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发现了苗头什么都不做他这当哥的就太不称职了,拓永刚抽身走人是因为他心虚,这个发现让方晏阳更为恼火,这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香烟的介入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下,反正a大队的人演习结束之后就回去了,两支部队军种不同还分属不同的军区,相隔千里。要不是这次机缘凑巧怕是到袁朗或拓永刚转业那天或是这辈子两人都没什么机会能碰上面。
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发现今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错觉。
刚子也是时候该谈女朋友了,改天让他嫂子在她们那儿给他找个漂亮的!
tmd!
方晏阳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掐灭在烟缸里,他堂堂一个参谋长在这里想这婆婆妈妈的事情干什么!他们要真敢干出什么事儿来直接空投到海里喂鱼算了!不,直接丢下去就行了,省得浪费两套降落伞。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袁朗抬头看了他一眼,方晏阳像没事人一样微笑着问道:“看完了?”
袁朗点点头,合上文件夹。
“袁队长对这份计划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计划做得很全面,而且非常有特点,对抗性强。红蓝双方都能得到很好的煅练和体验。”
“既然这样,那好,你们抓紧时间做准备,后天拂晓演习准时开始。我很期待我们两支队伍的正式交锋,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方晏阳嘴里打着哈哈,眼里却没有笑,他站了起来,向袁朗伸出右手。
“我也一样。”袁朗礼貌地微笑着跟他握手。
方晏阳示意黄海飞留步,拿起计划书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袁朗看着他的背影,轻出了一口气。
东方启明星已经升起,天就快要亮了。
拓永刚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袁朗了,值完班回到宿舍他早就出了门。在营部听取演习简报的时候他猜袁朗应该是去了45团。师侦营不直接参加此次演习,他们负责架设战场电视网,并利用卫星、航拍等各种手段确保演习导演组时刻了解到演习的进展。
忙进忙出了一天,当拓永刚再一次往宿舍里走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山里的夜空比城市里的清洁纯粹得多,璀灿的银河近得仿佛举手可触,天幕美得像一出童话。抬头看看四楼,黑漆漆的一片,没人。
慢慢悠悠地晃上了四楼,拓永刚却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袁朗在他面前,坐在楼道里那个窗台上,像是被装进了一幅画里的一样,窗子是画框,星空是背景,他就是画里的唯一主角。拓永刚只能看到他的侧面,看他轻仰着头望着星光,好看的额,挺直的鼻和利落的下腭曲线,沉静的,自信的,却带着一点忧郁和迷失的面容,那么多的情绪全聚集在这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真是奇迹!
惦记了一天的人近在眼前,拓永刚却失去了相见的勇气,轻轻地转过身,沿着墙下滑坐在地板上,抬手往脑袋上一耙,把帽子捏在手上。
他喜欢袁朗,那种感觉强烈而奇妙,比初恋更让他砰然心动,所以他怀疑,怀疑这种情感的真实性,他需要一点时间梳理自己的情绪。细细想来,袁朗从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是他生命中与众不同的存在了。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跌得最惨的一跤就是在a大队的靶场上,他怎么也忘不了袁朗怒其不争的表情。回到原部队之后他发狠地拆装枪械,苦练射击,全力投入到各种训练里去,对外他说是为了弥补去俄罗斯时落下的训练,其实他知道自己是不想输给他!
他性子急,行事从不三思而后动,平心静气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他的这个毛燥性格还一度让家人犹豫让不让他上军校。后来大家发现他转性了,开始变得沉稳了,像一夜之间懂事了一样,拓家的家长们颇有老怀欣慰之感,对能让他脱胎换骨的a大队甚是好奇,奈何事务缠身a大队又山长水远的一直未能遂愿。当然,这些拓永刚无从知晓,他只知道每次他忍不住想生气,袁朗那冰冷嘲讽的目光就犹如一盆冷水浇他个透心凉,气当然就生不出来了,屡试不爽地,比父兄的耳提面命不知管用多少倍。渐渐地他也就能收敛自己的脾气了,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当初他能够留在a大队那他会是什么样子?会比现在还要好吗?
反正无论如何,没有袁朗就没有现在的拓永刚,那么,他对袁朗倒底是感激还是喜欢?
