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恐怖游戏》分卷阅读66

    “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到呢。”他对苏箬说。

    苏箬看着他,觉得身上发冷,纸灰飘扬,却在风中打转。死者收不到男人烧给他们的之前。这人很眼熟,就像吴德、娜娜他们那样似曾相识。

    苏箬摇头:“你到底是谁,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远处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不会是清洁工清扫的声音,清扫不会制造出□□一样的动|静,除非是一个营的清洁工都出动了。

    男人悲哀地看着苏箬:“我是穆安和穆蕖的师父。”

    穆安和穆蕖是谁,苏箬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席少清恳求似的语气,絮絮说着什么。这人所说的每一个字苏箬都能听懂,可是拼凑到一起,苏箬全然听不明白。

    “我最不放心我两个徒弟……你答应我的,救了姬遥莘,就能救我的徒弟,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做到,让我把命也赔进去,上路也不安心……”

    他也在提姬遥莘。

    “拜托了,帮帮我,帮帮我的徒弟。”男人在央求她。

    姬遥莘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苏箬感觉眼球刺痛,她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是红色细长花瓣飞舞的花海,血红的河水,红色的天空,业火蔓延燃烧……她头疼得厉害,忍不住蹲下身去。过了差不多半分钟,苏箬才觉得缓过来,等她睁开眼睛时,这男人已经不见了,水泥地上只留下一堆烧过的纸灰。

    身后噪音越来越大,真像是一大群人在喊着口号□□,而且他们喊的口号内容也很奇怪,不是“王八蛋老板黄鹤带着小姨子跑了”,而是“打倒现行反|革|命孔桦,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孔桦又是什么人?那些口号还在喊着,声音阴森,似乎还带着回音,仿佛是从很久远的时空所传过来的。苏箬的身体僵硬,她知道不能回头,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回头。

    斧子砍到树干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就在苏箬的耳畔炸响,苏箬惊得浑身一哆嗦,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做,本能一般,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调出照相模式,摄像头朝后,举到肩膀上方,对着身后咔嚓按下拍摄键。

    苏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之突然,心脏砰砰直跳,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抹了抹乱七八糟遮挡在脸前方的头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刚七点钟。一夜失眠,快天亮时睡着了,她竟然做了这样一个怪梦。

    苏箬无精打采地起床,一点都提不起上班的劲头,干脆给部门主管打个电话请假,大不了就扣一天的工资,爱扣就扣吧。然而奇怪的是,接电话的不是她部门主管李菲菲,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问:“你不是菲菲吗?”

    电话那头,男人客气地说:“这号码我半年前换的,你说的菲菲可能是之前用这个号的人,你要信用卡还款催债就别打这个号码了。”

    苏箬默默挂了电话。她记得昨天还跟李菲菲通过话,怎么今天就成这个样子了?好像做了那个噩梦之后,整个世界全都变了。苏箬叹口气,拉开卧室门准备去洗漱,一眼就看到吴德正在她家沙发上正襟危坐,他也没戴眼镜,还穿了身灰色的浴袍一样的怪衣服。苏箬的脑子里轰的一下,不是吧,这事情的走向有点太玄幻了吧?

    “我本来以为你会犹豫一段时间的,但是你的答案很坚决,我想,你是真的在意她。”吴德对苏箬说。

    苏箬愣了好一会儿 :“你他妈的是怎么进我家的?”

    吴德直视着苏箬的眼睛:“那就不要再等了,苏箬,不要再拖时间了,姬遥莘在等你,但是如果你不想见她的话,她绝对不会主动找你。”

    苏箬说:“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吴德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就重重地砸在苏箬的心上。苏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打开相册,最近拍摄的一张照片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就是做噩梦的时候拍摄的,那张照片很恐怖,朦胧的灰色雾气当中,一队身穿破旧的老式绿色军装、已经白骨化的“人”举着破破烂烂的横幅,在雾霭中向她靠近。可是苏箬却并不觉得非常惊愕或者害怕,仿佛这一幕早就会降临,而她期待着一样。

    “姬遥莘……”她慢慢地说;而这三个字,每念出一个字,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吴德微笑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苏箬,苏箬没有躲避。吴德握住了她的手,也就是在这时候,苏箬感觉到后背中心一阵烧灼的疼痛,但这痛感一闪而过,让苏箬以为只是幻觉。

    “姬遥莘是一个没有心的恶鬼,说是引渡亡魂,实际上只是以他人的恐惧为食,”吴德说,他的眼睛变成灰色,望向苏箬,“但是姬遥莘后来爱上了一个人,为这人做了很多很多事。姬遥莘爱上这个人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也不是因为她家里有钱,而是因为只有这人完全为姬遥莘付出着,哪怕是付出自己的一半魂魄。你想想看吧,姬遥莘在这个世间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爱着她的人……”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苏箬冷冷打断了吴德声情并茂地背诵剧本。

