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照司南》分卷阅读19

    程昼欲言又止。

    师迩看见了,“凌姨的事别多问。玄瑞丹珠归你我不会要了。”

    程昼从善如流,风度翩翩的跟在师迩身后,“去衢州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但毕竟只是马车能够装载的东西有限,您平日最喜欢的那两个枕头只能带一个了,要带哪个?”

    “软缎绣流云纹的那个。”

    “好。”

    第23章 第 23 章

    接下来的路途对于师迩乏善可陈,后腰的星芒印一直没有反应,没有道衡的消息让本就无趣的路途更叫消沉,师迩焚焱咒削掉一半,加上一路上零散得来的功德力,本该精神好一点的,但事实上一路上毫无消息这件事本身就消耗了师迩大部分心力,比之前去京城的时候还要懒散,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

    程昼本以为可以借由路上这一段时间,可以拉近下与师迩的关系,遇到这种情况也哭笑不得。

    于是硬着头皮去找了李凌轩。

    李凌轩在三皇子身边扮演小侍卫扮演的分外卖力,非得爱岗敬业直到换班,交接班之后才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段问他怎么了。

    “师迩定契的时候跟我说他快死了。”程昼没有兜圈子直奔主题。

    李凌轩正吃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野果,闻言就呛住了,咳嗽了老半天,“啊?”

    “您看上去并不怎么担心,”程昼很体贴周到地递过去手帕,“之前山神也是如此不放在心上,能告诉我原因吗?还是说生死对于你们(在李凌轩的逼视下巧妙的改了口)修行人不重要?”

    李凌轩抓抓头皮,对于这个小师迩认定的人也不好什么都不说,“这个,说起来很复杂。”边说边委婉曲折的用眼神暗示程昼知情知趣的不要问了。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程昼微笑着假装没看见,甚至拿出了一匣子小点心,在地上铺开了一张足够四个人坐的厚纹织锦,在李凌轩惊讶的目光中,摆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火炉子,开始烧水烹茶。

    这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李凌轩开始嗤之以鼻,最后没坚持住,被小点心诱惑,跌入了耽于享乐的深渊。

    在长时间不间断行军过程中,吃喝睡一切从简,能这样坐着树荫下边休息边享受精致的茶点简直是帝王级待遇啊。

    李凌轩喝着程昼泡出来千金难买的茶叶,微风一吹,眼睛舒服的眯起来,心情非常好的指点后辈,“这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你婆婆家跟你公公家那是互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冤家了,两家人忙着互砍,没空管小孩子,于是你婆婆跟你公公很小的时候,五岁么,就一块儿出去捣蛋了,你婆婆当年在三界可是一霸,没谁没被你婆婆祸害过的。”

    虽然不知道这事情跟师迩的父母有什么的关系,但是,程昼也眯了眯眼,那应该是叫岳父岳母的。

    “后来你婆婆作了个大死,在双方战场上,把行军令箭偷出来当烟花爆竹放了,”李凌轩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末了还加了点遗憾,“双方军令混乱,那一战打的相当惨烈,可惜,当年我还没出生,咳咳咳。”

    程昼十分理解李凌轩的心情,这么棒的场面居然有生之年不得见,同时心情很复杂,有这么一个岳母,想必他很难被认同接受。

    “然后,你公公死于天谴之下,你婆婆被罚思过禁闭三千年。”李凌轩砸吧砸吧嘴,小点心不剩多少了,“还剩下三百年刑期的时候,你婆婆从禁闭深山里逃出去了,没过久就抱了一个小娃娃,唔——”把最后一块儿小点心塞到嘴巴里,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总之,师迩的伤只能由道衡来处理。”

    等等,从小娃娃到总之之间错过了什么?

