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帝最后心也软了,叹道:“誉儿,你没事便好。”
此时,保定帝才想起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界,就问段誉:“誉儿,这将你带到灵鹫宫的是为何人?又是为何故?”
段誉忙道:“是逍遥公子的师父,他老人家说我机缘巧合下学得他们门派的功法,又逍遥公子至今还未收徒,便是想叫我做逍遥公子的弟子。”
保定帝大惊:“誉儿,你可是答应了?”
段誉毫不犹豫道:“我自然愿意的。”
保定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到底他连这是什么个门派都不清楚,再者哪有放着自己武学不学的。
跟着保定帝前来的司徒华赫艮见状道:“皇上,不妨去见见那逍遥公子。”这没有强制收徒的不是,再说他们合该去见一见主人家。
这般的,他们一行人就去见了逍遥公子。
只除了段誉和朱丹臣,朱丹臣因华赫艮给他使眼色,就把段誉拖住了。
待那边保定帝见逍遥公子气度和见识皆不俗,又想他在江湖上名声尚好,便对段誉被收为徒弟,就没有那般抵触了——若有这样一位师父,让自家侄子跟着受益,增长见识,便也无妨。
但这是什么门派,门派门规又如何,还是得好好了解了解的。想到这儿,保定帝就不由得想到据他先前得知的,这灵鹫宫的宫主乃是天山童姥,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言甚少,而他们从那神农教中人口中得知的,天山童姥并非善类,又现如今他们不见天山童姥,反而是见到了逍遥公子,难不成他们两人是同一个门派的?
顾青见保定帝欲言又止,便道:“陛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保定帝并非扭捏之人,当即便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没错,天山童姥便是我大师姐。”顾青稍微一沉吟反问道,“不知陛下又是如何得知段誉被带到灵鹫宫的?”
保定帝就言简意赅的把过程说了,这其中还涉及到一桩有那么些羞于启齿的事情。本来保定帝是要隐去不说的,可那逍遥公子却甚是敏锐,觉察到他有所隐瞒,再加上逍遥公子不像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保定帝就只有全盘托出。
原来,在他们漫无目的在无量山上寻段誉时,遇到了神农教的教众,向他们打听时,他们嘴上推说着不知情,但言辞闪烁,而保定帝又寻子侄心切,便不得已逼问起来。
那神农教的教众便说了灵鹫宫,又提及了灵鹫宫的宫主天山童姥。这原本是没什么,因着朱丹臣远远看到段誉是被一武功高强的男子带走的,那天山童姥既然自称‘姥’,便该当是位女子。
可不妨那神农教的弟子冷不丁道:“段世子想来相貌俊美?”
保定帝迟疑下便点头。
神农教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后,一弟子神秘兮兮道:“我们还是听说的,那灵鹫宫原本只有女弟子,可就在这两三年间,好似有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常常出入灵鹫宫。旁人道大抵是童姥要拿俊美的年轻男子练功,来压制内心暴戾,说来这几年童姥下山次数竟真少了。”
另一弟子便道:“说不得便是有灵鹫宫的属从,擒走段世子献去给童姥呢。”
练功什么的,真是练功倒也罢了,可就怕此练功非彼练功。如此一来,也难怪保定帝之前见着段誉时,将他看个仔细,生怕他被“糟蹋”了。
当然了,现在看来是误会一场,再有那天山童姥是逍遥公子的大师姐,这般的诽谤之语,生性醇厚的保定帝说完后也是过意不去。
哪想到逍遥公子分毫不在意,反而是说:“若他们知晓我大师姐和我小师姐是伴侣,便就不会有什么暧昧的想法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常常出入灵鹫宫的俊美男子便是指的我。”
保定帝:“……??”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大,饶是见多识广的保定帝一时间也是瞠目结舌的。
这时候又听逍遥公子呢喃道:“嗯,近来我师兄也来了。”
保定帝心中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脸上不自觉也带出几分来,逍遥公子见了就宽慰他道:“这并没什么,我们门派素来不拘小节的。”
这不是不拘小节吧?
保定帝心中惶恐的很,又想到他那个四处和女子留情的皇弟,再想想到现在还没有个世子妃,但想入得这样门派的侄子,保定帝当下便决定这个门派还是不入的好,所以他就强颜欢笑的跟逍遥公子说想再去看看段誉,叫他写封平安信什么的。
逍遥公子欣然应允。
保定帝近乎落荒而逃,出了门和他的家臣们对视一眼:世子绑也得绑走!
家臣们狠狠点头:收到!
听了壁角的巫行云在他们离开后跳了出来,看穿了小师弟的花花肠子:“你干嘛误导他们?”
“便是我不误导他们也没差,”顾青点出事实,“想想看大师姐你,秋水师姐,无崖子师兄,秋水师姐的妹妹,你们四人的故事也没比我误导的内容简单到哪里去,不是吗?”
巫行云没办法反驳,最后竟然吭哧出一句:“李沧海早死了,好吗?”
然后,在巫行云这话摞出来不到半个时辰,由着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中数人压过来的又一波冲着灵鹫宫来的人当中,就有一名少女极其肖似李沧海。
以及考虑到李沧海和李秋水两人长得又特别像,也可以说这位姑娘又像极了李秋水。
巫行云目光所及那少女的面容后,就炸裂的使出了逍遥派的独门功法传音搜魂**,跑出门外嚎道:“李秋水你个老妖婆,给我滚出来!”
因为是加注了内力,声音极具穿透性,整个灵鹫宫都能听得见,而且内力低微之人听了,免不得要觉得不适,没看到那过来灵鹫宫的几位洞主和岛主脸色都煞白了吗?
顾青并不受影响,他轻挑起眉梢,凝神看了那少女几息,问道:“你可是姑苏曼佗山庄的王氏女?”