    吴德一时语塞,苏箬推开他,也不管自己没刷牙洗脸蓬头垢面的,打开大门就准备冲出去,吴德抢上前一步拉住苏箬的手,他的手掌冰冷潮湿,令苏箬感觉很不舒服。

    “箬箬,黄泉路已经通了,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姬遥莘,”吴德说,“还有,记得,黄泉路上不要回头。”

    苏箬跑下了楼梯,拖鞋在水泥地上砸出啪啪的声音。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眼睛发酸。

    城市早已变了样。高楼大厦尽数被隐没在浓雾的阴翳之后,只剩下面前深灰色、空无一人的道路。苏箬往前跑着,冷风吸入肺中,肋骨隐隐作痛,可是苏箬却不愿意停下来。

    怎么会忘了姬遥莘是谁,就算万劫不复,她也会记得姬遥莘这个名字。

    站在雪山的漂砾滩上的姬遥莘,风从雪线上吹下来,吹拂起她的头发。

    站在浓雾遍布的河边的姬遥莘,河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她低下头,仿佛立在河中的一棵树。

    站在业火前的姬遥莘,脸庞被火焰所映亮,那火焰落到她的眼睛里,就像落到了黑色的湖中。

    站在漫天飞舞的樱花瓣中的姬遥莘,冷且柔软,像是山上新落的雪,她向苏箬伸出手,那时候苏箬就知道,无论是在哪里,她都会追随着姬遥莘。

    苏箬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是温柔撩起她额边头发的姬遥莘,她的微笑在记忆中轻轻叩出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模糊的被深藏的回忆都全然清晰起来。

    她是引路人,姬遥莘也是引路人。她们曾经因为宿敌面临着永久的分离。

    苏箬一直想要救姬遥莘,尽管她明白,她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可是抱着这样最为卑微的愿望,她选择了牺牲苏笠。

    她爱着姬遥莘,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苏箬穿过了浓雾,她还在跑,只是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因为她觉得十分疲惫,机械地奔跑着,连腿都失去了知觉。脚下的水泥路变成了土路,雾气渐渐散去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路边都是些空荡荡的荒地,连一点草都不长。雾气散去,但是已近黄昏,地平线上出现了颜色妖艳诡异的晚霞,就像是红糖浆沉入了紫色的鸡尾酒,而一轮弯弯的新月已经悬挂在天边。

    姬遥莘在哪里?她还会找到姬遥莘吗?

    苏箬停下脚步,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天就快要黑了,可是姬遥莘不知道在哪里,这样永无止境地跑下去,不知道会跑到什么地方。

    她看到前方道路两边的荒地上忽然着起了火,走近却又看清楚那不是火,而是成千上万的彼岸花,花开如鬼擎火,没有温度,指引着阴间方向的冷火。苏箬听到了水声,冥河已经近了。

    在天地交会的地方,晚霞烧得像是鬼火般冷清却灿烂,她看到那里有一座桥,在无垠的红色花海上突兀立起,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21章 曼珠沙华(13-3)

    空气一刹那间变得异常安静。苏若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有红热的刀刃从她肋骨的缝隙穿刺进去,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红色的花海,如极北之处被无限拉长的黄昏,地平线处,红紫的晚霞像是被闷死的人的脸色,新月也是惨淡的颜色——而苏箬的心里亦十分清楚,穿过晚霞,那是她和姬遥莘都不曾涉足的另外一个地方,也许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黑色的河水日夜流淌,却听不到一点水声。苏箬微笑起来,她看着姬遥莘站在桥上面,可是没有力气再走到那里了。

    苏箬慢慢坐倒在地上,花瓣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坟间飘动的鬼火。地狱近在咫尺,这时候,身后那些蛊惑人回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箬,回头看一看吧,姬遥莘在这里,在温暖、安全的地方,而不是桥头上那个人。”有人在她的耳边低语。

    “苏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说过,如果幻境是美好的,何必要将幻境与真实割裂开呢?”有人在苏箬身边说,吐气如兰,但苏箬总能隐约闻到一股死亡的恶臭味。

    “苏箬……”还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嘶声呼唤。

    那些都是苏箬熟悉的声音,苏箬此刻尽管身体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内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还都要坚定。她躺了下来,眼睛望着天空。红色的彼岸花是有毒的,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黄昏灰蓝色的天空,有几朵云,扭曲成了让人不舒服的形状,苏箬隐约记得在哪里见过,后来她想起来,她曾经在李菲菲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李菲菲家墙上出现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和这天上的云一样。

