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然并列在宽广大厅的长椅子上,有个人影坐在那里。
身体往右倾斜,靠在旁边的圆柱上。好象正在打喷嚏,形状娇好的头部和露出衬衫衣襟的细长脖子,正上下点个不停。大厅的冷气还开着,他有些寒冷似的抱住露出短袖的手臂。明亮的漆黑头发,反射出常夜灯下的微弱灯明。
恭介停下脚步,对那纤细的背影吃惊不已在超市的二楼喝过咖啡之后,他说约好要和父亲吃饭,从车站回去了
他好象曾经回家一趟,换上了黑色的衬衫。
不知道惊觉到什么,小巧的头部突然抬起。然后好象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似的,缓缓环视四周,接着捕捉到站
在楼梯中间的恭介的身影。他就像午睡途中突然醒来的孩子般,神情茫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恭介忍不住从扶手探出身子,差点就要大叫”朔夜学长”。
“好烫!”
香烟的烟灰掉了下来,碰到手臂内侧。恭介慌忙拍掉烟灰,对方以焦点模糊的眸子望着他的动作,缓缓眨眼。于是,仿佛什么东西从内侧浮现出来似的,他的表情变了。——从朔夜变化成(朔夜)。
沙哑的声音在无人的大厅响起。
“慢死了。”
“……”
恭介叹了一口气。手机里传来妙子说什么的声音,恭介默默就这样挂断电话,顺便连电源都关了。
“已经九点了……你的动作还真慢呢。那女人吃个饭就要两个小时吗?”
即使在黑暗当中,也清晰醒目的黑色眼眸闪烁着。
“还是……你们在享别的乐子?”
恭介把抽到一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的砂砾中。
“你才是,在这里干嘛?不是回家和你爸吃饭去了?”
“早就吃完了。”
(朔夜)坐在长椅上,像猫一样偏着头,发出撒娇声。
“我想喝酒,陪我去。”
不过半年前,246公路一带,还是恭介的势力范围。刚满十四岁,就拥有将近180身高的他,被女人好玩地带着到处跑。等到他要升上高中部时,这一带的女人几乎都已经认识他了。
恭介就算身无分文地在这里晃,也一定会有人请他喝酒。这里也是他那时常来的店。
这是家位于地下的狭窄小店。昏暗的楼梯里,大音响的r&b震耳欲聋。由于今天是周末,吧台的桌子都坐满了人。(朔夜)不满地抱怨他想在更安静的店里喝酒,但是像上次那种许多有钱大叔聚会的会员制俱乐部,实在太危险了,恭介不敢带他去。
虽说已经”约定”过了,但是(朔夜)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发挥他的任性。
不出所料,恭介确保了楼梯下一张小桌子的座位后,到吧台去取酒的短暂时间里,就已经有其它男人开始向(朔夜)搭讪了。
恭介双手拿着酒杯,分开人群从男人后方接近。一边无趣地应着男人的话,一边望着店内的(朔夜)发现恭介,隔着男人的肩膀,露出带着毒性的微笑。
——我知道。
——别瞪得那么凶呀……。
——我不会理他的。我们已经约好了……不是吗?
男人完全没发现到(朔夜)无视于他,频频约他到外头去。恭介从男人背后戳戳他的肩,男人便嘟哝着”已
经有伴就先说嘛”,尴尬地离去。
(朔夜)也有相当的身高,平常绝对不会别误认成女人,但是这里光线昏暗,他纤细的肢体构造和美貌,看
起来也像是模特儿体形的女人。像刚才经过旁边,穿着紧身裙的女人,肩幅和胸围就确实比(朔夜)要大一些。
(朔夜)把手肘支在桌上,啜饮着琴酒,茫茫然地凝视着桌上的蜡烛。火光在他柔嫩的脸颊左右摇动。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的黑色棉衬衫,普通的黑色长裤相同颜色的鞋子,却像一流的艺匠巧手下的特别订制品,完全贴合在他身上。
这么说来……恭介把柠檬汁挤进伏特加里,发现了一件事。(朔夜)特别喜欢穿黑色的衣物。虽然恭介也不是完全掌握住他衣柜里的所有衣物,但是初春的时候,朔夜还穿着法兰绒格子衬衫等更有色彩变化的衣服,然而现在却连袜子都是黑色的。人格不同,连喜好都会跟着改变吗?
