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染深深看了长孙祈沐一眼,又看向云影的动作,轻轻应了声“嗯。”
待罗曦取来甘青,云影似是不喜欢,不仅别开了脑袋,还低低嘶鸣了一声,鼻孔轻嗤出两团白气。
“……”景染没好气地伸手弹它脑袋,正要数落,长孙祈沐笑着攥住景染的手,极轻摇头道:“要哄的。”
她说着又摸了几下云影的脑袋,柔声道:“这趟至少要走半个月,你若不吃的话,不仅日日难受,等到了地上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路便要骑别的马了……”
云影忽然又嘶鸣了一声,极力睁开马眼,瞅了瞅长孙祈沐又瞅了瞅景染,极不情愿地偏回脑袋将那把甘青卷进了嘴里。
景染静静偏头看着长孙祈沐的侧脸,看着她往日里清透濯然的五官在此时散发出无比柔和的软意,就好像是这个世上任意一个在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忽然之间有些好笑又有些涩意,这个人啊,不仅用全部的柔情在疼爱着自己,也疼爱着它身边这时刻相随的两个小东西。
“从明日起,你便每日喂它一小把。”长孙祈沐刚站起身嘱咐罗曦,一团雪白的小炮弹便嗖地射进了怀里。
云灵被捞住后立刻仰起小脑袋,跟个话唠似地啾啾啾啾啾个不停。
长孙祈沐:“……”
罗曦顿时笑出声,好像觉着云灵可爱极了想伸手摸摸,又怕它啄不由作罢,只是抬手指了指长孙祈沐怀里又指了指云影,感慨道:“公主你可真是个香饽饽,竟连只鸟都会吃你的醋。”
景染撇撇嘴,伸手去捞云灵这只臭东西却被长孙祈沐闪身躲开:“……”
长孙祈沐垂眸,眼里蕴着笑意,任由云灵叨叨不休,勾着唇不说话。
一旁的景染不由头大如斗,惆怅望天——
照这个趋势下去,她怕不是有朝一日还要落得个跟这两只臭东西争宠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我是早更的作者菌挥手绢儿
第85章 祭祀花神
碧水轻拍, 花树倒飞。
景染跃身坐在船舱二层的桅杆上, 双手分别撑在身侧, 越过前方灯火通明的醉城, 静静凝望着乌荔京城的方向。
等过了这座醉城,便是乌荔的疆土了, 这个终归是会来的地方等待她的是什么,那个千方百计引她来的人会做些什么, 消失的凤皇后在哪儿, 八大世家可能找到她爹娘, 这些都如同身边浓稠的暗夜,划拨不开。
“在看什么?”
听到软糯的声音, 景染刚低头, 薄离的雾色中便有衣袂旋飞,只一瞬便落到她身侧,随即轻暖馥郁的气息从身后拥了上来。
景染身子放松, 往后靠了靠,看着醉城的方向轻声道:“在想醉城果真名不虚传, 三面环水, 一面靠山, 城墙高不可催,壁垒坚若固堡。这样的城池,妄说攻破,就是想毁掉也难以插进分毫。”
“它能独自屹立千年,不受朝代更迭的影响, 自该是有独到之处的。”长孙祈沐也透过层层夜色看着醉城的方向,揽着景染忽然轻笑,“不过有一样东西,任它再坚不可摧,也是挡不住的,你可能猜到?”
