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看了如花似玉的女儿一眼,心有所不忍,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能再姑息郭芙,“等襄阳城一安定,你便削发出家罢!”
郭芙心知郭靖对她有重责,可哪想到郭靖竟让她去做尼姑,当下惊疑不定,尖叫起来:“爹!”
黄蓉也怀抱着一个婴儿进来,极为不赞同道:“靖哥哥!”
郭靖知道黄蓉是来给郭芙求情的,他却摇头道:“蓉儿,武兄为救大武和小武而死,大武和小武现下还昏迷不醒,若任由芙儿再和他们纠缠不清,我于心何安?”
郭芙想说什么,可黄蓉却朝她喝道:“你还不出去反省,在这儿作甚!”
“蓉儿!”
郭芙知黄蓉是暗着偏向她,便逃也似的走了。
黄蓉将怀中孩儿递给郭靖,等郭靖接过来去,黄蓉便柔声道:“靖哥哥,我知道你于心难安,而芙儿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我也去见过大武和小武,也听朱子柳说过了情况,知大武和小武是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靖哥哥你也知道李莫愁的,她素来作恶多端,先前也潜入襄阳城,抢走了咱们的孩儿,若不是过儿,咱们孩儿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郭靖叹了口气:“可芙儿她——”
黄蓉哪里舍得郭芙受苦,更别说是送到尼姑庵了却余生了,只有先为郭芙开脱道:“靖哥哥有所不知,大武和小武会去城外决斗,是受了那来历不明的情花一番共妻言语蛊惑。”却不说哪怕没有顾情花的一番言谈,郭芙那样摇摆不定,武敦儒和武修文还是会去城外决斗的。
郭靖一愣:“竟有此事?”
人都是亲疏远近的,比起疼爱多年的郭芙,黄蓉当然是撇责任到神神秘秘的陌生人顾情花身上,又为了让郭靖转移注意力,还稍微暗示了杨过和小龙女这次又凑到一起,还再不能分开的模样,怕也少不了那顾情花的推波助澜。
可以说黄蓉成功的将郭靖的迁怒值,大部分给拉到了在其他人看来蔑视礼教的顾情花身上,让郭靖没再说让郭芙削发为尼,而是决定把她送回到桃花岛,跟着留守在桃花岛上的柯镇恶生活。
就这郭芙还不能接受呢,她一点都不喜欢柯镇恶,也不喜欢没人烟的桃花岛。
黄蓉却让她稍安勿躁,等事情平息了再来为她转圜。
只是“事情”有点多,也很棘手。
尹志平是全真教的下任掌教,他死在了襄阳城,自是要给全真教一个交代的;武三通是一灯大师的弟子,哪怕他是死在李莫愁这个女魔头身上,朱子柳仍是要和一灯大师说一声的。
先不说全真教是何反应,单就来说一灯大师。一灯大师如今在湖广南路隐居之所,跟在他身边的是慈恩。
慈恩是个法号,江湖中鲜有人知,可他在没出家前,却是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也就是绝情谷谷主夫人裘千尺的兄长。
更有裘千尺和公孙止同归于尽,他们的女儿公孙绿萼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当年裘千丈死后,裘千仞写来报丧的信,这才知道她还有个舅舅。
公孙绿萼忍着悲痛,也写了封报丧信想送与裘千仞。
说来裘千仞出家为僧后,他的铁掌帮也随之解散了,可这数年来也有些旧部不散,那封信兜兜转转的竟也成功送到了裘千仞,也就是慈恩手上。
慈恩和裘千尺兄弟关系其实也不怎么好,可裘千尺再如何也是他的亲人,慈恩哪怕是半路出了家,但在听到裘千尺死讯时,也做不到不动容。
公孙绿萼那封信写的还算客观,信中提到了周伯通还有‘瑛姑’。这不是那时候顾情花不是没有自报家门吗,公孙绿萼并不知晓他的名姓,却记得瑛姑这个名字,所以只有用它来代指顾情花了。
而瑛姑是谁啊,她其实是一灯大师还做皇帝时的贵妃,和周伯通在皇宫中私过通。
又慈恩还是裘千仞时,蓄意打伤过瑛姑和周伯通的儿子,一灯大师当时因为妒忌就没有救他,那孩子因此夭折了。瑛姑恨痛了裘千仞和一灯大师,不曾想一灯大师后来出了家,也将裘千仞给感化,使其成为了慈恩。
——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吧,一灯大师对瑛姑有旧情,也有愧疚,在通过这份信得知瑛姑现世后,他便即刻带慈恩先去了离他们较近的襄阳城。
绝情谷在关洛之地,若要去也是要途径襄阳城的。
等一灯大师和慈恩赶到襄阳城时,精通医理的天竺僧比他们先到,已将武敦儒和武修文兄弟救了回来,清了身上的余毒,性命已无大碍。
两兄弟却失了刚相认的父亲,而和他们有血仇的李莫愁,当时她被武三通用一阳指点中要穴,跌落了山崖,只是在临跌落前还反射出了冰魄银针,他们兄弟俩反应不及被射中。
这李莫愁落下山崖,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武敦儒和武修文也没高兴到哪里去,抱着武三通的尸体痛哭不已。
只李莫愁这个罪魁祸首极可能已死,让众人的仇恨一下子落了空,以致于被迁怒的顾情花又被拉出来“鞭笞”。
天竺僧在听完众人的描述后,大感惊异,想起了佛典中的一处记载。“情花是上古异卉,早已绝种,佛典中言道:当日情花害人无数,文殊师利菩萨以大智慧力化去,世间再无流传。若老衲所料不错的话,你们说的那情花便是这情花。”
天竺僧不会说中原话,不过朱子柳精通梵文内典,他便作为天竺僧的传译,天竺僧那么一说,朱子柳就大惊失色。
众人忙问。
等朱子柳将天竺僧的话一翻译,众人多是恍然大悟,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若他当真是上古便存在的异卉,得了什么造化,化成人形也就很好理解了。”
“他虽没主动出手害人,可他既有那样的神通,便很容易蛊惑他人,还败坏了我中原礼教。”
“难不成尹道兄的死,也和他有什么干系?”
