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地下的电玩中心,新进了伊势虾的夹娃娃机耶!」
「啊,我想玩那个!喂,你吃快一点啦!」
「……吶,田边。」
不想被大家丢下,努力把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的田边,嘴巴四周沾满了酱汁,讶异的抬头。
「你上次不是说过?那个nba的……什么去了?」
「纽约史汀克?」
「对、对。他们下周要来横滨竞技场对吧?要不要我帮你拿票啊?」
「真、……真的吗!」
因为兴奋,田边的脸转眼间变得通红。ns(纽约史汀克)队,是目前活跃于nba的日本球员西崎垣所属的球队。
田边是西崎垣的狂热球迷,每次一讲到西崎是本季最有希望得到mvp的厉害选手、或者他是可以媲美一朗和中田的日本代表等话题,就停不下来。就连对篮球没兴趣、连西崎垣的长相也不知道的悟士,都听到记得他获得新人王那一年的战绩了。
然而,田边却没有买到期待已久的日本特别公开赛的入场券,沮丧极了。
「当然是真的罗,你以为我是谁啊?」
「好棒!我在电视上有看到,那场比赛的入场券已经增值好几倍了耶!」
「还好啦!如果你想进去休息一室,我也可以想办法。那场比赛,是我家公司赞助的。」
「真不愧是赤阪!」
「真……真的可以帮我拿到票吗?」
田边的声音变得沙哑了。悟士吸着可乐,不怀好意的笑了。
「——嗯,当然是真的。——可是,你得去把那个偷来才行。」
悟士压低嗓音的那句话,让全员一齐望向隔桌的男人。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摇摇欲坠的皮夹。
「咦……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要是那个人醒了的话……」
柴田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和他说的话相反,他的眼睛闪烁着期待。
「不会怎样的啦!看他睡得那么死。」
「可是……」
「可以的啦!上吧!」
「嘘!……田边,怎么样?干不干?」
「……」
田边一脸难为,凝视着男人的皮夹。
他的手指阵阵痉挛,战战兢兢的伸向男人的屁股。当他的手轻轻抓起黑色皮夹的一角时,悟士一群人对看了一眼,发出无言的欢呼。
小心不吵醒男人,田边慢慢地把皮夹从口袋里拉起来。五公分、三公分、两公分……男人依然沉睡不醒,连动都不动。柴田握紧拳头,「冲啊!冲啊!」的鼓舞。
屏息看守着这一幕的悟士一行人,几乎要真的发出欢呼了。皮夹轻轻的被抽了起来。
可是,田边得意洋洋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
因为,他摸走了皮夹的右手,突然被趴在桌上的男人给一把抓住了。
「哇——!」
陷入恐慌的田边,慌乱的挥动被抓住的手。川岛率先抓起书包,推开同伴,朝出口猛冲出去。悟士也抱起外套和书包,跑出店里。柴田同样跟着狼狈的追上去。
「等、等一下!等等我啊!」
被抓住的田边发出悲痛的求救声,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头。三个人好几次差点跌倒,全速冲到了公园。
来到广场,三人不约而同的往后回望。田边和男人都没有追上来的样子。
「田……田边要不要紧啊?」
柴田气喘如牛,频频注意后方。川岛接了下去。
「话、话说回来,我们的脚踏车都还放在那里耶!这样很糟糕的耶……只要一查,就知道车子是谁的了,不是吗?」
「要、要回去吗?」
「白痴!现在回去的话,铁定会被逮的!」
悟士毅然斥责两人。其实,他的膝盖正抖个不停,可是这种丢脸的事,绝不能让这些人发现。
为了冷静下来,悟士转开企鹅的水龙头大口喝水,然后用制服袖口擦干湿掉的嘴巴。
「听好了,绝对不可以回去店里。明天早上再去把脚踏车牵回来。要是被警察盘问,就保持沉默。我会想办法的。」
「可、可是,你说想办法……」