景染挑眉,闻着混合在暖润空气中的幽幽酒香,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颊,“猜到了,你这个小酒鬼。”
“你竟说我是酒鬼。”长孙祈沐蓦地倾身,低笑着咬了咬景染的唇角,下一瞬便忽地将她揽腰揽起,直直自桅杆飘身而下。
醉城醉城,城如其名。
据有典籍记载开始,这座神秘又古老的城池便以高绝独到的酿酒工艺闻名于世,每逢春季百花开时,启封美酒飘香千里,千里之内的人马牲畜,花草树木,无不熏熏欲染,飘飘欲醉。
但让世人意外的是——独独醉城之人,人人千杯不醉。
而且醉城虽神秘莫测,却历来不拒外者,六道城门永久大开大敞,其内酒楼茶肆,街市闹坊,无一不缺,无一不少,其繁华程度不输三国京城分毫。只要无兹意闹事者出现,醉城和其余城池几无差别。
长孙祈沐动身之间,船舫已然靠岸,船上的人大都已经聚集在船头,神采之间俱是兴奋期待,一来终于要结束为期半月的水路之行,二来下岸之后便是直接踏上了传言中神秘的醉城地界。
待船刚刚挺稳,第一个迫不及待从船上冲下去的——却是云影。
景染好笑,抬袖对云影指了指。长孙祈沐便揽着她直直拐弯儿,稳稳落到了正纵蹄奔驰的云影背上,不攥马缰,也不下命令,就这样任由着它撒欢儿狂奔。
飞速跟在两人一马身后的罗译急得要死,不停地在满城的飞檐儿上点点落落,生怕一个眨眼便将人给跟丢了。
大半个时辰一恍而过,待云灵终于绕完满城跑了一圈儿之后无聊慢下来时,罗译已经累得快要吐血。
从一片浓雾中显身的罗诺同情看了他一眼,纵身而起,“你下去吧,我来跟。”
“绵儿,你可看到姜柏奚那个臭丫头了?”随着云影踢踢踏踏地慢下来,景染收回四下搜寻的目光,偏头问道身后的长孙祈沐。
长孙祈沐摇摇头,“未曾。”
“近日正是醉城一年一度的百花节,那个臭丫头指不定跑哪儿凑热闹去了。”景染在鼎沸的嘈杂声中稍稍提高了声音。
醉城的百花节是这座城池一年中最为繁华热闹的节日,每逢此节日,全城开酒赏花,人流络绎不绝,日夜热闹不息,庆祝半月有余,堪比外界的上元佳节。
“城中央应当是在祭花神,那处当属最热闹的地方,我们过去瞧瞧。”景染看着沿街通亮的梧桐灯又道,这些各色摆放的花灯比各处盛开的百花还要潋滟璀璨,将整个醉城照的亮如繁星白昼,难怪方才还在船上远远看着时便灯火通明。
“好。”长孙祈沐也微微提高声音,伸手拍了拍云影的脑袋,“去城中。”
云影听到指令昂了昂脑袋,似是应声,紧接着便扬蹄驰起,极快地冲了出去,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地簌簌作响。
固然它的外形足够惹人注目,可在醉城这样的地方,大多数人都只是随意多看了两眼便自然挪开了目光,足以看出这处地方早已包罗万象。
快到城中的时候景染对云影吩咐了句“自己去玩儿罢”便揽着长孙祈沐飘身而起,远处高搭的祭台十分显眼,而祭台周围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云影显然是挤不进去了。
景染极快地飘身插进人群,身边人因为大多在仰头看台上,并未注意到身旁凭空多出了两个人。她伸手将长孙祈沐护在怀里,与身旁的人流隔绝开,偏头低声问:“习不习惯?”
长孙祈沐笑了下,回牵住她的手,“还好。”
景染点点头,听周围忽然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欢呼声,她回身看向台上,见两队紧密拍着腰间腰鼓的裙衣女子依次自帘幕后罗贯而出,一队穿着粉色衣衫,衣袂飘飘;一队身着绿色罗裙,长袖翩翩。
两队姑娘很快以合抱之势将台上围起,随即周边响起丝竹幽幽之声,台上之人开始轻歌曼舞,身姿妖娆,台下顿时响起更加热烈的欢呼叫好声。
景染却是没看那些姑娘,目光定在了挑梁上的两个梧桐花灯上,贴着长孙祈沐道:“绵儿你看那对花灯,不仅是用琉璃玉做的,而且上面的纹饰,当得是内力绝顶之人才能以指法勾勒而出。”
“传言醉城每年祭花神所用的一对儿花灯皆是亲自出自城主之手,但城主本人却从未露面过。”长孙祈沐也看向那对儿花灯,偏头询问,“你可是想要?”