不待她回话,另外被押上来的慕容复就神情中透出几分狂热道:“前辈,复的表妹正是出身于姑苏曼佗山庄,姑妈娘家便是姓李的。”
是的,这又一波上来灵鹫宫的人马是以慕容复为首的,只是他没有像保定帝那般好运,是被灵鹫宫主动让路让进来的,而是他们来灵鹫宫的路上,不小心落入到灵鹫宫附属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主的地界,双方还经过了一番不小的恶战。
等到慕容复言明了他们无心交战,又提及他们是灵鹫宫李秋水的亲戚,这才停火。
又经过一番波折,才终于到了灵鹫宫。
那王姓少女,名为王语嫣,再说将起来她便是无崖子和李沧海的外孙女,也确实和李秋水是亲戚,虽然她们数年不曾有过来往。
等知晓了来龙去脉后,顾青的目光从王语嫣身上滑到慕容复身上:“你主动上灵鹫宫来,想要什么?”
慕容复这时候哪里还有曾经在百花会上的文质彬彬,高高在上,当即就深深朝顾青一俯身,迫不及待且斩钉截铁道:“江湖上曾言明前辈您什么委托都能办成,那复便是想委托前辈助复复国!”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拔高的讶异声:“……‘北乔峰,南慕容’?怎的没有逍遥公子?”
紧接着就是另一道声音:“世子,收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实际上从他们开始听墙角开始,顾青都已经把他们俩的对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而等到他们说悄悄话的声音大到传进门内来,也就是此时才有灵鹫宫的侍女打开门。
这就尴尬了。
慕容复的陈情就这么被打断,然后门内鱼贯而入了第一波来灵鹫宫的一行人。
保定帝在知道实情后脸色也有那么些讪讪的,他原先不是被灵鹫宫的放荡不羁震撼住了吗?且在巫行云嚎过那振聋发聩的一嗓子后,叫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知道是灵鹫宫的属从压着一对俊男美女过来后,神情就更是微妙。
他有心让段誉知晓这灵鹫宫的“不拘小节”,所以在段誉偷溜出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谁曾想原来只是误会一场。
说来‘北乔峰,南慕容’里的慕容复有心复国的事,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大理国也有所耳闻。不说在一般人看来慕容复这作乱造反,是痴心妄想还是胸有大志,但这种复国为君等与国祚有关的事,身为一国之君的保定帝该当是更有发言权的。
保定帝本是因误会心里过意不去,又知慕容复欲将逍遥公子拉到风口浪尖,心中略一思索便对顾青说:“逍遥公子,我可否与慕容公子说几句话?”
说来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保定帝虽贵为皇帝,但也对武林规矩消化良好,探访武林中人时从不摆皇室架子,是以这番不自称为“朕”,且还不喧宾夺主的姿态,着实不像是一国之君,但他身后家将家臣做不了假,大理国皇帝名号也没人敢冒充。
这正是因为这样,方才被打断后,慕容复心中不仅不恼,反而越发觉得逍遥公子可以助他复国。
而现在等顾青礼让出场面后,慕容复也表现的彬彬有礼,做洗耳恭听状。
然后,他就被保定帝问懵了。
保定帝也没刁难慕容复,他性子本就素来宽和。保定帝就只是问了慕容复几个简单的问题,与为君之道,爱民之道,御下之道等有关的,期间是还引用了几句先贤们的言论。
不说其他的,便是这先贤们的言论,慕容复竟是不知道出处,待他恼羞成怒后便脱口而出:“复是鲜卑人,为何要去读那华夏人的书籍?”
原来慕容复自持是燕国慕容氏的旧王孙,不认汉字,不读中原先贤们所著的书籍。
听了这话,保定帝不由得叹口气,不待他说什么,大为火光的慕容复就径自转向在旁边围观的顾青:“前辈不是声称任何委托都会接的吗?难道现如今说话不算数了?”
段誉插嘴道:“你这是激将法,对逍遥公子没有用的!”
他话音刚落,顾青就道:“我是可以接下你的委托——”
保定帝下意识皱眉,段誉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他觉得逍遥公子应该是有分寸的吧。
慕容复的表现,就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了。
“——可你能付出什么样对等的代价呢?”
顾青不疾不徐的把话补充完整,“你既然知道我对委托是来者不拒,那你也该知道每当我接下一个委托时,都会要求委托人付给我相对等的代价。慕容公子的委托是想光复燕国,那你觉得与之相对等的代价该是什么?”
“代价?代价!”慕容复呢喃着,这光复燕国是他们慕容家世世代代的至高追求,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与之相对等的代价,“参合庄?”
“我还有四大家臣。”
“这还不够的话,还有婢女阿朱和阿碧。对了,阿碧她曾经跟随着前辈您的徒侄孙情癫康广陵学琴艺!”
等到巫行云拽着李秋水过来时,慕容复他已经说到他可以请求着他表妹王语嫣把曼佗山庄里‘琅嬛福地’里的武功秘籍交出来了。巫行云才不管他在说话,当即就火气三丈的指着王语嫣道:“李秋水你个老妖婆,你给我好好掰扯掰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她是不是你跟无崖子师弟背着我偷生的!”
李秋水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不由得怔愣了下,旋即就反应过来呛道:“你脑子是有多不好使?这姑娘顶多就十五六岁,那时候无崖子师兄还不知道在哪个崖底下装死呢,我怎么跟他偷生!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无崖子师兄跟我妹妹生过女儿,那个女儿后来嫁人生了个女儿,算算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了。”
保定帝:“……”怎么越说越乱了?
顾青神情自若地插话进来:“她不是秋水师姐妹妹的外孙女。”
李秋水错愕道:“什么?”
巫行云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