袁朗知道拓永刚回来了,就在楼梯口那里,但他还没打算见自己,自己也是一样。
从45团回来,他坐在这里想了很多,关于拓永刚,关于他,关于他们。
对感情他有着自己的执着和标准,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如果有人选择了他那就是选择了一种随时可能找不着人,三五个月不着家,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日子普通女人是过不来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挺佩服队里那些战友的家属的。同样是军属,她们所承受的压力和付出的艰辛却是其它人的几倍。
每次休假回家,母亲总要关心一下他的个人问题,他都是笑笑不答,或是开玩笑地说,“妈,您儿子恐怕得打光棍了。”
母亲也不多说,只让他抓点紧,不然好姑娘都要被别人娶走了。
袁朗不置可否,他不是块木头,他也憧憬美好的爱情,却从不苛求。一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玩那寻寻觅觅的爱情游戏;二是他其实蛮羡慕父母亲那样的爱情,萍水相逢,执手相依,青丝白发,一生相随。这样的爱情故事搁那儿都算是一段佳话了吧。
没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迂回曲折,就那样平平淡淡的也能天长地久,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那种幸福。
只是每个人在爱情来临之前是不会知道它的样子的。就像袁朗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一样,而他又是足够的幸运,因为他也喜欢他。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这是一件多么难得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遗憾的是他实在不能笑逐颜开。
关于恋爱,拓永刚的经验实在少得可以,扳手指数的话一只手富余大于实数。但是对袁朗他确定他是喜欢多过感激,昨天那个意外的吻(如果那轻巧的碰触也可以算作吻的话)让自己心跳几近失控,那种既紧张又窃喜的感觉不是喜欢那又会是什么呢!
那么,现在是不是要走过去跟他说,“我喜欢你”呢?念头刚冒出来,马上就被拓永刚一票否决。这一招对女孩可能管用,可现在那人是袁朗啊。
怎么办?
拓永刚烦恼地抓抓头皮,把脑袋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在没有见到方晏阳之前袁朗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可现实是他们都有父母、亲人、朋友、战友、领导……他们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恐怕都会像方晏阳那样排斥和反对吧。
他知道方晏阳之所以没有挑明,是因为他和拓永刚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但他的态度很明显——别乱来。
所以他跟他说“千载难逢”,算好了他跟拓永刚日后相见不易吗?
也是啊,像他们两个这样兜来转去竟也能以这种方式重逢,是要感叹爱情的不可思议,抑或是宿命的使然?心心念念只想要一份平淡的真情,谁想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对象竟是这般不凡,现在看来无论他是舍是取都要有一番挣扎。
舍,恐怕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遇上第二个拓永刚,退而求次的事自己又不屑去做。人这一生太短亦太长,一个人终归太孤单。取,自己是特立独行惯了的人,别人的看法与我无关。可拓永刚呢?他可以陪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吗?他会后悔吗?
他知道只要他肯,他就能把拓永刚留在身边,可他不能这么做,虽然他很想这样。他要拓永刚自己做决定,他要他……心甘情愿!
爱情不是让人变得胆大包天就是让人变得胆小如鼠。
这句话是拓永刚在俄罗斯时一个一起受训的乌克兰哥们说的。那家伙喜欢基地的一个女军医,那时节基地里早已没有鲜花,结果平时看着斯文老实的他愣是拿着一张放大了的玫瑰花图片跟人家表白去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表白成功了。
后来拓永刚问他怎么敢那么做?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跟她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呢?我这么做是给自己一个争取的机会,也给她一个接受的机会。”
“那她要是拒绝你了呢?”
