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就如大幕开始的前奏,一些修士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更多的惨叫声,或者他们自己也成了惨叫的一员——高高在上,御空而立的修士们,正噼里啪啦的从天上朝下掉。
数息之间,掉下来的修士就从筑基发展到了金丹,元婴们也立足不稳,只有元神能出手了。可元神一出手就发现,自己的能力竟然也是有限制的,原本一个元神便能移山倒海,如今一个元神至多也就护住几十人而已,按在场的人头这么一分,只能是把自己宗门的与亲近宗门的人护住,除此之外,顶多是在湖底做点手脚,让他们不至于摔死。
这些落下来的修士,十个里有五个闹了满身的恶臭淤泥。这些天之骄子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的无力,如此的狼狈。
有元神护住的修士也没有心思去嘲笑掉下去的人,他们或许没有那么狼狈,可是同样无力。
说也奇怪,即使元神们已经把真元抽回来了,之前被悬挂在空中的湖水依旧稳稳的挂着。
元神们对视一眼,没人死心,可大家有志一同的明白,如今首先要做的是要将这些元神以下的都送走。
元神们在盐湖岸边降了下来,脚踏实地的元婴及元婴以下修士们,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转身就走了。盐湖大坑里的修士被元神们用最快的速度运出来,可所有人走出去还没有半里地,就走不了了,腿软。
分明他们的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害,没看见任何敌人,可无论这些人过去被认为如何的意志坚定,可从筑基到元婴就是再无法迈出一步去了。他们之间的差别,也就是筑基的趴地上,元婴的弯腰驼背站着而已……
第175章
撤离的修士如此某样, 留下的元神也不好受, 他们的修为被压制到也就是正常状态下一个金丹修士的境界了。
可没有谁想要走,这明摆着是那残破的宗门有大阵开始发威, 如此威势,若是能为自家宗门所用,日后玄元神州上,就只剩下一家宗门了。
现在都弱成这样了,如何压服那宗门大阵?
到了如今宗门大阵才开始反击,很可能这种强大的力量并不持久, 那只要过了这一阵……
“咦?”原先他们是看不见残破宗门内部的情况的,可就在刚才,宗门里的情况一览无余了。他们能看到那些废弃的山峰, 那些被摧毁的建筑, 还有在中门正中,冲天而起的狂暴灵气。
“吾乃庞普世集贤天衍, 乃是此间天衍大阵阵灵,在此间镇压地脉。我知尔等所为何来, 若要让我臣服也可,能代替我镇压此间地脉便可。”
这意思很简单, 来啊,互相伤害啊。你们不是想要把我搞个乱七八糟吗?你敢来, 就要敢承受被地脉冲死的快感!
=口=元神们也都是久经战阵的人了,见过横的,见过不要命的, 可真是没见过这么横!这么不要命!又这么……让他们束手无策的!
咋办?剑宗的比较务实,带头的长虹剑宗直接就说:“我等无意冒犯,还请这位道友关闭地脉吧。”
众人斜眼:(¬_¬)说好的剑宗勇往直前呢?
剑宗怒目:凸(`⌒メ)凸我们是勇往直前,可我们不傻好不好?
云中城的紧跟上去:“请道友关闭地脉吧。”他们就是来吃瓜外带捡便宜的,当然也不愿跟人家死磕。
两仪门和浑濮天宗慢了一步表态了。最后神拳门的掌门再如何不甘愿,也只能咬牙认了。
行了,他们都低头了,那地脉应该能够关闭上了吧?
庞大阵强忍着撇嘴的冲动跟楚远岚传音:“味,楚长老,快封上地脉啊!”
“正——在——封——!!”
