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染虽然也没看明白,但是递给走过来的人一杯茶,顺口道:“又不是给你的,你知道怎样用又如何。”
姜柏奚顿时不满地对景逸和云倾棠怒目而视,“你们两个老不羞还记得自己生了两个么?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给这个玉美人儿了!”
云倾棠微笑地将她桃花眼中哗哗哗射出的刀子弹了回去,从容道:“乖,你是小的。”
姜柏奚顿时一口闷气郁结在心口。
景染乐了,得了便宜卖乖地对姜柏奚补刀道:“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舌灿金花?如今却连个死女人都顶不过,看来真是个没用的臭丫头。”
姜柏奚大怒,作势要去打她。长孙祈沐轻飘飘抬袖,将景染捞进了怀里,适时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先说正事罢,说完好让爹和娘继续睡觉。”
景逸:“……”
云倾棠:“……”
景染顿时好笑地回头看着长孙祈沐,想着这人哪里是纤尘不染的雪莲花,明明就是朵内里小心肝儿都黑透了的黑心莲。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的二两小黑心20滑稽
第115章 三生有幸
云倾棠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 垂眸瞅着茶杯里的浮叶镇定道:“那从哪儿说起?”
“就直接说那两个老不死有何弱点, 如何除去就行了!”姜柏奚嫌恶的捋了捋头发, 显然被方才糊的满头血恶心的不轻。
长孙祈沐也不置可否, 没有表示。
云倾棠拧头看着姜柏奚,“你个臭丫头, 口气倒是不小,说除就除, 如何能有那么容易?”
“那是你这个死女人没用罢了。”姜柏奚冷淡的瞥回去。
云倾棠被气笑了, 竖眉嗔道:“我没用你个小兔崽子还跑来找我做什么?”
姜柏奚忽然一笑, 毫不客气地将长孙祈沐方才的话照搬挪用,道:“自然是看你被那两个老东西坑苦了二十年, 给你个机会报仇。”
云倾棠顿时被噎的无话可说。
景染心下奇妙, 想着身后这人平日里话虽不多,但一开口便是黑心至极,一句话便能坑上一箩筐。
姜柏奚得意挑眉地同时, 不忘转向长孙祈沐眨眼致谢。长孙祈沐头也没偏地开口道:“据我所知,但凡蛊术, 施蛊之人在操纵时都必须隐在附近, 即便是南疆帝师, 最远也不过数十公里。”
景染眯了下眼,数十公里算不得远,如此说来,这两人现下就应当就在青越京城了。
“不错。”云倾棠点了点头,道:“这也与我和你爹这些年来不得不一直近身跟着他是一个道理, 不过就算人在京城,既然连沐儿都未曾察觉到他悄无声息的来了,想除掉他又如何容易,从何下手?”
景染敏锐地察觉到云倾棠一直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顿时抬眼问道:“只有一个南疆帝师?”
“对,只有一个!”云倾棠也敛起了惯常笑眯眯的样子,道:“另外一个是他花了数十年精心做出来的木蛊人,已经以假乱真到难以找出分毫差别的地步,遑论别人,就是他们两个自己私下里,也已经‘主仆’不分了。”
“而我能发现这个,也是因为当年你爹中的王蛊。我们明明一直跟着他从未出错,你爹却有一次蛊毒发作,我才发觉,是真正的他暗中离开,放了这个一模一样的木蛊人代替。”
姜柏奚顿时脸色不佳,景染神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初两人在无雪干谷都与那“二人”交过手,景染甚至砍下了他们两臂一腿,竟都丝毫未曾察觉到有哪个不似真人。
“所以南疆的蛊术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容易对付,南疆区区小国,能在三个大国的夹缝中始终屹立不倒也是这个原因。”云倾棠继续道。
姜柏奚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道:“那就任由他这么作妖下去?到时候再做上成批成批的木蛊人,这天下最终得乱成什么样子?!”