不……说起来……。
“这也是有可能的吧。连体质都变了嘛……”
恭介呢喃道,(朔夜)咬着棒状饼干,抬眼望他。酒精发生作用,他的双眼虹彩开始染上淡淡红色。
和喝干一升日本酒也面不改色的酒豪朔夜不同,(朔夜)虽然爱喝酒,但是不怎么能喝。
顶多三杯掺水酒就到界限了。他一醉,就会莫名兴奋,想和被人上床。
但是在床上,(朔夜)总是自己得到满足之后,就背过身去,不让恭介碰他一根手指。恭介也无法收拾自己
的**,两人常常因此争论起来,引发大争吵。可是最后低头的还是深爱朔夜的恭介这方。要是这个身体不是朔夜学长的……
每当恭介想起,就气得五脏六腑都哎哟沸腾起来。连甩他巴掌的麻烦都不用,早就换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
改变的不只这些。(朔夜)变得不怕烫,对食物也有了好恶。没错,最令恭介吃惊的,正是味觉这一点。朔夜应该在孩提时代因为药物中毒而失去的味觉。
“我不吃西红柿和土司。”
突然接到(朔夜)”我饿了!”的电话,恭介深夜里赶去为他做三明知,结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食物的(朔夜)绷着脸,把土司给掀了开来,这么说道。
“可是……你上次不是吃了吗?朔夜不挑食的啊!”
“吃的是朔夜,又不是我。那家伙不是不挑食,是没有味觉。这种东西我才不吃。这么臭的东西,根本不是人吃的。西红柿也的,这种湿湿软软黏黏的地方好恶心。”
“为什么?西红柿就是这里最好吃……啊,白痴!不要把籽挑出来啦!没教养!”
“罗嗦啦!简直就像虫卵一样,恶心死了。喜好这种东西的人根本就缺乏纤细的神经和想象力。你至少也问一下人家的喜好再做好不好?真的没用。”
“你说啥?三更半夜把人家叫出来……那你喜欢什么嘛!说啊!”
“花生酱。”
“幼稚!”
结果恭介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要是朔夜学长的话……
要是朔夜学长恢复味觉的话,我一定会做许多许多美味的料理给他,而不是让他吃学校餐厅那种难吃毙了的咖喱。为了做美味的事物给朔夜学长,就算要我去念法国的美食学校都行。
只要是为了朔夜学长……
“你常来这里吗?”
(朔夜)把脸靠过来问道。
“以前常来,不过已经满久没来了。”
恭介喝着酒,板着脸回答。音乐声吵杂,不把脸凑在一起,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自己一个人?”
“和女人。大多数时候啦!”
“和那里的女人?”
恭介抬起眼睛。(朔夜)的视线另一头,三个女人正坐在右斜方的桌子,看着恭介。
“她们一直在看你。”
不认识的女人。三个年轻女人都穿着流行的衣服款式,脸上画着流行的彩妆。她们发现恭介在看这里,扬起
手来。从右边开始,七十八、八十一、六十七。——忍不住为他们打分数是男人的劣根性。
正中间直长发的女人还可以……恭介不由地心情浮动起来。
“……呜哇”
(朔夜)突然一口咬上恭介的左耳,吓得他跳起身来。杯子打翻,冰块散了满桌子。
“……你干嘛啦!”
左耳因为带了四个耳洞,特别敏感。恭介满脸通红地用手按着左耳,收拾打翻了的杯子。酒溅到了衬衫上了。
“我想做了。”
“啥?”
恭介握着冰块,呼吸停止了。(朔夜)的手伸进桌子底下,在恭介的裤子上摸索着。被他确定大小似的握住,恭介的中心转眼间便不像样地鼓胀起来。
现在慌忙地拉开(朔夜)的手的话,会被周围的人发现的。恭介手足无措,脸一阵青一阵红。(朔夜)轻轻把嘴唇凑近,以不带半点**的冰冷表情说了。
“过来。”
没有保险套也没有润滑剂。厕所的隔间只有一个。蓝色的门扉外摆放着一排牵牛花,不断有人进出。
恭介抗议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做到最后,但是被(朔夜)乘在膝盖上亲吻,扭动着密着的下腹擦合过来,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