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话,我还可以借你运动鞋喔!反正只要场面high得起来,管他是三对一还是五对一,我们都无所谓。」「要三对一决胜负吗?」
及川舔着沾在手指上的饭粒,从旁问道。
「嗯。不过这样会与平常的比赛不同,十分钟之内,先投进五球的人赢。你觉得哪边会赢?」
枣问道。
「呃……哪边……是三对一吧?而且身高差那幺多……那当然是……」悠一突然回过头来瞪向这里,及川吃了一惊。
「还是冈、冈山……会赢吧?」「……是冈本。」悠一低声呢喃。
「这样吗……?你有一百圆吗?」枣问道。
「啊,有。」
枣从灯蕊绒裤的口袋里,取出粉红色的纸束。大小和新干线的车票差不多大。枣接过一百圆,将其中一张放到及川手里。
「来。万马券。」
「万马券!?」
及川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哇!我第一次看到!要是他得了第一名,我就可以拿到很多钱对不对!」
「没错。你朋友要是赢了,一万三千圆的红利就是你的。好好祈祷吧!」
「好!……嗯?咦?可是……你说赢了的话……呃……这种的,不是赌博吗……?」「嗯?你没看报纸吗?从今年一月开始,日本也承认私营赌博了呀!」
「咦咦咦!?」
「年轻人就是这样不行哪。你是高中生吧?不要只看没营养的电视剧,要多看点报纸和新闻,不留意社会动向的话,会考不上大学的。」
「这……这幺说来,我好象曾经看过这则新闻……」「笨蛋,别相信那种没营养的谎话啦!日本承认的公营赌博,只有脚踏车赛、赛马和赛船而已。」
这家伙到底是少了几根筋……?悠一的头痛了起来。
「咦、咦咦?那、那、这个……」「当然是非法的啊!要是被告发的话,会被罚二十万以下的罚款哪。如果不想变成有前科的人,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事。」
「前……前科!?」「哈哈哈,别那幺紧张,用不着露出那种表情,只要不说出去,就不会曝光的。我已经在这里办了十年,从来没有被警方临检过。」
枣将脸凑近脸色苍白的及川,压低了声音。
「也就是,如果条子来搜的话,那就是你说出去的。」
「哪……哪有这样的……」「当然是骗你的啦!十年前,枣还只是个小学生哩。」
「啊、就、就是啊!」
「不过,要是你说出去的话,这附近脸上有伤的兄弟们,可能会来切你的小指也说不定唷!」
「怎、怎幺会……」「噢,开始了哟!」
哨子一响,观众们便迫不及待地发出欢呼。
三对三的比赛中,通常是以丢铜板决定攻防顺序,不过这场比赛,是由柾的快攻开始。
下一瞬间。
一半以上的观众,一定都没看见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他们看到的,只有从篮框落下的球,以及单手挂在篮框上的柾而已。
霎时,场内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
杰克斯队的三人,也哑然呆立在球场上。
然后,当狂岚般的欢呼声轰然涌起时,柾已经从慌忙接过反弹球的吉弥手中,以疾风般的速度又夺走了球。
粗卷寿司从及川的手中掉了下来。
「好……好厉害……」这是场完全一边倒的比赛。
柾以低位运球,像小白鼠般穿过三人防守,再用惊异的跳跃力将球砸进篮框里。
以为他只会这一招,但接着柾从二十呎线投了个漂亮的长射,下一瞬间,他又中途夺球,来个强硬的灌篮。
一百七十公分的纤细少年,将平均身高差上十三公分的三个大男人要得团团转的精彩好戏,让观众们如痴如醉,欢呼和踏瞪甚至引起了地鸣。
「苍蝇要飞进嘴巴里了。」
枣调侃着果然张大嘴巴的及川。
「话说回来,你倒是一脸已经预测到这种状况的表情呢!」
悠一双臂环胸,冷冷地望着赛况,枣试探地仰望他。
「要是进行全时赛的话,对方有可能利用传球拖延时间,比赛就有在传球中结束的危险……可是,要是先投进五球先赢的话,可以在体力消耗之前就决胜负。……难怪你没有借运动鞋下场的必要哪。吉弥接受这个条件时,就已经输了吗?真是个不得了的谋略家呢!」
「不,就算是全时赛,那家伙还是会赢的。」
——悠一想要如此说的台词,却被另一个男人从旁抢先了。
「以为可以用传球拖延时间,那是人小看那家伙的运动能力和技巧了。只是比门外汉厉害一点的边手,是不可能挡得下他的。不管是三人或五人,结果都一样。」
