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这个事不好,偏是九鸾,这部眼睁睁让他找到戏弄我的机会么?翠竹说了,九鸾可是妍溪郡主面前的红人,不托他托谁呢?我管他是不是红人紫人黑人的,心想着,可别来找我可别来找我,姐姐我烦你烦的紧。
没事去厨下溜达,菖蒲、蒿草、艾叶、白芷堆的跟个小山似的,王大娘说,等着前一天分给各房,这些东西啊——辟邪。我嗤之以鼻,也就是南人讲究这些事,我们辽北可没这节啊什么的,一年就四个节日:过年,春狩,夏合月,秋收央。
过年,没啥好说的,南北皆如此。
春狩,能得头筹可是一年都有好彩头的,不仅如此还冠以勇者之称。
夏合月,未婚姑娘小子们的好日子,唱歌,家家户户坐月聊天,等着吃喜酒。
秋收央,一年中最盛大的集会,玩物小吃、客商云集,热闹非凡,名动五省。
我偷偷摸摸的从王大娘那顺来了一坛子雄黄酒,她笑眯眯的骂我贼丫头,我也冲她乐,唠了好一阵子,我才抱着那酒坛子回了屋。
我刚关上门,一回头吓了一跳,含箫在我床上坐着呢。
“我的姑奶奶,你可吓甚了我唉。”
含箫翘着二郎腿眉飞色舞的乐着,看得我直发毛。
“瞧你,绝没有好事,说吧,我心还在肚子里呢。”
她拍手笑道:“看吧,九公子可不能忘了你啊。”听见这名我身上就打一冷颤。
“你说谁,哪个九公子?”
“还有哪个九公子,可不就是九鸾么。”
我瞬时黑了脸,他…他难道真找上了我?
“说是王瑞祥王公子写了个本子,演的就是一不为奸佞所屈的志士跳崖以明志。”
我打断她——“我不会——”
她笑的特鬼灵,“对,跳崖的那个就是你。”
我松了口气,以为他让我演那奸佞小人呢,嘿,这九鸾,还给我一主角。
看见我眉头释然豁然开朗,含箫就像是料到我能这么想似的,非得给我再来一棒子打下去,于是她说了:“那戏台子地方可不一般,你可得想好了。”
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难不成演到皇宫里去?还是演到龙神殿里去?”
她笑着扇了扇手,“你想的到美,除非这戏王爷看好了,举荐到宫里去,不然啊,做梦。”
“那请姐姐明鉴则个——”
“咱们府里飘香院子里的白鹭塔”她清了清嗓子,又补了一句,“最上面。”
“什么!!!那谁能看得见?”
“你跳下来他们就全看得见了。唉弦歌啊弦歌,其实那本子谁不知道,就连五六岁的孩童都知道这事,人家啊,不是来看故事的,这新鲜点不就在那跳崖一幕上么…”
“九鸾我c你祖宗三千二百八十八代,从白鹭塔顶跳下来还不得死个干净啊。——求姐姐指点则个——”我噗通一下拜倒在含箫面前,就差没抱着她大腿了。
这个畜生犊子,就算我轻功再好,那白鹭塔可不是一般的塔啊,那层高可是破寻常一个半!!
“唉唉,我就说,弦歌啊,你那性子可得改改,别见谁不顺眼就的找人家结梁子去,结果呢,最后还是被人家报复吧。”
“我的好姐姐啊,您就别说这风凉话了,好歹给妹妹出个主意啊。”
她眯着眼睛故作思考状了半晌,我立马从地上起来给她端茶倒水,就连刚才从王大娘那得来的点心和平时藏的好玩意都摆了半桌子。
这含箫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按正理,她是七王贴心的人儿,妍溪喜欢,便指了给她,后来小郡主四处广收门客,含箫也凭着二十三门乐器长袖舞作了这乐字头的首把交椅。这人平时跟我交情还算不错,能合的起性子来,偶尔去赌坊转两圈也到能作个不赢不亏。其实人去赌坊就那么回事,赢是一时的事,输也未必就是运不如人,若能每次都不赢不亏,恐怕也是个深藏不露能伸能收的人儿了。
既不欠人情,也不会让别人欠她情。
我觉得这人能在七王府坐到这份上,也算是根老油条了。
墨迹了半晌,她才算开了口,幽幽说道,“弦歌,这事,你去找暖琴,他若不成,就没人能合的成了。”说完,便起身抖抖衣服边走了,走时冲我扬扬手,将那坛子雄黄酒拎走了。
我心里还是不妥帖,找暖琴,她竟然让我去找暖琴,在这七王府上除了九鸾我最不想见的就是暖琴。若小郡主在这也罢,可她毕竟现在不在眼前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思量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打算去找他碰碰运气。
我信含箫,她说的绝没有假。
踌躇了半晌,我还是一咬牙奔暖琴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囧弦歌啊弦歌,你怎么说跑就跑了
第46章 一会暖琴
我本按着含箫的话往暖琴那去,走到半路忽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两手空空的,即便去了也没底气。恰好在路上碰见七王近前的宝珊不知往哪去呢,我便急追上她,向她问了问暖琴的心头好。
她特诧异的看着我,说,临风楼的竹叶青、建安门外常喜胡同郑老三豆腐摊卖的水豆腐、左四胡同刘家烧饼铺子里的豆馅烧饼、竹玉轩的红烧狮子头。
“你好自为之吧。”我正一头雾水呢,宝珊就甩下这么一句走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气我呢,还是恼那鹤暖琴呢?