    李菲菲早就已经死了,可生死阵破阵之后,她却成了苏箬的部门主管,那时候,苏箬才是真正处于平静的幻境之中。因为怀着对姬遥莘不可磨灭的爱恋,幻境也终究会分崩离析。

    她在花海中躺了很久,直到有一双鞋出现在身旁,鞋子是新的,很亮,模样也秀气,鞋头有一个花朵形状的装饰,一步步踩在红色的花上面,就像是在火焰上舞蹈。

    “我在桥上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上桥。”姬遥莘在苏箬的身边坐下来,望着晚霞。苏箬依然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姬遥莘披散下来的黑发和小半个侧脸,这个场景似乎并不陌生,曾经无数次,她都和姬遥莘并肩看向没有尽头的地平线。

    苏箬说:“我累了,跑了整整一天,才跑到这里的。”

    姬遥莘笑了,至少苏箬是很清楚地听到了姬遥莘的笑声。她苍白的手指拂在苏箬的额头上,顺着苏箬脸庞的轮廓,指尖滑到了她的脸侧,在颧骨上稍作流连,掌心便熨帖到整个脸颊,苏箬嗅到了彼岸花花瓣不甚清香的味道。姬遥莘的手如想象一般冰冷,却也温暖。这样的抚摸分明是缱绻的,苏箬闭上眼睛,她将手覆在姬遥莘的手背上。

    “你是愿意来这里的。”姬遥莘说,“我想你可能还是想回到最开始那样平淡的生活。”

    “那是在幻境之中,”苏箬说,她用手臂支撑着坐起身,顺势倚靠在姬遥莘的肩膀上,“我说过,我爱你,所以我不会骗自己。”

    姬遥莘没有说话,她低下头,头发遮住了姬遥莘的脸。有几缕发丝垂到了苏箬的肩头,苏箬将那几缕发丝缠在手指间。

    她不知道姬遥莘为什么迟迟没有给予回应,于是她也沉默着,等待着姬遥莘说什么,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哪怕是苏箬所最不愿意听到的“谢谢你,苏箬,你是个好人”。

    说到底,苏箬忽然惊恐地发现,姬遥莘的一切感情都隐藏得太深,以至于苏箬知道现在都难以确定,姬遥莘究竟怀着对她怎样的一种感情。她的身体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将卷着姬遥莘发梢的手放下。月亮亮了一些,天几乎全黑了,清冷的光不足以照亮两人所处的花海,风很冷,苏箬每次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吐出来,她身体里一点点的热气在阴阳交界的寒风之中微不足道。

    姬遥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苏箬的肩膀上,她说:“这个地方风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在姬遥莘转过头的刹那,苏箬看清楚了她的脸。时间仿佛冻结,从那时候在雪山上第一次见到姬遥莘开始,就从来没有前进过一秒。姬遥莘还是在雪山上的小屋中,还是像苏箬初见她时的惊艳,永远都不曾改变过。

    可是,苏箬分明也见过姬遥莘脸色青灰、冻死一般的模样……她知道姬遥莘是什么人,知道姬遥莘的经历,纵然如此,苏箬也不会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箬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有的落到花海中,有的落到衣服上,洇入织物的纹路。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或许是悲伤,也可能是无奈。

    脸庞被一只手抬起来,苏箬固执地不肯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哭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惨不忍睹,她不希望姬遥莘看到这样的自己。

    脸颊上传来冰冷却柔软的触感,是姬遥莘在用指尖或是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吗?苏箬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她看到姬遥莘长长的睫毛,姬遥莘的脸离她极近,鼻尖已经触在苏箬的脸颊上。在月光下,姬遥莘的皮肤仿佛如雪一样白。她用她冰凉的嘴唇,轻轻吻去了苏箬的泪珠。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姬遥莘在苏箬的耳边说,声音比从花瓣上掠过去的风更轻,苏箬睁大眼睛,天已经全黑了,可是远处那座桥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还能看清楚隐约的影子。这或许是梦,就算不是梦,天亮之后,所有的事情也都会过去……

    “我会来找你的。”苏箬说。

    “我不敢相信你一定就会来找我,”姬遥莘依然捧着苏箬的脸,神情异常温柔,“但是我会在这里等着,一直等下去。”

    “我会一直找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之后,我还是会去找你。”苏箬的承诺应该更有分量一些,可是她抽噎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她甚至不能确定姬遥莘是不是真的能从她那些含混不清的语句中确定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姬遥莘伸开双臂,拥抱住苏箬。

    苏箬想,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所有的事情也都开始了。但是至少这个时候,姬遥莘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她奢求的从来都不多,从苏笠消失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姬遥莘说。

    “我知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经历的事情,和你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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