冤魂山罩上了,斩仙剑顶上了,可是被镇压不知多少岁月的地脉就如一头怒龙,桀骜不驯,刚猛暴躁。楚远岚吼完了庞大阵,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抹,一道伤口割裂了皮肉,元神的金血泼洒而出,冤魂山的白鬼身上都沾染了一点金色,点点金色闪烁,稳住了白鬼组成的结界。
可如今这相持之势,楚远岚的血若是收起来,地脉必然反扑。
“还不快镇压回来!”楚远岚传声给庞大阵,却没有得到回应……
庞大阵此时正在与顾小九传声:“掌门,楚长老与他的两件法宝加起来,确实强悍。但被放开的地脉也比我想的更要凶猛。”
顾小九:“=。=镇回地脉去。”以为我听不明白你这是要搞事吗?
庞大阵被噎了一下,得到了命令只能开始移动大阵,不过却被他控制在了一个极慢的速度上,“掌门,您的这位师父明摆着是一个骗心人,你的大师兄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你却还是个筑基。且你的大师兄对你也是粗暴得很……”
“用你最快的速度回镇。”
“!”庞大阵在肚子里骂了一句,速度无法控制的加快了,“掌门!如今就算我要回镇,楚长老也无法脱身出来了,只能作为镇压地脉的一部分,同样被封印起来了!”
顾小九:“……你这混蛋之前就知道对吧?!”
“如今有没有我反而是不重要了,有你师父在此,可保四五百年无忧,不如我带着你们撤离此地?”
“回、镇、地、脉!”
“小九,怎么回事?”胡洛担心的问。
此时他俩,还有左琊,正隐藏在一群修士里头,向着远离普华天宗的方向步行前进——天上掉修士的时候,三人就在庞大阵的掩护下,混进了人群里。和行云尊者成功的联系上之后,又在行云尊者的帮助下,混进了狼狈离开盐湖泥塘的人群里。
不过和其他修士不同的是,他们的修为并没有被压制,所以几人遮蔽说话的声音,让外人不注意自己的行动,自然是没问题的。
“大师兄,师公qaq,师父坏菜了。”顾小九把刚才跟庞大阵的对话说了个清楚明白,他以为左琊听过之后,必然得来一个“不行!我得回去救他!”的情况。
谁知道,左琊听后,很淡定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咱们继续走。”
看表情,胡洛都比左琊震惊和紧张。顾小九反而有些不乐意了:这位妖怪师公,是否太过薄情了一些?
左琊看出了顾小九的不乐,若换一个人,他哪里会在意对方想什么?他和楚远岚之间,波澜壮阔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还在地球的时候,就曾经两度被他同事告知“人没了”。
一次是恐怖分子把楚远岚劫持了,因为楚远岚的身份特殊,且当时正在“做买卖”,很多话不好说。所以他被劫持,不能像是普通华夏海外同胞那样,光明正大的营救。甚至不能跟对方谈论赎金问题。又因为中间一些误会,所以这边都以为楚远岚被撕票了。然鹅后来这家伙自己开着一辆抢来的破车,举着一把ak杀回来了……
第二次则是他被西南的某部队叫回去带队,完成一项老百姓并不知道的境外任务。任务圆满完成,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极端天气,失踪了三个人,里边就有楚远岚。这也是不能大规模搜救的情况,可是半个月之后,楚远岚扛着一位受伤的战友回来了,另外一位战友虽然牺牲了,但楚远岚记下了对方被安葬的地方。
头一回的时候左琊哭成了傻逼,第二回的时候左琊哭成了傻逼,第三回……再哭成傻逼他就是真傻逼了。
都穿越了还死不了,这人其实是比顾小九更bug吧?
可是不能因为顾小九的误会而让他心生不满,那样左琊躺着中枪可就倒霉了。
“他只是被封印而已,又不是就此死了?若是能将那普华天宗的大阵修缮完全,远岚就能被替换出来吧?”
“师公说的是!”
