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和端妃垂眸接了旨,长孙祈沐神色淡淡无甚表示。
景染意外地挑挑眉,想着老皇帝果真还是偏宠长孙祈沐的,在宫内大打出手,拆毁宫殿这种罪名若是放在一般的皇嗣身上,被贬到苦寒之地都是有可能的。
而像禁足寝殿十日这种处罚对于长孙祈沐来说简直形同虚设,她若是想悄无声息的出入,这宫里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到。
不过或许还有一点——老皇帝为靳鞅和姜柏奚在青越京城暗中不停的动作感到不安,还指着长孙祈沐来牵制二人。
“今日亦烦扰靳长公主了,你可早点儿回驿馆休息,至于荔贵妃的事儿,朕自会查出一个公道!”老皇帝又对着靳鞅和颜悦色道。
这便算是隐晦的告诉靳鞅,荔贵妃的事是青越的家事国事,即便是乌荔是荔贵妃的母族,也不容轻易插手,靳鞅面色淡然没什么表示,点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老皇帝又对宝香宫的人吩咐了一番,示意众人该回哪儿回哪儿,便当先抬脚走了。
老皇帝一走,大殿门口的人便很快退了个干干净净,原本绷了一整天的宫女太监也终于松下了口气,皇后神色复杂隐晦地看了景染一眼,嘱咐长孙祈沐一块儿跟着回了凤栖宫。
景染站在原地想了想,荔贵妃小产是真,看长孙祈淳的样子与她牵扯也是真。那么今日这一出是巧合还是算计?若是算计又是出自何人之手,果真不是靳鞅?亦或者是老皇帝?荔贵妃自己?还是宫内女人的权术争斗?亦或者是皇后,长孙祈淳?
这些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动机和目的,反推亦然,便是这些人都可能不是。
所以一件看似最为普通平凡的小事,若真是人为,如此环环相扣,那背后之人的城府堪称深沉厚重,目的也绝非简单。而且即便知道它疑点重重,却反而无从查起,更无法知道之后有更大的阴谋等在后面,还是一箭多雕?
也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景染压下心下不安,揉揉眉角,飘身回了清液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隐忧布置
景染踏着月色直直飘进了德钦老王爷的芝兰苑。
刚一落地,几个隐卫顿时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认出景染后又齐齐隐了下去,同时德钦老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飘出来:“臭小子,进来!”
景染看着这院中暗处隐卫的布置,轻笑一声,心想这老头子本身也武功不弱。
德钦老王爷倚在桌边,一双老眼泛着精光觑着景染略显飘浮的脚步,茶盏往桌上随手一磕,问道:“臭丫头,被算计了?”
景染坐下椅子,身子朝后一仰,闭着眼睛懒洋洋“嗯”了一声。
可不是被靳鞅算计了么,就算前面那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可总归让她迫不得已地放血救人,还是托了靳鞅的福。
“没出息!”德钦老王爷重重哼了一声:“你要是非不同意,看那皇帝老儿当真敢把你怎么着?”
“诶?”景染忽地坐直身子,觑着德钦老王爷:“我就不明白了,乌荔藏的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还是说若是当真起战了,你能眼睁睁看着青越去亡?”
老王爷也拧过头瞅她,半晌眯眼道:“你何以觉着青越毫无还手之力?”
景染顿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是?青越无论是兵马,钱粮,还是民心,哪样比得过乌荔?”
“那倒是没有。”老王爷懒洋洋喝了口浓茶。
景染:“……”
这个臭老头子,看来是又想被揪胡子了。
“不过……”德钦老王爷喝了一口茶又忽地道:“难道青越的这些弱点是现在才有的吗?”
看景染听得一愣,德钦老王爷又没好气叱道:“我看你这个臭丫头是在山上呆傻了!”
景染眨眨眼,想了半天忽地顿悟过来,眉梢高挑,感兴趣地开口问:“那你觉着老皇帝心里真正属意的储君到底是谁?”
眼看着德钦老王爷合了合眼皮儿又要打哈哈,景染好看的眉头竖起:“你别跟我说是长孙祺灏那个踏板太子,那连淮伯都骗不过!”
德钦老王爷胡子一抖,瞪瞪眼,端着茶盏“咳”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我看你最近和沐丫头走的颇近?”
“嗯?”景染揉揉耳朵,难以置信这个臭老头强行转换话题的速度,劈手就对着那撮修剪利落地胡子而去。
德钦老王爷手一抖,连忙放下茶盏护住下巴,头往后一仰眼睛瞪大:“臭丫头!”