景染感慨了一下姜柏奚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先站在帝王的角度考虑天下,才道:“我猜那种木蛊人也不是随便轻易便能造出来的,否则的话,现在不至于一次才派出了两只。”
“对。”云倾棠点点头,“若想木蛊人与寻常人看不出差别,且听令于自己,是要以自身精血去点活的,所以自然造不了多少。”
这半晌长孙祈沐都未曾开口,只是搂着景染静静听着,此时才道:“不过只要有时间,精血便可以养回来。所以现下趁着他刚刚损失了两只,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顿了顿,她又分毫不容置疑地补充,“不容易也要除掉,必须去除。”
景染刚动了一下,便被长孙祈沐扣紧了腰身,听她低冽的声音又继续道:“我不能再任由着他主动出手了,这一次,我要主动。”
云倾棠若有所思地看着长孙祈沐,道:“其实我和你爹也正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一解了蛊便被你接了回来,暂时还未腾出手。既然那老东西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倒确实不用客气。”
姜柏奚挑眉,云倾棠又寻思道:“京城到底是你的地盘,你负责将他的落脚之地找出来,其余的——”她忽然灿然一笑,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被你请来喝喜酒的两个老头子可是一毛未拔,没送贺礼罢?极品的鸳鸯醉可是好酒,你说说,如何能凭空便宜了他们?”
她说着对景染和长孙祈沐眨眨眼,景染也眨眨眼回应过去。想着若是这两个老不羞加上臭老道和慧忍大师,这天底下确实还没有除不去的人。不过——
那日在醉城,她像那个臭老道问起南疆帝师时他满是嫌恶,恨不得连提提都避而远之才好。以景染对他地了解,这其中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的。倘若这次想说动这个臭老道动手,怕是得费一番周折。
这一点,恐怕云倾棠是不知道的。景染想到这里,顿时脸色又奇妙了起来。
长孙祈沐却是在这时微微一笑,直接牵着人起身道:“如此便劳烦爹和娘了,我先下去查人,尽量早些动手,尽早不尽晚。”
她虽说是如此,不过景染却觉着这人在来之前一准儿就是怀揣着这个心思,于是微妙的偏头看了她一眼,换来长孙祈沐的勾勾嘴角。
“……”
“好!”云倾棠笑眯眯地满口应承,又转向姜柏奚,变相赶人道:“你这个臭丫头眼下都有青影了,还不快去歇一会儿?”
姜柏奚懒得理她,直接翻着白眼儿起身离开。
出了西棠苑的院门,姜柏奚想了想,偏头道:“既然没我什么事儿,待天亮我便出发回甘丘了。”
景染怔了一下,回看她,“天亮便走,如此着急?”
姜柏奚又翻了个白眼儿,道:“你算算我们这趟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更遑论前些日子,乌荔可是对甘丘宣战了。”顿了顿,她眯眼道:“虽然那尊金秧子现在还未曾真正动手,但离这一日已经不远了,总得早做准备才是。更何况,国内朝局得时时把控,离开太久容易滋生事端。”
这些俱都没错,不过景染还是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难言的不舍。从去年一开始多出一个妹妹的莫名,到如今这几个月的一路相处,姜柏奚的轮廓已经逐渐在她的心底清晰起来。这个明明是她妹妹的人,其实一直是想护着她的。
景染看着姜柏奚思衬的侧脸,忽然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抱了抱,拍着她的脑袋道:“我掐指一算,我们不久就会再见面。”
姜柏奚噗嗤一笑,难得没有翻白眼儿地回搂了景染一下,批判道:“我看你就是个神棍。”
她说着便主动松了手,看了眼景染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长孙祈沐,摆手张扬道:“不必送了,反正总是要再见的!”说着便抬脚两步拐离了这处,背影潇洒至极。
景染扁扁嘴,正要偏头说话,罗诺忽然飘身而落:“公主!”
长孙祈沐主动牵回景染的手握在掌心,平静道:“何时?”
“梧城今日子时发兵了,裴小将军不敌,损失六千人马后,已经退到了三十里外的冷峰岭。”罗诺道。
景染想着终于来了,不过战场上能令裴劲松都不敌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长孙祈沐挑眉道:“何人带兵?”