不只离得远了,还有地脉的威势在逐渐降低,能够重新御空而起的修士们,顿是四散而逃。在不敢回头的众人里,有三个人对盐湖最后留下了一眼——不过是这次离开而已,他们以后还会经常回来的……
天空中,那升起来的水重新填了回去,盐湖重新恢复了波浪壮阔的样子。
众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的元神彼此看看,突然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打了,分别一拱手,也同样各自散去了。
便是神拳门,对这个传说中的上古宗门遗迹,虽然贪心与不甘犹在,但也知道只能放弃了。
大阵压过来的时候,楚远岚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也试过跑,可如今他等于是整个人钉在这,一旦要动,达成的平衡立刻动摇,若是地脉反扑,那真的是再没有重新镇压上地脉的机会了……
楚远岚跟外头道别,可传音根本传不出去了,眼看着头顶上陷入一片黑暗,楚远岚只在脑海里闪过:我总算是知道大圣爷爷当年在五行山下是啥感觉的了。便就此失去了意识。
正儿八经的说起来,楚远岚的感觉并非是大圣在五行山下的感觉。因为大圣是有感觉的,还能要桃子吃。楚远岚却在瞬间成了这处封印的一部分——是封印不是大阵——失去了五感,自身的意识也如定格一般。
盐湖短暂的恢复了平静,直到五年之后,左琊再次来到了盐湖。
当他进入普华天宗,庞大阵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怎么是你来?掌门呢?”
“他来有个屁用?”
“那你来有个屁用?”
“修理你啊。”
“哼!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左琊听他语气,便知道这庞大阵将修理理解成了教训,他也不多言,径自朝里头走去。庞大阵懒得跟着他,一闪身便又走了,可他走了没多久就气急败坏的又出现了。只因为左琊受持一条灵脉,看这架势,是要把他原本残破的灵脉抽出来,再把他手里这条替换出去。
“原来你是这个修理的意思?”
左琊懒得理他,兀自掐着手诀。
“你虽然已成了妖王,却也只是个妖王,竟敢……啊!”
左琊动的,是一条断成了七节的灵脉,偏它还不是一条死脉,依旧在向大阵输送着灵气,只是因为灵脉的状态便如一根剧烈撞击之后,断裂,移位的脊椎骨,因而输送的灵气也是杂乱含混,甚至在大阵内部形成了几块灵气漩涡,这就如内出血的淤血一般。
左琊几个手诀硬生生挖出来了两块“断骨”,庞大阵没有活物一般的疼痛,可是灵气一时间混乱起来,让他也是十分的不好受的。
第176章
被左琊挖出来的灵脉已经变成了灰色, 还有的是黑色, 左琊手上一挥,这两块便化作了齑粉落在地面上。他手上不停, 七块断裂的灵脉相继都被挖了出来。可这周围的灵气也变得越发狂暴,庞大阵已经飞不住落到地面上去了。
——大阵的四十四条灵脉,即使破损,但多年来也形成了一种平衡,现在缺了一根,平衡骤然被打破, 庞大阵顿时不好了。
左琊抬手,一根闪烁着莹白光芒的灵脉被压入了地面。十万年前的战争,数年前的庞大阵现身, 还有方才的挖出灵脉, 如今的地面本来就一片狼藉,处处废墟, 这一下子更是干脆彻底的把曾经那些人造的痕迹都被压入了地底。
崭新的灵脉如活物一般灵动鲜明,压入地底兀自不甘愿的摇头摆尾, 原本的大阵也并没那么容易接纳“新伙伴”,抵触甚至驱除着新灵脉。四面八方到处乱窜的灵气割掉了左琊几缕长发, 却见左琊又是将第二根、第三根灵脉打入了同一位置,三根灵脉纠缠在一起竟然合三为一, 暴躁的灵气竟然也渐渐平和下来,终于接纳了新的灵脉。
庞大阵重新飞上来,他得承认, 自己舒服多了:“你是从哪学来的?”
左琊随意答道:“我自己算的。”已经重新落回地上,盘膝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