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奚被他这正儿八经的阵势惊了一下,才甩袖挑眉道:“六皇子殿下?”
“是我。”长孙祺泓看了眼姜柏奚身边的末歌,微微一笑。
“久未蒙面,六皇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姜柏奚随口假笑了一声,指着半空的青鸾道:“那个木头人儿派你来接我们的?”
“是。”长孙祺泓微微怔了一下,点头。
“她接着那个……”姜柏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迅速改口道:“她们两个已经已经回去了?”
“是。”
“那便走吧,有劳了。”姜柏奚说着便牵起末歌的手,点足飘上了青鸾的背。
想了想又扬声道:“蓝歌!将那副棋子给我带上。”
长孙祺泓看着一瞬间空空如也的面前笑了下,也点足上了青鸾的背上,待蓝歌也上来后,出声道:“青鸾,走吧!”
姜柏奚眨眨眼,牵着末歌走到边缘,一边低头看着迅速变小的木屋和山谷一边赞美道:“这个木头人儿还算有几分未雨绸缪的本事儿,我就说怎么人都爬上别人的床了,她还佛祖坐禅似的,不急不缓。”
“……”末歌又伸手拧了一下姜柏奚的腰,换来她的轻嘶声和不满瞪眼。
“九皇妹自然有本事儿的。”长孙祺泓看着两人的背影和小动作,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
姜柏奚也不再说话,只是好似随意般一直牵着末歌的手未曾松开,两人远远站在边缘。
在大片大片的鲜红开始映入眼帘的时候,姜柏奚惯常张扬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微妙的动容,她身边的末歌看着那些红绸,轻声开口道:“九公主待景世子之心,这世间无人能敌。”
姜柏奚不置可否,任由这些鲜红在眼底飞了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本太子就这么一个姐姐,若不就是看在她这份儿求了几世的心意上,如何能当真任由她拐着人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末歌显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姜柏奚略显昏暗的面色,抿唇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姜柏奚才轻哼道:“千里风光,万里锦红,将这些都踏在脚下,尽收眼底,可美死那个玉美人儿了。”
末歌也忽然笑了下,感慨道:“能得一人如此对待,即便只看一眼也知足了。”
姜柏奚第一次没有轻嗤她的伤春悲秋,只是眯眼沉声道:“同生共死固然可歌可泣,可若能好好的活着在一起,谁又真正愿意去死。”
末歌微微紧了紧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掌,不再开口。
青鸾稳稳振翅翱翔在九天之上,不断将绵软的云朵甩在身后。
景染站在青鸾的背脊边缘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后,长孙祈沐终于好笑地亲了亲她的侧脸,柔声道:“先回去睡一会儿罢,回京得三日才能到。”
若是在地上,骑快马自云水涧回青越京城,也得至少十日左右的日夜兼程才行,如今三日已是很快。
但正是因为如此,景染在黄昏的光晕里摇了摇头,沙声道:“这些都是你为我铺的,我想看。”
“我铺的多了,甘丘,朔北,南疆俱都一一铺到了,你莫非也要专程过去看不成?”长孙祈沐莞尔,不容分说地拉着人往里走。
景染被她牵着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般往身后乌荔的方向看了一眼。
长孙祈沐似有感应的顿步转身,眯了下眼后将抬手扣住景染的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将你的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不管你原本还打算留在她身边做些什么,我都不准。”
景染垂睫,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
长孙祈沐手臂更紧了一分,重复道:“听到没有?”
景染仍旧没有回话。
长孙祈沐的手臂一紧再紧,片刻后轻声喟叹道:“你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在的。”
景染忽然抬手回搂住长孙祈沐,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闻着冷馥的雪莲香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你可将乌荔也铺上红绸了。”
长孙祈沐忽然轻笑一声,将人放开,搂着景染的肩膀将她转了半个方向,从身后重新搂抱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抬起,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的东海之巅,是我说过的碎叶岛,是我们真正的故国。它的大小,是青越,乌荔和甘丘加起来,也远远所不能及,你说我将那里都铺上了红绸,够不够抵乌荔?”
尽管顺着她指的方向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但景染还是感受到一阵潮涌般的感动,她眨了眨眼睛里又泛起的雾气,哑声道:“够了。”
长孙祈沐温柔笑了下,重新拉着人往里走了几步,随意坐下身,将她搂进怀里后,才不知从哪儿凭空变出了一包肉干,捏了块儿递到景染嘴边,柔声道:“尝尝,很好吃。”
景染低头,乖觉地自她指尖将肉吃进嘴里,嚼了两下后问道:“灵山的雪鹿肉?”
“嗯,这些雪鹿这些年未经驯养,将云影喜欢吃的凤兰草都吃光了。”长孙祈沐待景染吃完,又喂了一块儿给她。
“雪鹿是外间难得一见的灵兽,你带了多少出来?”
“带了不少,你往日最是爱吃这个。”
景染动了动眉梢,“我不是喜欢吃鱼?”
长孙祈沐情绪有些微妙,抚着景染的嘴角道:“其实以往惯常喜欢吃鱼的,是我。”
景染眨了眨眼,又吃了块儿鹿肉后,略微含糊道:“所以是因着你,我才喜欢吃鱼?”