「啊……对了!赤阪的伯父是警察厅的高官嘛!」
悟士点点头,川岛和柴田的脸瞬间变得开朗起来。
「那、那,这点小事可以压下来罗?」
「太好了……!更是把我吓死了。要是被学校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悟士穿上抱在手上的外套。虽说已是三月中旬,夜风依然寒冷刺骨。汗水蒸发之后,这次开始冷的全身发抖了。
「可是田边呢?」
「不会怎样的啦!就算有什么事,反正还有赤阪的伯父在嘛!」
「对哦,说的也是嘛!那我也要回家了。」
「拜拜!」
三人往三个方向各自鸟兽散。悟士在大马路边招了出租车。又不是穷光蛋,谁要在这么冷的天气走上二十分钟?不过在同伴面前,悟士不敢说出这种话。因为那些家伙马上就会嫉妒。但是一旦花钱请他们,又马上变了个脸色。真是一群贪婪地家伙。
家里的窗户漆黑一片。悟士讨厌回到黑漆漆的家里,总是把玄关和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可是,好像又被迟钝的女佣给关掉了。
悟士一面抱怨着,一面在漆黑的玄关摸索着寻找开关。此时手机刺耳的电子音却冷不防的奏起了旋律,把悟士吓得跳了起来。
「喂?悟士?」
听到母亲的声音,悟士松了一口气。他从外套上抚着心脏,深深叹了一口气。
「妈妈?干嘛?」
「什么干嘛,我打电话回家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啊!你现在在哪里?那里已经是晚上了吧?不要在外头乱逛,快点回家!」
「我补习回来,和田边他们去吃汉堡啦!我已经到家了。」
「啊……今天是补习的日子啊!你有好好用功吗?这么说来,模拟考的成绩应该出来了吧?考的怎么样?」
「进步两名。」
「两名?才两名?」
尖锐高亢的声音。悟士忍不住把手机从耳朵拿开。
「你有没有认真在用功?妈妈是为了什么,才付那么贵的学费,让你去补习的?老师不是说这样下去会考不上东斗吗——你到底懂不懂——真是……算了,总之,我回去之后再和你好好谈谈。我会照预定的在后天回去。妈妈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用功啊!」
滔滔不绝的母亲,就像打来的时候一样,单方面的挂断电话。悟士把发出断讯信号的手机丢到走廊。
「……烦死了,什么回来再谈,死老太婆!」
悟士踢开书包,摸索着打开电灯。从透天的玄关到楼梯、左方近三十迭的宽广客厅,立刻亮起了淡橘色的照明。
悟士脱着外套,打开客厅的电视,从厨房冰箱拿出可乐。月光照耀下的中庭樱树,被强风吹得左右摆动。
经营女性内衣邮购公司的母亲和悟士,是在五年前搬到建于高级住宅区的这栋宅邸。
这是栋被白色庵治石围墙环绕,充满雅趣的洋式建筑。母亲一眼就爱上了种有巨大染井吉野樱的中庭,当场就签下契约,悟士也因此被迫在小学三年级的五月,这种不前不后的时间转学了。
广大的和室及客厅、全桧木造的浴室、茶室及书房,再加上足够停放三辆外国轿车的停车场……以母子两个人来说,这栋房子是太广阔了。当时母亲的公司还没有现在这种规模,可以说是相当勉强的购屋行为。
为了这个家,必须更努力工作才行。——充满干劲的母亲,在数年之内,真的惊异的提升了业绩,这栋房子的贷款也几乎全部付清了。可是,由于太过忙碌,她连一次都没有好好在家中的院子里赏花的机会。
尤其是这半年来,母亲镇日在海外奔波,和悟士见面的机会变得屈指可数。就算打电话回来,也总是单方面的说她想说的事,一点都不肯好好听悟士说话。
父亲刚过世的时候,母子俩在狭窄的公寓里,靠着拉保险和小酒店的打工维生,那时候的两人还比较有交流。至少母亲不会让情夫一起出差,或是上下班让情夫迎送。
悟士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窃盗集团遭到逮捕的消息。悟士吓了一跳,脑海里闪过被压制在桌子上的田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