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途中,苗木暗暗想着,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他的期望铁定会落空,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分外希望接下来不会遇到坏事,让他这种预感成为只是内心隐约的不安带来的错觉。
☆、2
大概是其他已经跑去玩水的人要折返自己的小屋的缘故,苗木到贾巴沃克公园时虽然不是最早的,但已经到公园的人却也不算太多。
但在一片阴沉、宛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之下,原先看起来非常适合悠闲散步的公园中央已经开战了──说是开战,苗木也只看到到一个一半黑一半白的熊玩偶正在欺负兔美,只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法造成的效果,两个人的活动范围间不时洋起一阵遮掩情况的粉色烟雾,还不时弹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呃……原来正题是兔美老师跟另外一个玩偶的玩偶大战吗?
完全没弄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苗木有些困惑的想着,表情微妙的看着眼前只有小孩子看了之后才会欢呼雀跃、完全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义的双色熊大战魔法兔戏码,然后张望了一下四周,他决定向在附近的十神搭话,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十神同学,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两个打起来了?”
“谁知道,刚刚到广场就看到一个自称是希望之峰学园校长黑白熊的熊玩偶跳出来,然后跟兔美没讲几句话就打起来了。”
被提问的十神倒是没有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回答的语气稍微有点不耐。
“呃、这有可能是余兴节目吗?”
苗木有点迟疑的看着眼前应该是很严肃,但实际上因为参与者的玩偶造型看起来有几分滑稽、而且还不实飞出奇怪的东西砸到一边的玩偶扭打小剧场,不太确定的问着。
“如果是的话──”
十神说到一半,说巧不巧的,从打斗的那里飞来一个粉色内裤飞到了他脸上,他一把抓下来之后,面无表情的盯了那少女风格强烈的内裤几秒,就果断的把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内裤给甩到一边,同时冷冷的继续说完才刚说到一半的话。
“──那举办活动的人品味未免也太差了,这种玩偶大战表演究竟是给几岁的小孩子看到才会高兴的?明显是把我们都当成智商只有幼稚园那么高的笨蛋戏弄。”
从玩偶的性别看来……那应该是穿着裙子的兔美的吧?
苗木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漂向那条被丢到地上的三角内裤,但由于从倒楣被兔美内裤盖住脸的人的表现看来、当事人坚决地无视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有尽力不把诡异的视线投向那条内裤,同时努力也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镇定的继续对话:
“说的也是呢……就是不知道所谓的正题是什么。”
而说话期间,双眼泪珠就真的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不断落下的兔美就已经屈辱地像其他人展示了改变后的模样,原先至少还有条裙子(‘还有底下的内裤。’苗木在心底默默补充),但现在却只剩一个看起来像是婴儿尿布的内衣穿着,还有原先单色的身体也变成跟黑白熊一样一半一个颜色,只不过却不是纯黑与洁白,而是粉红色跟稍微跟洁白有一段距离的粉白,然后名字似乎也被硬改为莫诺美。
在对于这个展开而有些茫然,只是姑且接受了兔美改造型间改名字的事──说起来,虽然过程有些怪异,但改变造型后的莫诺美在他看来倒是好看了一点──,苗木正察看情况时,其他早一点先他一步跑去游泳的人也似乎都换好衣服了、陆续到达贾巴沃克公园。
到此为止,眼前上演的似乎都还只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闹剧,然而在黑白熊等所有人到期后,宣布所谓的‘正题’是什么后──瞬间改变了一切。