“……”
等一灯大师和慈恩一到,几方人马交流了下讯息,得知绝情谷也死了人,其中和顾情花也脱不了关系后,一时间顾情花身上的奸恶成分更浓了。
也说不清这是时势造恶…树,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在作祟,但从头到尾就只是说过几句话,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的顾情花,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反面角色。
这好吗?
顾情花他还真不知道他的形象竟成了这样,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表示……喜闻乐见的。
这是说真的。
顾青他还真很少有在大部人眼中,就是个反面角色的时候,上一次在正道人士眼中不是个好人,还是他在成为《辟邪剑谱》,搭上东方不败成为日月神教的少教主时。在正邪不两立的大环境下,他注定不会讨正道人士喜欢嘛,不过他们只是在心里憎恶,明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到底当时五岳剑派元气大伤,少林寺和武当派也名声有损,道消魔长来着。
至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顾青还真没感受到过。
辟邪剑谱时,绝大数人都认为他是东方不败第二,把他给妖魔化不假,可并不知道他确实不是人;
身为魔种时,他可是正经有爹有娘的;
再来说他身为红袖刀时,谁让他有一个用人不疑的好主人呢。
说一千道一万的,顾青他若是知道襄阳城里众人的想法,他高兴来不及呢。
他现在心情其实就很不错,哪怕他身边就只有一个独孤雕。
自那日上来独孤求败的埋剑之地后,见识过独孤求败一生中用剑的变化,体会过他的剑术进阶之路,再感受着这剑冢上清风萦绕,叫人似欲乘风飞去后,顾青就把他的本体从小花盆中释放出来,在不远处扎根,还进一步揣摩起他那套未尽的拳法来。
同时并没有忘记教独孤雕写字。
独孤雕也没有忘记给顾青找吃的,于是在继蛇胆和溪水里的鱼后,它又陆陆续续给顾青找来了山兔,山鸡,甚至还有一只幼豹。
顾青既不心动,也言辞拒绝了。
独孤雕似乎开了窍,翌日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野果。
顾青:“……”
独孤雕:“咕咕?”
也不知道它怎么想的,在萎靡不振好半天后,就用它那秃毛脑袋拱起了顾青,把他往丛林外拱。
顾青这时也弄明白了它的用意,失笑道:“我没生病,不需要去看大夫。”
独孤雕:“咕!”
顾青看了看它身上稀稀疏疏的羽毛,这会儿是打理得很干净,不过想要完全养回来,确实还需要额外的手段,便改口道:“好吧,我们去药堂。”
独孤雕这才满意了,还试图伸出翅膀再拍拍顾青的肩膀。
顾青对此也敬谢不敏。
好在独孤雕是个要求很低的好雕,没强求就是了,不过转念想想,它在顾青这儿得到的待遇,当真是不得了,不和其他人物相比,便就是和当初上赶着脱了皮让顾青摸,顾青都不摸的猫陛下比,都能立马分出个高下。
只严格来讲,顾青这么让着独孤雕,也不能说没有猫陛下的因素在里面。顾青他在来这个世界前,还没有和猫陛下相认来着,因而面对着有灵性的、还守着独孤求败剑冢和坟冢长达数十年的独孤雕,不免有几分移情作用,好在接下来顾青和猫陛下还有机会再见面——那架可怜的ufo被顾青忽悠的,现在还老实停在“魔师”庞斑家的停车场里,而不是载着关七继续回它的外星。
唉。
回到正题,顾青带着独孤雕往襄阳城去,还没等走近城门呢,就听到城门那边的厮杀声,不过那厮杀声很快就停了下来,接着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喊声:“你们根本就是瞎了眼,我哪里是什么蒙古王爷!我和郭靖可是结义兄弟,我们哥俩儿有十多年不见啦,我牵挂他得很,听说他在跟蒙古人打仗,才偷了那蒙古王爷的王旗,给他送一份大礼。”
守城的兵将一阵无语。
这也不怪他们,要知道眼前这人骑着四匹骆驼煊煊赫赫而来,那右边第一头骆驼背上竖着忽必烈的帅旗,他们认出来后,能不上去拦截吗?
谁能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呐。
做这种事的除了周伯通还有谁,他坐在四头骆驼之间由几条绳子结成的网上,咋咋呼呼道:“快让我进去见我的好兄弟!”
早有丐帮弟子去通传郭靖了,一听是周伯通来助阵,郭靖还没如何,一灯大师就念了句佛号:“老衲和周兄也数年未见,此番也让老衲前去迎一迎吧。”
周伯通确和一灯大师确是同辈人,哪怕他们关系复杂得很。
郭靖对当年的事情也知情,可现在一灯大师已出家,他也不好置喙什么,便和一灯大师一起去城头上迎周伯通。
周伯通看到一灯大师,急得拽着骆驼们掉头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