沈陌低下头假装在看天水:“有什么可谈的,成年人的游戏,求负责就没意思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是别的关系,你明明不讨厌我,你甚至编出另一个人格来拉住我”
“另一个人格我十几岁时,曾经想,如果我有另一个人格就好了,代替原来的那个一无是处的我生活。后来,我试着变出来一个,可我知道那是假的,我还是我。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出来什么第二人格,那也是要天赋和基因的。我也只能还是做着自己。”沈陌说着、带着笑,语调却让人难过:“说起来我有十来年没玩过精分了,这回玩一回,没想到还被你识破了,真糟糕。”
肖绎一直关注着沈陌的表情,轻声说:“一半是因为你演技太差了,另一半,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