    李凌轩仿佛会读心一般,回眸一笑,“点心不错,仅此一次。”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开了。那刚健有力的步伐简直不像个女人。

    “道衡星君在衢州。”程昼突然说道。

    李凌轩猛然回头,眼睛里猝然有杀气。

    程昼这样数次生死线上擦肩而过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都情不自禁的发抖,“山神告诉我的。”说着就笑了起来,浑身害怕的颤抖却在笑,这是一个很滑稽的动作,“我想你们都不想看见师迩找到他。”

    “所以,你要怎么办?”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师迩的伤只能有道衡来治。”程昼在越来越浓重的杀气里站都站不住了,整个人抖成一个很怪异的姿态,“如果没有猜错,道衡星君处境很不妙吧,私自出逃,又与魔族死仇。”

    程昼微妙的顿了一顿,李凌轩随着他的那一顿向后转过去,面向他,很不友好的在手上转着一把短匕首,匕首的寒光反射到他眼睛里。

    “你听说过吗,有多少死仇就有多少至交。你的星君大人,遍地死仇,也十步一至交——比如我。”

    “那您的立场是什么?”

    “我?哈哈,我很喜欢小师迩,也勉强能爱屋及乌,”李凌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时没接住,那匕首咄的一声擦破程昼的耳朵射入到身后的大树中。

    “就是有时候心情不好,可能会误伤。”

    “我会守好我的本分努力不碍各位的眼。”

    “那就好。”李凌轩手一挥,匕首又飞回到她袖子里,漫不经心的带了点心思诡谲,“太过贪婪,会死的呦。”

    刚出发的时候,两位皇子还很矜持,很有兄弟爱,表面看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过了最初的蜜月期,越临近灾区,架吵的越凶。

    勉强可以总结为政见不同,但最后一定会落实到人身攻击上。

    三皇子呢,是个每天都被自己帅到睡不着的皇家第一美少年,超级自信,纯天然信任这所有人,相信所有人都强烈的喜欢着他,也因此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跟着大家相信并喜欢着他。同时缺点与优点同样鲜明,他超级护短,任人唯亲,高调做人,力求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了解他爱上他。

    五皇子就跟三皇子很不一样了,五皇子不像三皇子有一副好相貌,从出生就得到最多的注视与关爱,而是平常又平淡的很普通的长大了。也因此养成了量力而行,行事缜密,步步为营的性子。他是天然的怀疑主义,崇尚实用,比起信任某个人,更愿意殚精竭虑的制定漏洞最少的制度,让各个部门互相牵制,互相监督。是个让人又爱又恨铁面无私的高调做事派。毕生目标就是贯彻先贤大儒的圣言,“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名,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今天的五皇子也在为了自己的毕生目标努力奋斗着,“去把所有州衙府县的人数姓名户籍统计出来,制定账簿,所有救灾物资,限定每人每户只能领一次。”

    然后把他三哥气了个半死。

    他三哥亲自到场亲自主持,亲力亲为,只要声称自己是灾民,就给粥米被褥。在被气疯了的五皇子找过来讨说法的时候,还找到一出小高坡,自己登上去,气沉丹田,面对众多灾民,“只要来,就是我大周的子民,不管好坏,都是要活下去的。我相信,来的人都是希望活下去,活的更好,活出个人样来的。我相信到这里来的人都是需要帮助的人,大周不会放弃你们。这不是你们的错,天时地命,人总是会遇到意外,这时候只要相信国家就好了,国家的意义不就是如此吗?在困难的时候,会有无数人伸出援手,当然你们要记住,等自己日子好起来,遇见需要帮助的人,也请不要吝啬,记住今天的感动,伸出手去帮助其他人,把感动返赠回千千万万的人。 ”

    灾民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叩谢皇恩,场面无比壮观,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五皇子黑着脸把三皇子拖下了小土坡,“气死了,哥,你有没有脑子啊。你这么发下去,赈灾款根本就不能够保证发到所有人手里,要登记!要有人镇压!要派人监督! ”

    三皇子:“气死了,弟,你有没有脑子啊。你这么发下去,时间人手根本就不够,你还要挨家挨户的发吗?发了这一片,下一片的人怎么办?那么多人根本等不到你来啊。 ”