苗木不知道那之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屋里去的,只是明明也没做什么事,却觉得累得连思考都停顿似的,倒在床上之后,他就连翻身都不想要去翻身、更不要说拉好被子还是先换衣服,就这样子埋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躺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办法忍受就这样子穿着外出服睡着,苗木挣扎的爬了起来,没有刚见到时以为会有的诸般顾虑,他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有想的走到浴室里,换下衣服开始洗浴。
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慢慢在浴缸放满水,苗木直接扭开连蓬头的水的开关。当热水淋到身上,带来暖意的同时也带走些许疲倦后,苗木才终于有心力回想起早先一些时候的黑白熊宣布的事情。
互相杀戮、啊……虽然是最近很多轻小说里用烂的梗,但是真的摆到现实中,还是一样完全让人笑不出来──特别是,说这件事情的人并不是只是开个玩笑、而是认真的打算让他们执行这种事情的时候。
苗木光是想到自己去杀人、或是可能被谁杀害的这种事情,就被一种冰冷的恐惧给抓住了心脏,即使此时淋到身上的热水由于他忘了调温度而稍微有些烫,他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将头向前倾,抵上了墙壁上的瓷砖后,用力抵着墙壁,只到额头处传来细微的痛楚之后,才终于稍微平静了点。
如果只是单纯被宣布这件事情、还有被那个叫做黑白熊的家伙强制去做的话,或许苗木不只是震惊,或许还会感到愤怒与想要反抗,但是,接下来在群起激愤中差点被围殴的黑白熊就像是让他们全体一瞬间穿越到科幻小说里那般,把原本单纯只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前卫雕像变成五个巨大的机器怪物,并且为了威吓他们而把兔美──或者说莫诺美──给射成蜂窝,却让他原本会产生怒气的地方彻底熄了热度。
在那样让所有人都震撼得无法说出话来的事情展开之后,苗木就一直有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的茫然感,但同时互相杀戮的事情也变成异样真实的现实,这两种感觉交错,让他不经有些错乱,就算回到小屋的现在,他也有种漂浮在空中的迷茫感觉。
就好像在作梦一般。不,不如说是宁可是在作梦,说起来本来会动的布偶就已经够荒谬了──又不是多拉○梦──而且雕像变形成战斗机器人什么的,正常来讲就只会在小说动漫里出现,现实哪有这种东西存在,就算有也不会在这种丢到任何故事里都没有主角相的自己眼前轻易的出现──所以说,果然是因为终于要进入希望之峰这所传说中的学校兴奋过头,才做了奇怪的恶梦吧?
苗木不经试图开始证明到刚刚为止‘现实’都只是虚假,然而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依旧冷静理智的地方,却依旧明白这些想法不过是自己心里因为想逃避现实的愿望而产生的理由罢了。
没有哪个梦境的触感可以如此真实鲜明,虽然说莫诺美跟黑白熊这样子动作灵活到简直像是活物的机器玩偶不太可能存在,但却不代表真的不会存在,既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了,那只代表了过去的苗木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罢了──忘了是谁说过,‘存在即合理’,只是看我们有没有办法用说得通的概念去解释而已。
苗木下意识的去碰手肘的某处,细微却毫不容置疑的痛楚传来──那是莫诺美被黑白熊杀鸡儆猴时,不知道是无意中打偏还是故意的,某个偏离目标的流弹在他手臂上留下的擦伤。
真实……吗?
不自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滋味,苗木用力揉着自己的双颊,然后松开手,倚着墙滑坐而下,最后以手抱着膝的姿态任由雨点般的热水冲刷着自己全身,过了一会,才伸出手扭动就在身边的开关,让水停下来。
先去休息吧……不然在这种状态下思考,也只会越往负面的方向想而已。
多少冷静一点的苗木想着,拖着因为冲太久热水而有些发软的身体,离开了浴缸。
──但果然,如果是梦的话,还是比较好吧?虽然作为一个故事是再让人郁闷的无聊展开,但现在,这种无聊的展开才会是一种救赎吧?