“我会继续,因为我喜欢她。拓,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我不想错过她,如果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拓永刚也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的那种人,所以他决定面对。
他站了起来,往前跨了两步,抬头,张嘴,声音却哽在喉头。窗台上空空的,哪里还有袁朗的影子?他的房间依然没有开灯,不变的星光和安静直让人怀疑刚才他所见的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
但是拓永刚知道袁朗就在门后面,他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右手半握,举至半空,停滞了几秒,手指微微抽动几下,一鼓作气目标门板——
没有声音,门自己开了。
袁朗站在门内。
说也奇怪,拓永刚原本忐忑的心情一见到他反倒平静下来了。
袁朗不说话,安静地注视着拓永刚,平日里总是高深莫测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澄澈透明。这让拓永刚有那么一种错觉,似乎这样能一直看进袁朗的心里去,看清他的决心,也看清他的忧虑和不安。袁朗没有躲闪,也不抗拒,对拓永刚他不愿设防,任由他子弹般的目光直入他的心脏。
沉默在俩人之间漫延开,无人打破,无人在意。于是就那么漫延,漫延,直至充满整个空间,他们就像站立在世界之颠上,只能感受、感知到对面的这个人。
海枯石烂是虚幻,再怎么静谧的空间也只是假象,轻风从窗外吹进来,凝固的沉默碎成片,碎成末,被风带走。于是他们从高处降到了地面,一时失重。
拓永刚向前一步,手碰到了袁朗的手指,反手一握,把那修长的指握在掌心。袁朗微微一震,脸很不争气地就热了起来。拓永刚小心地调整呼吸,知道他有话要说,袁朗安静地等着。他看着拓永刚的嘴唇先是抿成一条直线,再分开,来了——
“刚子,你来一下!”
黄海飞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从楼下传来。
袁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sxxx!”拓永刚情急之下吐出一句洋骂,扭头应了一句,“就来。”又咕哝着,“平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煞风景。”
袁朗看拓永刚一脸被搅了好事的懊恼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拓永刚瞧着怎么看怎么碍眼,心下一怒,一把抱住他细瘦的腰身,低头。唇与唇的碰触,意料之中的柔软与温润,一开始就没打算浅尝辄止的吻,理所当然地深入下去,浅深,深浅……拓永刚的吻技生涩,却让袁朗不可思议地沦陷。
一吻终了,拓永刚不舍地搂紧袁朗,额头相抵,鼻尖亲昵地碰着鼻尖。
袁朗提醒他:“你们营长找你呢。”
拓永刚仿佛叹息般地嗯了一声,双手在袁朗腰上摸索了几下,“这么瘦,饭都吃哪儿去了?”
“我可没浪费国家的粮食啊。”
“难养。”
“你敢嫌我?!”老a头子阴森森地磨着牙。
拓永刚心情大好,笑呵呵地在袁朗额上亲了一下,“再难养我也认了。我下去了。”
“去吧。”
袁朗悬在崖壁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拂晓”演习按原定计划准时开始。
难得当一次红军的三中队在武装直升机、歼击机、电子干扰分队以及地面压制火力的支援下,兵分几路直扑敌指挥中枢、雷达预警系统和各主要防空阵地。
袁朗带领一个分队,任务是占领并催毁位于机场西南方向隐蔽构筑在半山上的防空导弹阵地。这一战势在必得,否则45团的装备和人员将无法安全空降,他们就会输掉这场演习。作战分队避开敌方侦察雷达从2500米的高空乘翼伞隐密接近,着陆点在导弹阵地后方。刚开始一切都还顺利,不过清晨天气变化无常,一股强劲的山风吹来,他们的队形被吹散,偏离了原定轨迹。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压阵的袁朗,风头呼啸着把他远远地吹离队伍,迅速逼近前方突兀而立的悬崖。
事发突然,加之运动速度太快,饶是身经百战,反应冷静的袁朗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局势。他重重地撞在了崖壁上,尚未从撞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身体又倏然下坠,袁朗本能地伸手抠住突出的岩体,成功地阻止了下坠的势头。
这时的袁朗才有机会略微喘息一下,伞衣缓缓落下,锦纶丝质地的织物滑过他的头盔,在他身体后下方轻盈飘飞。
其他的队员已经安全着陆,虽说距离比原定地点远了不少,也很分散,但所幸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从耳麦里传来吴哲的声音:“队长,你怎么样?”
虽然在撞击前袁朗采取了保护措施,可他的左臂还是受伤脱臼了,现在他只能靠右手承担全身的重量。袁朗调整一下呼吸,尽量用最平稳的声音说:“我没事,但是估计没办法参加演习了。从现在开始吴哲你接替我的位置,指挥这次行动,时间不多,动作要快。”
“……是。”
演习导演组从大屏幕上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各人都惊出了一头汗,看到袁朗暂时无事都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方晏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演习已经进行了56分钟,保守估计至少还得1个小时左右演习才会结束。演习即是实战,在演习过程中是不可能派出保障救援队的,他能坚持得住吗?
方晏阳的神情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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