    第24章 第 24 章

    在三五俩皇子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程昼很是识时务的不去往李凌轩身边凑,安静的呆在马车上给师迩当人肉枕头,还非常有职业道德地换了个姿势,让怀里的师迩好睡的更舒服一些。马车边儿骑马的夏达羡慕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赈灾这活儿绝对不一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除了要争功劳的那两位皇子,其他人真是得靠意志力才能把路程坚持下来。

    就不说道路崎岖了,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或者路被洪水冲垮了,各种完全想象不到的情况让赈灾队伍苦不堪言,有时候队伍只能绕路翻山,很多险峻的地方几乎都是用人来把粮食背过去的。车子过不去就不要了,只把轮子轴承拆下来背走,到了地势平坦的地方,再自己动手砍树削片把车板做出来。

    此中心酸,不一而足。

    最惨的一回是过一个树林子时不知道怎么得蜂巢掉了下来,所有的蜜蜂跟疯了似追着人蛰,想跑吧,装载着赈灾物资的车又不能丢,并且在那当口马比人要精贵。

    因为马能拉车,人不能。

    那些马儿还被沉重的车拖着根本不能跑动躲闪蜜蜂,所以,上头下命令不能跑,还要先保护马匹。

    没有人对这条命令有怀疑,但是,执行的过程真的让人很崩溃,多少自诩顶天立地的汉子都被蛰的流着眼泪鼻涕哭爹喊娘。

    但是,没有一个士兵退后一步,尽管事后全体士兵被蛰的让人很想投胎再世为人。

    程昼就是那个下命令并且维持队形的人,但是没有一只蜜蜂来叮他,当时情况混乱,后来他才想通,是因为体内的玄瑞丹珠。

    倒是李凌轩,力求逼真,也被蜜蜂蛰地脸都肿了一圈,嗷嗷叫着疼了好几天。

    当时大家还说这趟回去后要去庙里拜拜去个晦气,不过既然已经这么倒霉了,说不定以后运气就好了呢。

    不过五天,事实就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难得的路途平坦完整,没有被洪水淹没,没有被倒下来的树木拦着,众人甚至好心情的合唱了军歌,都觉得绝对会按时到驿站,能够有一场好的休息。

    程昼在马车里给师迩切水果,突然马车就停了,并且有嘈杂声不断传来,于是就抱着师迩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嘈杂声是从最前面传来的。

    程昼到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到了,正指着前面一群野猪跟李凌轩低声说着什么,李凌轩一个劲摇头。

    三皇子还是那副天上地下都喜欢我的调调,“不才五十多头吗?你当时说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时候怎么就不行了,又不是让你杀光,你只要杀上一两头,让它们受惊散开给车队让个路就行了。”

    李凌轩很无语,“殿下,您没发现吗,这些野猪在□□……这个时候它们很不友好的。”

    何止是不友好啊,那就是狂暴啊!

    三皇子很惊诧:“百万灾民等着赈灾,我大周大好男儿却要因为一群猪绕路?”

    “……恐怕是的。”

    不远的程昼贴进师迩的耳朵,低声问:“师迩有办法驱散那群野猪吗?”

    师迩被程昼呼出的热气弄的不舒服,一手摁上他的脸把他推开,“一群野猪而已,很简单啊。”

    “那?”

    “那个叫信提的大和尚可还盯着我呢。”师迩打了个哈欠,这里依旧没有道衡大人来过的气息。

    在程昼要放弃的时候,话锋一转,“要我把野猪都赶走也可以,只是之后要费精力清除所有人的记忆罢了,”饱含鼓励地眼神转到程昼身上,“要来许愿吗?”

    虽然山神和那位李凌轩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程昼还是记得师迩曾经说过的,每完成一个愿望,他都离死近一份,“不用了,下次吧。”

    三皇子原地转了两圈,气死了,“岂有此理!”

    说着一把从李凌轩腰间抽出他的配剑,在众人目瞪口呆脸色中冲向了野猪群。

    “殿下!”李凌轩最先反应过来,跟着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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