“还有一个原因,你最爱吃的雪鹿肉外面可寻不到。”长孙祈沐轻笑,一边答着一边又捏了块儿肉出来,却并不急着喂到景染嘴边,只是等她嘴里那块儿快吃完时才适时递上去。
景染看着她妥帖的动作,心下温柔似水,也俯身捏了一块儿,“你也吃。”
长孙祈沐低头,舌尖儿卷走肉干后忽然攥住景染要褪回地手指,温暖的薄唇在她的指尖轻轻亲了亲。
景染顿时轻轻瑟缩了一下,却任由着手指被攥住没有收回,只是在温热的视线中“嗯嗯”开口道:“云影……云影,现下在哪里?”
长孙祈沐看着她宛若乖巧白猫,骤然受惊后却又无比信赖的模样,餍足柔声道:“我已经将它送回去了。”顿了顿,她又握了景染的指尖送到唇边轻轻亲吻着,呓语低喃道:“它很想你,我也很想,很想你。”
不知是因为她的动作,还是因为她的话语中的无限柔软,景染低低垂睫的眼中情绪愈发微妙,滚烫的心口被勾起潮涌一般的灼热。
她定定看了眼搂抱着她的人纤长轻阖的浓密睫毛,忽然反身扣住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长孙祈沐极轻地“嗯”了一声,顺从地配合着景染的动作抬头接吻,随即慢慢后仰,一点一点躺了下去,伸手牢牢扣住身上人比以往更加纤削的背脊。
天色暗下来了,有耀眼的星辰漫天挥洒着碎光,长孙祈沐看着景染眼中比星光还要明亮的光泽,默许地将她从两肩柔顺垂下的发丝拨到一侧。
景染定定看着那双倒映了漫天星辰的清亮凤目,偏头如她方才对自己所做般亲了亲她的手指,随即眸光下移,伸手拉开她的衣襟。往下俯了俯身子,一边轻轻抚慰一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冷不冷?”
“不冷,很热。”长孙祈沐任由着景染身上的白色狐裘将两人包裹起来,隔绝住外面穿梭的轻风,伸手拉开她里衣的衣带,也探挲着摸了进去。
灼热的情动终究还是要在这样温柔又细致的触碰中得到满足,景染在最后一刻来临前安抚般地轻吻长孙祈沐的眉心,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我也想你。”随即缓缓按压到一点:
“我爱你。”
随后的两日,长孙祈沐都将景染抱在怀里低低说话,云灵也一直兴致勃勃地飞在青鸾脑袋旁叽叽喳喳个不停,而脑袋有它数十倍大的青鸾也好似饶有兴趣地不时低鸣,好似在和云灵友好交谈着。
景染看得好笑,莞尔道:“这两只怎么好像好朋友一般,它们以前就认识么。”
“你说对了。”长孙祈沐搂在景染身前的手指无意识划着圈儿,轻轻挑了挑一侧眉,“青鸾是由我驯养长大的,它小时候最是喜欢被云灵带着到处跑去野。”
“难怪。”景染歪了歪头,随口道:“云灵那个臭东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睛已经兴奋的放绿光了。”
“它们在讨论一会儿去郊外的山头啄葡萄。”
“……这臭东西,明明不吃——”景染在瞪着云灵骂了一句后话音戛然而止,骤然偏头看向长孙祈沐,“你说什么?”
长孙祈沐勾了勾她的嘴角,不以为然地重复了一遍:“说它们两个一会儿要去郊外的山头搞破坏。”
景染好似想到什么,神色好似停滞了一下,道:“你能听得懂它们说话?”
“自然能,掌神殿不仅掌灵脉,还掌神兽的。”长孙祈沐看着景染的面色忽然轻笑了一声。
难怪从这一世的初见到以往那么多次,云灵总是惯常喜欢扑到这人怀里仰头啾啾啾啾啾个不停,原来是在跟她说话么???
也难怪这人总是神色微妙地垂眸听着,以往一直觉着只是她对那只胖鸟格外宠爱,如今……景染顿时有些凌乱。
长孙祈沐看着她愈发凝成雕像的面容忽然哈哈笑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回神了,再这么呆下去云灵又该笑话你了。”
“它竟敢笑话我?!”景染眉头动了一下后又耷拉下来,抿唇磕巴道:“那云灵,嗯……平时里都跟你说些什么?”
长孙祈沐嘴角果然勾起了难以言说的弧度,好整以暇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我也想听听。”景染看着她嘴角揶揄的弧度,总觉着这个假正经又在骗人,于是不死心地开口。
长孙祈沐好似因着景染的小心思,有些不开心般阖了阖凤目,凉凉道:“它说你还没离开青越去甘丘的时候,便偷偷画了我的画像,藏放在床头的暗格里。”
景染本就复杂的神情顿时裂开一半儿。
“还说,你在我从甘丘返程的半路上,给我写了厚厚两匣子的情话,没有交给我。”
景染剩下的一半儿神情也随之裂开。
她连忙道:“不……不是情话,就是普通的信。”
“哦?那信上写了什么?”
“写了……”景染睁着眼睛说瞎话,“写了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长孙祈沐静默了一下,道:“我给你唱情歌罢。”
“???”景染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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