多说无益,既然人家告诉咱们了,无论如何也得走一遭。
我紧赶慢赶的花了一个时辰才备齐这四样,又顺路买了两个点心盒子,急急的向暖琴住的东麓阁奔去。
这事可大可小,虽说我可以直接就跟那九鸾说罢演,可那终究是薄了妍溪郡主的面子,不说之后,至少现在我还得在这七王府混一阵子呢。
先不说魏大姐那能成不能成的事,其实到现在吧,我也有点灰心了。也怪当时自己一冲动,揽了这不能成的事。想想也是,江湖上谁人不知求着鬼风看诊的何止千百人,想必为了他这谜题横冲猛撞之辈更是比比皆是,其中也怀纳乾坤的高人志士。不是我灰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我秦弦歌是何许人也,能跟戏文子里说的那样,遇事逢凶化吉,一道困难处自有贵人指点?那都是写不得志的文人写在唱本里的黄粱大梦,我可是明明白白儿的醒着,不愿做那梦里人。
不过怎么说呢,既然大嘴承下了这事,也得尽力帮着些,若那机缘降下来,也是魏湘的福分,凭白从阎王爷那捡了挑命,若最后也没寻得,也只能落着个叹息的份,大不了我多给他烧些纸钱,在下面也享享福,至少别短了钱花。
一路琢磨着,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东麓阁了,远远就瞧见那那株紫荆花。我呸,就他院子里还配种这兄弟树?哼,同根同根,谁跟他一家去,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就肯定的被他连累的一辈子憋屈遭罪,不得安生。
想归想,样子还是的做足的。
我踏进了院子,清了清嗓子喊道,“暖琴公子,秦弦歌求见。”
这小细嗓子,回荡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乍一听,我还真有点唱戏的天分,娘亲当年不让我去学这唱曲的,我可不管这些,每次赶庙会,总是的在那台子底下趴到歇场,美滋滋的再哼着小曲翻过三个山头回家。
咦,怎么老半天没动静,可别不在啊,我这些孝敬的物件可白买了。
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我顿时泄了气,刚想转过身回去呢,耳朵根子上被那弹棉花似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回头,见着有个人穿着雪白的内服把东面那门就敞开了,不是暖琴是谁,他今儿估计睡了个午觉,也没束冠,头发披散在身后,正扯着一顶玄色的斗篷斜倚在门上。
“我今儿起来就觉得耳朵根子发红,没想到是有贵客上门呢。”他睨着我手里的大包小卷笑道“还带着见面礼,看来今是个好日子,想必日头是打西面出来的吧。”
我尴尬的笑着,瞅着他内小样,以为自己是月下佳人呢?骨子里还透着些妩媚,我啊恨不得自己这双眼睛瞎了,妈的,难不成他好那一口?被人压的主?我的龙神唉,我立时就有转头狂奔的想法啊。
我忍我忍我忍!!!我再忍!!!!!!
“暖情,哦不暖琴公子您见笑了。”我舌头都打结了,上前一步道:“今儿是个好时节,这不立马端午了么,咳,听丫头们说你也好那口临风楼的竹叶青,这可真是酒逢知己,我出去逛的时候正好路过,就带了些回来。”我试探性的看着他,“您尝尝。”
他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我才知道弦歌你也喜欢郑老三的豆腐,刘家的烧饼啊,那剩下的,怕不是狮子头吧。”
我扯了扯嘴角,没言语,就是脸上堆笑堆的更甚了,你奶奶个腿儿的,赶紧让我进去啊,立在这我像干什么的啊!!
“呵,你也跟我一个口味。”他顿了顿,往屋子里瞅了眼,喊道,“要命的丫头,赶紧去给吃饭的屋子收拾出来,晚了,打断你的腿。”
喂喂,这话冲谁说呢冲谁说呢,我肚子里一股气就上来了,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动我试试,我给你先卸了。
没想到立时,他屋子里跑出一丫头来,那速度才叫快,跌跌撞撞的,头沉的很低,我连她脸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奇了,都来个把月了,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丫头。
“弦歌你少等,我换件衣服就来。”临转身时还不忘冲我一乐,我浑身一颤,腿都差点软了,怎么的,这跟他卯上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竟不知这人如此——是投错胎了还是怎么的了,这可是毛病喂!
“姑娘,请西厢来座。”
我一回头,看衣服还真就是刚才跑出去那个丫头,我瞪了她半天,这人一直脸冲地,怎么这东麓都是些怪人啊,怕人看怎么的,我能吃了你啊。皱着眉头,我也压下了想看看她脸的想法,将手里那些玩意儿都扔给她,大摇大摆的走进那敞着门的屋子。
没多会功夫,菜都摆上了,那丫头还不知从哪变出些小菜来,铺了一桌子,暖琴也到了。
这下还正常了点,只不过,那头发还散着,看来也是刚洗过,挺顺溜的…唔,唔唔,我在想什么啊!一摸,脸竟然红了,人生不如意十有一二,这一二都赶在一起,不知道怎么解释。
老规矩先把酒三巡,刚上了脸,给了点劲,我便开始胡咧咧起来,没想到这暖琴也是个好白呼的人,这不谈不说也罢,一唠起来顿时觉得相见恨晚啊,那个投缘…投缘…嗯?怎么能投缘,我跟他可是死敌,这怎么行而且我还得求着他…
眼珠子那么一转,我就假借醉酒放下了碗,连声叹息。
暖琴看我一下子泄了气,估计失落是不用问的,连忙问询。
我摇摇头,看着他,又叹息一声,半天才开口:“哥哥不知,我性命忧矣。”
他挑眉道:“这里可是七王府,谁敢在这儿撒野。”
“哥哥有所不知,这端午宴便是妹子的丧命之所在啊。”
暖琴也放下了酒壶,双眼有神的盯着我,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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