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她芙蓉色》分卷阅读6

    那几个女孩见柳树下长身玉立的郎儿不再看她们,有些失望地回头,随即又被其他给吸引了注意力。

    疏月巡视了一圈这边的情况,然后准备走到另外一边看看。

    顾长里却是不肯再走了,“太累了。”

    “你才走了几步路?”疏月又要去拉他,他却事先准备好地躲过她伸来的手。

    见他整个人懒散得都快趴在石凳上,疏月只好不再坚持,“那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那边看看。”

    顾长里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走。

    疏月握着刀,走到河道的另外一边。她穿梭在人群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执刀者。所以她干脆走在河边,在柳絮纷飞里走来走去。

    一艘精雕细琢的画船从河中央悠悠靠岸,船头晃着两盏古雅的宫灯,疏月看到美的事物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然后就看到了左苍玉立在船头,一袭雪白衣裳,墨发垂肩。

    疏月又遇到了他,但每次都隔得好远,无法跟他打招呼。她从流放之地回来就没有打算与左苍玉重逢,但京都这么大,到底还是遇上了。

    她立在柳树下,手里抓住一团柳絮,身上在流放之地被狱卒鞭打的伤痕犹在,倒在泥地里被人践踏的记忆也还记着,而这些记忆也存在左苍玉的脑海里。

    他见证了她少年时期所有的狼狈不堪与屈辱。因此疏月是不希望再遇到这个人的。

    但左苍玉也在她绝望的处境里伸手相助过,同甘共苦的记忆也无法泯然不见。她看到左苍玉,就觉得不安与亲切,如此矛盾,所以不如不见。

    疏月移开视线,下定决心不与他打招,转身就从河边走开。

    左苍玉扶着画船的朱色栏杆,看着疏月的身影没入柳树后面,一如那些日子她穿梭在白玉兰树下,渐行渐远,直到不见了踪影。

    他看腻了护城河的风景,转身走入画船里,秀丽富气的屏风后面,坐着他即将要娶的女子。

    崔今音的身子隐在插着一丛杏花的瓷瓶后面,只隐约露出姣好的侧脸。

    她抬眸,伸手拂压下那丛杏花,看着左苍玉颀长的身影走近自己。崔今音看着他的脸,脸颊隐隐浮现红晕。

    左苍玉止步屏风一旁,没有再继续进来。

    “怎么不进来了?”崔今音愕然,但女子的矜持,让她不能起身去靠近他。她身上熏了香,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气,外面有喧哗声,但落在这里,便静了许多,她坐在这片安静里,宛如簪花侍女,温婉秀雅。

    她是典型的京都贵族小姐,长相不是最出众的,性子却是最好的。她应父亲的要求,出门与自己的未来夫婿游船踏青,其实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移开视线,凝视着杏花枝头上的花蕾,耳畔听到左苍玉温润的声音,“不出去走走?”

    崔今音闻言提起裙摆,从瓷瓶后面款款走出来。

    她以为他会伸手扶住自己,但他率先转身踏出了画船。崔今音有些失落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垂在后背的墨发,如泼墨般乌黑,发丝柔软纤细,竟比女子还要来得秀雅,便有些痴了。

    这个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啊,令她如何不喜。

    疏月走回去,看到顾长里坐在柳树下饮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酒。

    她刚要走过去,眼角扫到一个侍女的身影,是捡玉兰花瓣的侍女。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果然看到了岚姨娘纤细的身影,立在河边柳枝旁边,微风吹得她裙裾摇摇,宛如谪仙。

    疏月便走过去,眼睛笑得温柔,“又遇见你了。”这话是对侍女说的。

    那侍女回头,看到那日的衙差玉树临风地立在自己身后,湖水般的眼睛温柔毕现,心头便觉得跳得有些快,笑得熏熏的,“是啊,真巧。”

    后面的顾长里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岚姨娘转过来,那柔情白皙的脸庞上一片无奈与担忧,“少喝点酒吧。”她说完才看向疏月,神情淡了许多,“你与他整天在一起,也劝劝他吧。”

    “呃……”疏月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顾长里懒懒地说道:“她是我姐姐。”