悠一望向男人的脸。
男人——不,那是张少年的面孔。
年纪和悠一及柾差不了多少吧!身材高得达一百八的悠一都得抬头仰望。虽然隐藏在厚厚的短外套下,可是对方的身材是运动选手的体型——而且是顶尖级人物的体型这一点,丝毫不难想象。
(这家伙是什幺人……?)毫不遗漏地看遍球场上每一个动作的眼神——那是全神贯注却又冷淡的眼神。忽地,有什幺东西牵动了悠一的记忆。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吗?「你还在啊?」
枣缓缓转头面向少年。
「不回去可以吗?医院的会客时间只到两点吧?」
「……」少年默默不语。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比赛。
如果是枣认识的人,一定是这里的选手。——可是,对方那种全神贯注的眼神所唤起的,是悠一另一部分的记忆。
扫瞄似地,悠一想再一次看清楚那张晒黑的脸时——。「赢了!」
兴奋的及川,发出欢呼跳了起来。他膝盖上的迭层餐盒翻了过来,撒了一地。
怒涛般的欢呼、拍手以及怒吼——赞扬胜利的口哨、落空的马券像雪花般漫天飞舞。杰克斯队的三人,垂头丧气地站在场上。在他们头上,投下决胜一球的柾,挂在篮框上面,朝着长椅这里得意地竖起拇指。
忽地,满面的笑容瞬间从柾的脸上褪去。
「……崎……」他的嘴唇,看起来像在呼唤谁的名字。
惊愕地张大的双眸,笔直望向高颀的少年。
悠一讶异地再度望向少年的剎那,柾抓住篮框的手滑了开来,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跌到水泥地上。
「好……痛……」「笨蛋……你在干什幺!」「西崎!」
柾挥开单手拿着毛巾跑过来的悠一的手,以扭伤的脚想要奔向长椅。
可是他连三步都走不了。兴奋地跳过看台的观众,朝柾哗然涌近。
「西……西崎!痛……喂、让开!让我过去!西崎……!」被人群推挤,两人就像漂浮在暴风雨海面的枯叶般左漂右荡。虽然狼狈不堪,但悠一还是拚命伸长脖子,结果他看见柾被狂热的男人们抬起,死命挣扎的样子。
数十分钟后,枣出动的警备队总算恢复会场的秩序,但是被柾称做「西崎」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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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呢!」轻轻放在后额上的温暖手掌的重量,将茫然把额头靠在车窗、望着雪中东京铁塔的柾,忽地带回现实。
不知何时,车上电视屏幕的开关已经关掉,大型轿车的车内,恢复了只被路灯照亮的昏暗状态。路灯的橘黄灯光,在悠然坐在米黄色皮革座椅上的贵之脸庞,投下柔柔的阴影。
柾彷佛刚从梦中醒来似地眨着眼睛,贵之朝他温和地微笑,以抚摸猫背般的温柔动作,爱抚着柾纤细的颈子。
「不要紧的……令堂的事,没什幺好担心的。我已经请米兰分公司的人到她的住处去看看情况,马上就会有连络了。」「啊……嗯。」
柾大大地吐了一口气,重新坐好,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握住了母亲写来的明信片。把手一打开,蓝色纲笔写的文字,有些地方因为汗水而晕开了。
晚上六点抵达成田。——符合女性的优雅笔迹,的确在明信片上这幺写着;可是,她却没有从预定的班机上下来。乘客名单上也没有瑶子的名字,请柜台的服务小姐帮忙调查的结果,瑶子确实在一星期前从米兰预约了班机,可是却又突然取消了。——也就是,在大雪中特地前往成田迎接的两人,被放鸽子了。
柾用拇指将水彩画的大圣堂明信片的皱褶抚平。
「真是的……。要是不来的话,至少也打个电话来通知啊!真的是吊儿郎当,随随便便……。贵之,对不起,你特地空出时间来接她,却……」
「没关系的。可能突然有什幺事吧?倒不如说,能够在睽违许久之后和你这样一起兜风,我才要感谢令堂呢!」
柔软的男中音笑着说道。柾的嘴角也浮现些许笑容,可是那也像盛夏的冰淇淋一般,转眼间就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