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景却是感慨道:“到真是难为皇帝陛下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牺牲无数,尸骨成山,还是输了顾小舞一筹。”
“你在嘲笑皇帝?”
“没有,他与苏盛意可谓绝顶聪明,偏偏那个绛元,是顾小舞。”
长铭被他说得迷迷糊糊,抱怨道:“我原是觉得我明白了许多,可每次遇上你们,都是一头雾水。”
“有些事情,你还是莫要问了”,逸景揽着他,慢慢往回走,“且同你的君人去休息吧,明天就要拔寨前往荒城边境了。”
三五日之后,军队迁往荒城边境也将一切安置妥当了,逸景收到萧听雪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成功将唯丽推上胡莽统帅之位,只是眼下胡莽正在筹备军马粮草,只能尽力拖延了。
南荣俊聪知晓此事之后,只是吩咐逸景一切照旧就行,需要银两,尽管开口。
另有参将很是疑惑:“只是金钱,便能扭转乾坤吗?此事对于他们而言,该是邦国存亡之大事了吧?”
逸景苦笑道:“便是我们全国为战事奔走的时候,不还是有着那些为了蝇头小利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的叛徒吗?”
“是啊是啊”,有人随声附和道,“想想当年的何岁丰,不就是这样的小人吗?”
逸景收敛了表情,再也不说一字。
南荣俊聪并未在意堂下变动,只是站起身来,对逸景言道:“领着本将,去那地下城看看。”
长铭暂时作为将军护卫,自然是随同前往,只是到了那处,谁又能看得出什么?
逸景见俊聪望着那面坚不可摧的石壁,便低声提醒道:“已有人做了尝试,这块巨石不可妄动,否则……”
“否则剩下的半个荒城也可能保不住?”
逸景默然以对。
“等一下!”长铭突然言语,四下立时警惕,唯恐出了什么意外伤害了将军。
“怎么……”逸景原是想着低声问个清楚,不料长铭却伸手一栏,令他噤声。
在旁有不知情者窃窃私语,都以为这绛元是睡得迷糊了在为着一些风吹草动小题大做,可一旁的将军猛然一摆手,再无一人胆敢发声。
正是天地寂静只是,逸景忽而察觉自己的耳中飘入了溪水潺潺的声响,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即便是此刻万籁无声,也听着像是如梦似幻的虚无一般,只怕连逸景都分不清自己是否幻听了。
一阵岩壁摩擦的声响趁隙钻了出来,这一声甚是分明,谁都听得清楚,当下就像是一群鲜鱼下了油锅一般,莫说那噼里啪啦的嘈杂响动,更是有人吓得四散奔逃,生怕这机关又出什么幺蛾子。
长铭却是不管不顾,随手拨开一个挡了视线了军士,连续翻身越过慌乱的人群,直直向着通道左侧的岩壁扑去,逸景与南荣俊聪同样有所觉察,一前一后地到了长铭身边,还未等驻足停步,便看到两块颜色不一的岩壁徐徐移动滑过,一前一后,有快有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错开出一条容许两人并行的通道来。
三人皆是大呼惊喜,可再一细查,便发现这通道正向着那块巨石滑动!若是如此,这通路埋在了巨石之后,便不知道该如何去哪里再寻了!
长铭当即握紧天下飞霜,纵身跳入了缝隙缝隙之中,逸景也未曾犹豫,却伸手将南荣俊聪拦下。
“将军关乎此战胜败,容我去去就回!”
言语之间,两人早已消失在厚厚的青苔岩壁之中,仿佛他二人从未到达此处,仅有南荣俊聪一人在原地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谦则公主
谷粱以晴忽而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躯都被人带着倒飞了出去,鼻子了好像都窜进不少青苔,耳边又传来了溪水的响动不休,那等潮湿的气息令她像是触到了春日不化的霜雪,微微打了个寒颤。
再一睁眼时,就见到面前浮过细碎的青苔,耳边还留着巨石碎裂的声响,这恍惚的一瞬间像是她自己已魂体分离,远离阳世,便是有人对她说“那巨石早就将你的身体砸成一片血肉”,她也会认为自己的骨头都不留一处完好。
“哎!小妹妹?”
“啪!”
“呀!”
接连几声动静在明晃晃的地道中胡乱游走,那边刚刚站定脚步的君卿齐齐回头,当即看到谷粱以晴顶着一脸愤恨地抽了忘熙一个大耳光,二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你打我做什么?!”忘熙很是委屈地嚷嚷。
“是你先动手的!”
“我那是怕你傻了才想着打醒你,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谷粱以晴转头就看一边人畜无害的行晟与辰盈:“这是谁教的?”