景染眯了眯眼,轻哼一声道:“你个臭老头子瞒了我多少东西,还好意思整天打听我的事情?你若再作怪,等你百年之后,连把香都休想让我给你上。”
“……”德钦老王爷喉头一噎,半晌才幽幽叹口气:“丫头啊,我老头子很多事情不告诉你不是想瞒着你,只是那些事情你若知道了便会扰乱你的本心和判断。人死如灯灭,我还在意些那些身后事做什么?你也一样,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要跟从自己本心走,这样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景染没说话定定盯着他半晌,德钦老王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皱皱眉又准备说些什么,景染忽地站起身。
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了两步,景染又猛然转头对上老王爷欲言又止的目光,问道:“你觉着长孙氏还配坐这个江山么?”
德钦老王爷顿了顿,只是开口道:“老皇帝生了一个好女儿。”
景染若有所思般点点头,抬步回了清液阁。
皇宫凤栖宫
皇后静静坐在桌边看着长孙祈沐离开的背影,又细细想了一会儿起身唤道:“杜嬷嬷!”
“娘娘。”杜嬷嬷走近低头询问。
“去祖祠!”皇后眯眼缓缓吐出三个字,当先抬步,杜嬷嬷连忙跟在身后。
乌荔驿馆
靳鞅披散着长发,看不清面上神情,犹豫许久终是对窗外唤了声:“凌决。”
“殿下!”
“传回去罢。”靳鞅将手下扣着的一本密折自窗口飞出,随即面色隐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景染回到清液阁,不出所料地看到姜柏奚懒洋洋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近。
除了她之外,清池,液池和景珂等人,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景染挑挑眉,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清液阁开始变成这个演戏精当家做主了?
还没待景染走近,姜柏奚便眉头一皱,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你逛窑子去了?”
景染:“……”
姜柏奚又撇撇嘴:“这下将自个儿搭进皇宫里了,明天就别想去逛了。”
景染:“……”
“你这消息如此灵通,手都伸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去了?”景染没好气瞪她。
姜柏奚没回话,却是足尖一点,猛然对景染出手。
景染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飘身往后掠了三尺,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被姜柏奚用气线削断了一截发丝。
看着那缕头发悠悠落地,景染还没说话姜柏奚当先气怒道:“你就这么有本事儿?需要上赶着住进宫里去用精血去救不相干的女人!你以为没有你的血那金秧子就没办法了么,她手上可是还攥着一株千年雪莲!”
景染微微诧异却又觉着奇妙,千年火莲和千年雪莲并称世间二宝,没想到一株被长孙祈沐得到了,另一株便在靳鞅那里。
“世间三姝,只有你什么都没有,岂不是拖了后腿?”景染看姜柏奚脸色难看,不知在想什么忽得幽幽道。
眼看着姜柏奚脸色更黑,景染连忙补充道:“不是,她算计了我,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愿住进青越皇宫。”
姜柏奚凉凉看着她,难得冷声道:“我看你别是为了那个木头人儿。”
景染莫名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因着什么都好,总之我非这么做不可。”
说着便错身经过她进了屋内,姜柏奚恼怒地看了她一眼,直直拔地离去,衣摆卷起一道急劲的风。
景染极快地收拾好东西,对着姜柏奚离开的方向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又飘身回了宝香宫。
荔贵妃仍然无半丝生气地躺着,景染站在床边垂眸看了片刻,伸手点了她几个穴道便出了内殿,回到已经收拾好的侧屋,将怀里的话本子一股脑掏了出来。
……
一连三日,除了老皇帝日日傍晚时分会来宝香宫看上一眼,再没有其余人踏入过这个宫殿,真是十分地能看出来荔贵妃平日里的交际作为。
景染反正乐得清净,第一夜补了个好觉之后,之后连续两个晚上她便将皇宫摸了个遍,虽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过——
……长孙祈沐的流云殿她没能摸进去。
拜老皇帝宠爱荔贵妃所赐,将这座宝香宫修筑的颇具乌荔风情,主殿便是一座八层高的宝塔,只要站上塔尖儿,整个青越皇宫的每一寸地方便都能一览无遗。
景染此刻正仰躺在宝香宫的屋顶,捏着手中的话本子,眯眼想着若当真如愿住进青越皇宫的人是靳鞅,她会在这里做些什么?找着什么?抑或查探些什么?
当一缕刺眼的光线移过屋檐转角的时候,景染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脑袋,顿时眯起眼睛坐直了身子。
放眼望过去,那个远远快步走在御花园小道的身影不是尚在禁足的皇太子长孙祺灏?看他行进的方位——老皇帝的御书房。
景染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长孙祺灏却忽地脚步一顿,警觉地抬起头。景染顿时收回视线,想着长孙祺灏也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太子,该有的敏锐还是毫不逊色的。
长孙祺灏四下看了看,觉着方才那股被人盯着的视线仿佛是他的错觉,便又抬起脚步,直直进了御书房。
景染眸光一闪将话本子揣进怀里,放出内息探了探御书房四周隐卫的布置,便也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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