“荔帝本人!”
果然是靳鞅,景染转头问道长孙祈沐,“靳鞅对桐城发兵,用何借口?”
“不用借口。”长孙祈沐牵着景染继续往前走,一边走才一边道:“你在乌荔皇宫的时候,青越便已经向乌荔宣战了。”
景染诧异异常,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丝毫不知情。显然是不仅长孙祈沐未曾向她提起,当初靳鞅也是特意瞒着她。
“为何急着宣战?”难怪那些青越朝臣急着找长孙祈沐接旨继位,景染低头想了下,又道:“现下并不是起战的好时机。”
“你在乌荔皇宫,我若要去截你,总得有个借口。”长孙祈沐声音虽沉静,可也分外低冽,“这天下总会金戈铁马,这六千人,不过是个开始。”
景染心下忽然紧了紧,也难怪姜柏奚会急于回甘丘,青越对乌荔宣战,乌荔对甘丘宣战。如此一来,青越与甘丘现下已经是一种微妙的不结而盟的状态。而她们现下大婚,靳鞅必定会做出动作,如此一来,甘丘无论如何都会被拖下水。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这场大婚,终究是掀开了平静四百余年的三国之间,真正的铁与血的较量。
“你瞎想什么?”长孙祈沐忽然抬指弹了弹景染的额头,睨着她柔声道:“没有你,没有我们的大婚,起战也不过是早晚之事。三国加上诸小国这百余年来,面上一派平和,实则暗下已经诡谲暗涌。这些年,不说多少人为了表面的和亲联姻无端葬送了一生,就是边境滋生的流民,大小不断的摩擦,和背后阴损隐秘的较量,令所无辜者卷入者,就已不计其数。所以——
起战之后的统一,才是长久的平稳之策。”
景染如何能不知道这些道理,不过是想着无论将来是靳鞅,长孙祈沐,还是姜柏奚得了这个天下。后世史官在记载这场令天下烽烟起的导火索时,都会将自己的大婚写成浓墨重彩的一笔,便不由得有些难言复杂。
“放消息出去,第一:甘丘的青怀山乃是前朝皇陵所在地,而传国玉玺正是随晏女帝长埋在了青怀山之下。第二:我和景世子大婚后,已经马不停蹄地启程赶往了青怀山。”长孙祈沐拉着景染重新抬步后,随口对着罗诺吩咐道。
这两条消息综合在一块儿是什么意思,相信没有人会不明白。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如此一来,即便靳鞅还坐得住,她手下的乌荔百官和士兵百姓,也定然已经无心作战。桐城之危,不战自解。
而青怀山是前朝皇陵的事情,这人以前确实是对自己说过的,可见不是假消息。不过景染还是偏头问道:“传国玉玺也当真在里面?”
“不知道。”长孙祈沐答地不以为意。
景染:“……”
“真假参半的消息才最真。”长孙祈沐意味深长地偏头瞅了景染一眼,忽然拉着她飘身而起,极快地飞身坐到了一处屋顶上,自身后将景染搂进怀里温柔道:“说好了要带你看星星的,现在还有半个时辰才天亮,尚且将就着赏两眼罢。”
“……”景染好笑,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靠在她怀里仰头去看。
果然漫天星辰仍旧繁密,只是光晕有些略微黯淡,不及深夜的璀璨明亮。
“而且,原本想着以天子之礼和你成婚,送你锦绣山河,接受万民齐贺。不过后来想想,那个位子坐上去了便难以甩掉,日后会处处拖着我没法儿好好疼你,岂不是不划算。”长孙祈沐又开口,仍旧轻柔的声音含着三分懊恼,三分轻笑,三分喟叹,最后一分贴着景染耳边的温柔:“所以就是这样的大婚,便也劳你屈就着嫁我罢。”
景染映着漫天星辰的眼底忽然氲上一层水雾,这人给了她万里锦红,给了她三拜之礼,还给了她不世疼爱后,却还仍旧地觉着,这样是屈就了自己。
竟是屈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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