“可能是他叔叔吧。”
“他叔叔又是谁?”
“你家大军长。”
谷粱以晴木着看着忘熙:“你可拉倒吧。”
忘熙扁扁嘴,委屈地把谷粱以晴放到地上去。
“咱们当真还活着?”难以置信的人,反而是阮辰盈,她盯着那块巨石半响,才心有余悸地开口问行晟。
“自然还活着”,行晟眨眨眼,“死人还能开口吗?”
“可那巨石落下时,我分明看得我们无处可逃,这……”谷粱以晴定睛一看,原本紧闭的石门确确实实又被推开了。
忘熙一愣一愣地说道:“我也不清楚,行晟大哥要我随时准备带着你冲出来……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方才不是还有两把剃去青苔的匕首吗?”行晟果真晃了晃右手上的两把匕首,“我将它们卡在石门上,一推就开。”
“可你……”谷粱以晴满心疑惑,当下才发觉周身竟然少了一人,惊叫道:“那个老者呢?莫非让巨石……”
“他早已逃之夭夭了……再将我们诓骗到此之后。”
“他欺骗我们?”忘熙东张西望,试图寻找一丝线索,“这又是从何说起。”
“那就从我们见他说起吧”,行晟随手收了匕首,领着众人沿通道一路向前,“他是个哑巴本就引我疑心,然而当我问起他是不是这个地下城的主人时,他却并不否认。如果是地下城的主人,如何会被困在一处牢笼之中?这处潮湿阴暗,不见天日,地面上却不留青苔,证明时常有人走过此处,那么一个常年在此处的人,为何有着黝黑的皮肤?我不得不提醒忘熙留意一些。”
可辰盈随后又抛出了一个疑问:“如果他不是这处的主人,那么他何以熟悉这处地形为我们带路?这处机关诡异,他又如何敢这样算计我们,自己却逃得无影无踪?”
行晟苦笑:“我也很是想知道。”
“那现在该往哪里去?”谷粱以晴看着周围一块色深一块色浅的岩壁,“咱们不用推开这些挡路的岩壁吗?”
“往前走就是”,行晟道,“咱们一直都是这么走的。”
“啊?”
“向着溪水声传来的方向。”
长铭左看右看,只在这空旷的地下通道中寻到了无数烛火,而后失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就骂在一旁仔细查看墙壁的逸景:“你倒是好,如何也跟着一起跳进来了?!大军长如此行事,未免有失稳重吧!”
逸景回头:“你要听套话还是听实话?”
长铭不明所以:“还有套话?”
“自然是有的,理由不难找”,逸景耸耸肩头,“就说当时情况非同一般,我担忧这地下城另有诡异,危及三军,故而事急从权……”
长铭摆手一拦:“你还是老实一点吧。”
逸景瞪着眼睛实话实说:“你当时就这么跳进来了,我哪里来得及多想!”
“你……”长铭被气的说不上话来。
逸景一脸做贼心虚地转过头去继续鼓捣墙壁。
“顾大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将你追杀三千里。”
“不是还有你吗?”逸景笑得很是得意,“就算……”
他正打算再同长铭调侃两句,面前岩壁之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瞬息之间他便闪身跳开了去,将长铭护在身后。
“小心!”
长铭反而上前一步把逸景推开,横刀带起一阵清冷的动静,早已出鞘迎上突如其来的一抹幽光,而后金铁相交之声才落在这静谧了三十年的地下城中。
逸景定睛看去,横刀与长枪相交之处,寸尺不让,像是一片锋利的月光最终落在了炼狱火中,一切时光带着古今的悲鸣,皆尽化作了沧海中最细微的尘埃。
长铭眉头一拧,立时察觉对方似有些许退意,当即抢上前去,一手抓上抢身,脚下腾挪两步,以手肘直撞对方胸口,直到对方摔到岩壁上,才挥刀遏制其继续动作,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
待得终于有那片刻时间去细看对手一眼,长铭这才诧异发现——对方是个容貌昳丽的绝代佳人!
这女子肤色白嫩,螓首蛾眉,双瞳剪水,堪得冰肌玉骨一称,便是在中原大地上也难寻这样的美色。长铭将她打量一番,心中暗叫诡异,这人该是个汉家女子,却是作了胡人打扮,一身的穿金戴银,肩披刺绣,只怕是地位非凡之人。
“长铭住手!”
“公主殿下!”
两人的声音一远一近地同时传来,长铭听得逸景唤了一声“公主殿下”,便下意识地收回了横刀,再转头一看,居然是木易杨推开了岩壁跑来。
“师兄!”长铭见他活着,自然是惊喜万分,正要迎上前去,木易杨却喊道:“不要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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