但直到入睡前,苗木还是忍不住这么希望着,即使知道可能性渺茫,但他依旧怀抱着这个愿望与祈祷沉沉入睡。
☆、1
……果然不是梦啊。
早上,被黑白熊广播给吵醒的苗木瞪着影像消失后一片漆黑的荧幕,几秒之后才稍微清醒一点,同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如此,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认命,他微叹了口气,揉了下眼睛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想到从今天开始,除非他敢去杀人而且成功脱离那个叫学级裁判的审判,他就要无期限的待在贾巴沃克岛上的这件事情,苗木就有些对未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些许不安感。
虽然说,之前只以为只会在岛上待上几天、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应该就会被送回去时,苗木曾经对于在这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岛上的生活充满了乐观,但是如果要他在这里待一辈子,先不说他本人有没有办法忍受这种等于变相□□的日子,一想到仍在日本本岛、对他现在的处境毫不知情的家人们对失踪的他可能的担心忧虑,苗木就对于现状感到相当难受,恨不得就算用游的也好、赶紧回到父母妹妹身边。
但是……杀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啊!就算狠下心动手了、能够回去的话,知道这件事情的爸爸跟妈妈、还有小丸他们又会怎么样看待变成杀人犯的我……这样就等于亲手毁了一切啊!真是……恶劣、差劲又过份,无论是提出这种要求的黑白熊,还是他背后的人。
这样想着的同时,苗木却也清楚知道,如果真的克制自己不去犯错、那也就等同于他非得在这种地方度过一生了,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甘心,这种做也有错、但不做也无法忍耐这种状况的情况,让他不由得稍微有些焦躁跟心烦。
冷静点……不能真的被煽动了,要是自乱阵脚的话,只会让造成现在环境的一切元凶称心如意而已。
用力拍了下脸颊,苗木收回原先盯着洗手台的镜子发愣的视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漱的动作,等到他离开浴室时,心情已经恢复了平稳。
虽然对于即将在这个岛上度过的一日又一日还多少有些迷茫,苗木也不知道现在醒来该做些什么事情才好,但是忽然想到旅馆区有餐厅的他决定不管如何先去那里看看再说,如果有吃的,就等填饱肚子再思考接下来该如何也不迟。
咦?这是?
当他在穿上外套时,无意间摸到口袋里有一个不大的东西,苗木愣了一下,把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才发现那是原先被他打算延后处理的兔美吊饰。
是这个吊饰啊……说起来,在兔美已经被……的现在,这似乎就是她最后留下来的遗物了呢。
苗木由于昨天接连而来的发生了太多事情,早就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此时又看到这个东西,不由得有些心情复杂。
虽然说跟兔美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也才没一天的时间,但是一想到她是因为黑白熊想向他们展示自己不是开玩笑而随手消灭掉的存在,他还是稍微有点难受。
留着吧,反正也不占地方。
苗木也是想既然对方都不在了、再把她前生唯一留下的东西给扔了多少有点无情,就当留下作为纪念,将吊饰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推门而出。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一打开门,迎接他的就是一阵突然爆开的尖叫,让苗木手一抖差点下意识的就甩上才刚打开的门,吓到之后,反应过来发出惨叫的是现在一起遭遇各种事情过的倒楣、呃、同伴,于是慌忙的问道:
“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发出这样子的惨叫。”
“哈啊、是苗木啊,你吓到我了啦,别突然出现行不行啊!”
眼前一头显眼的亮粉红色中长发、配着黄色的工作连身服看上去更抢眼的人看清楚情况之后,原本仿佛看恐怖片里的鬼影出现时的惊恐表情顿时一缓,反而对真正被他给吓到的苗木抱怨着。
“可是,这是在我的小屋的门口啊……左右田同学。”
苗木不由得开口有些无奈的说着,看着眼前不知道为了什么完全心神不宁的左右田。
左右田和一,是超高校级的机械师,虽然说昨天在机场说起飞机为什么不能使用时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专业的架式,不过从外型到之后的闲谈,苗木觉得对方似乎稍微有点脱线乐天,但现在看来脱线这个判断没有太大的错误,但乐天这个评断可能要移除了。
“嘛,总之下次类似的事情别再发生就好了,真的吓死我了。对了,你去中央岛看过了吗?那边的‘那个’……看过了没?”
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无理要求,左右田似乎有些尴尬的拉了拉头上的软布帽,然后转移话题的问着。
“‘那个’是哪个啊?中央岛那边怎么了吗?”
也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跟左右田斤斤计较,苗木顺水推舟的改了话题,有点莫名其妙的问着。
“就是桥啦桥,中央岛上的桥……怎么说,太、唉、烦死人了,超麻烦的,完全出乎意料……”
不知道又回想起了什么,刚刚短暂褪去的惊惶又重新攀爬上左右田的脸上,他眼神不安的乱转,不断嘀咕着,就是不肯说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苗木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左右田终于肯讲明到底是什么事情,甚至对方已经开始用他听不清楚的音量低声嘀咕了,于是他试图用左右田说的支言片语猜测地问道:
“桥怎么了?被人破坏断成两半了吗?”
“才没有被破坏啦!看你这个人挺小只的又看上去挺温顺的,怎么思想这么危险啊!”
被突然激动起来的左右田指责思想危险,苗木只觉得挺无辜的,看左右田的样子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做了在他看来最严重的事故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