景染摇头,寻思道:“既然城主无人见过,那这对儿花灯是如何传出来的?祭完花神后又会送往何处?”
长孙祈沐没说话,看了台上片刻才道:“醉城每年祭祀用的花灯,在祭祀结束后便会放在那里,任凭本事高绝者自行去抢,就如同抢绣球一般,谁最后抢到便可带走,以求博个好彩头。”
“竟还有这样的规矩。”景染唔了一声,又多看了那对儿灯两眼,任心下的熟悉感再三加重,随意道:“这灯上的纹饰不同寻常,我们一会儿抢来看看。”
长孙祈沐可疑地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我曾抢过这样的花灯。”
“……”景染挑眉,“你来过醉城?什么时候?”
“八年前。”
“那花灯呢?”
“被我和靳鞅一人一只给毁了。”
“……”
景染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在围观人群中一一搜寻,在看了大半圈儿也没看到熟悉的面孔时,四下原本喧嚣杂陈的氛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漫天的花瓣如同雪花一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景染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用灵力避开了这些花瓣。
“绵儿,别吸气。”她握住长孙祈沐的手掌紧了紧,在她耳边低低嘱咐。
长孙祈沐轻轻回握了下景染的手掌,示意自己知道了,面色却是分毫不变地盯着台上。景染则是迅速环视了一圈儿周围,发现那些寻常的百姓皆是神色自然,未曾受到丝毫影响,她顿时眯了眯眼睛。
这时鼓声忽然大作,火光蓦地低暗,伴着翩旋而下的花瓣,一袭华贵张扬的身影从天而降,火烧云的长袖衣衫几乎在瞬间便燃透了半边天空。
景染看着那张扣着一片儿薄薄白玉的面孔,忽然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放松身子枕在长孙祈沐的肩上臭骂道:“这个死丫头,装神弄鬼做什么花神,难怪半天找不着人。”
长孙祈沐却是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台上,眉眼极微地蹙了蹙,好似在想什么东西。
台上的华衣女子在落身之后便立刻挥起长袖扇舞,控着原本已经落在台上的厚重花瓣重新飘掀而起,在空中蓦然凝聚成一条百色花龙,带着凛冽之气直直扑向了景染和长孙祈沐的方向。
这一出起的突然,人群顿时哗然出声,与此同时,长孙祈沐已经揽着景染飞身而起,不退反进地逆着花龙的方向直直逼近。
只是顷刻之间,原本迅速凝聚的花龙又迅速离散开来,在触到景染和长孙祈沐周身无形的屏障后,极快消融不见,两人也一路顺着花龙直直落到了台上,华衣女子看着两人落在面前,嘴角勾出一个清辉的笑意。
景染刚要没好气的臭骂,头顶的两盏花灯便被两个人同时取下,一同交到了对面面具女子的手上,而女子接过后又微笑着递给了景染和长孙祈沐二人。
“醉城的规矩年年如此,这百花今年既由二位出手湮灭,祭了花神,这花灯也自该送给二位。”面具女子身侧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在此时出声解释道:“花神大人在祭礼时不便说话,还请二位见谅。”
台下在安静了须臾后顿时又是一阵哗然,隐隐伴随着“那两个不是青越的景世子和九公主殿下吗”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景染对着对面儿的人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去接。
“玉美人儿!”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至为熟悉的声音,同时姜柏奚的身形飞速自人群后掠了过来。
长孙祈沐和景染蓦然凝眉,瞬间同时出手,快若闪电地去擒对面面具女子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虽然刚回家就当了两天提夫,但还是回家好吖回家好? ? ?
这是一更,二更在下午六点。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