    疏月才明白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她又闻到了岚姨娘身上淡淡的酒气。

    第8章 同行

    岚姨娘似乎还想劝顾长里几句,但顾长里很不给这个姐姐的面子,不耐烦地别过脸,懒得与她再谈下去。

    疏月别开脸,假装去看河上的风景,却看到方才的画船正悠悠划过来,那古雅的宫灯下,站着左苍玉和一个女子。

    那女子正是前些天从衣铺里走出来的那位,疏月心想这大概就是崔今音了,她又仔细看去,大概是女大十八变,崔今音完全没有小时候的痕迹,那个乖巧得有些木讷的女童已经消失不见了。

    崔今音半趴在朱栏杆上,似乎在观赏河里的游鱼,而左苍玉一手护在旁边,防止她落水,眼睛却看向别处。

    猝不及防,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上了。

    疏月感觉自己呼吸一滞,屏息间,那画船又划近了几分,似乎要靠岸了。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左苍玉那双略有些冷意的眼睛。往日那落魄的记忆又潮水般涌上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疏月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然后转身离去,不再盯着那艘画船看。

    崔今音看着河里银色的小鱼,看得正起劲,耳畔又听到左苍玉说:“外面日头太晒,还是回到船舱里吧。”

    她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他进去。她侧头,看到左苍玉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不禁关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但是左苍玉没有回答她,好像没有听到她在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都浮现了恍惚的神色。崔今音看到他这幅模样,乖巧地没有再出声,安静地跟在他后面走到船舱里面去。

    岚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疏月看到顾长里侧躺在石凳上,衣襟被酒染湿,神色萧索。

    她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他与岚姨娘之间的不对劲,不像一般的姐弟。只是这会儿她也没有心情去了解别人的事情。

    疏月坐在顾长里旁边,怔怔地望着天空飘扬的柳絮,十年的时光里,到处都有左苍玉的影子,她正在努力遗忘自己的流放生涯,回到京都却遇上了左苍玉,那些被压在深处的记忆此刻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抹得干干净净的。

    疏月正在缅怀自己逝去的青春岁月,醉醺醺的顾长里又失态地攥着她的衣角,痛哭流涕。

    光天化日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边,顾长里就这样哭倒在她的膝上。

    路过的游人看到这一幕,只以为是两个男子抱在一起,实在有伤风化,忍不住频频回顾。

    疏月无力扶额,她认命地扶住顾长里的手臂,将他半拖着狼狈离去。

    就在他们扶持着离去的时候,河上的画船正缓缓靠岸,左苍玉立在船头,视线落在他们的背影上,目光沉沉的,俊美的脸庞隐隐紧绷着。

    崔今音提着裙摆,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船板,回头,却看到左苍玉还立在原处,一动不动,春天的暖风吹着他雪白的衣摆,似乎隔得好远。

    ……

    玉兰花完全凋零的时候,澜月和母亲终于赶工完成了。依旧是昙奴出面交差,顺便寻找新的任务。

    昙奴说:“准备了两个月,十里红妆总算齐全了,现在就等着选定的吉日一到,迎娶新人。”

    澜月才意识到这些活是左侯府里的,而非崔家。只是下聘对象是崔家而已。她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最近赶的这个活实在让她不舒服。

    凌夫人看着桌上已经包好的活计,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昙奴要抱走它去交差的时候,凌夫人忽然叫住她,然后看着澜月,“这次你去送吧。”

    澜月大吃一惊,随即恢复平静。

    昙奴顺从地将那包东西递给澜月,“到左侯府的偏门,那里有人等着的,你跟她说是昙家揽的活,已经绣好了,对方自然会明白的。”因为这是澜月第一次出门交差,昙奴未免要多说几句。

    澜月抱着那包柔软的丝绸,点点头,“晓得了。”

    凌夫人慈爱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微光闪过,意思不明而喻。

    偏偏这时疏月从衙门里回来了,她平日里没有这么早回来的,只是京市尹大人忽然来找顾长里,特准许她提早回来,似乎是有话要对顾长里说,不想有第二个人在那里。

    疏月便提早回到了小院子,看到澜月抱着一包东西准备出门,立刻立足,站在澜月面前,“妹妹去做什么?”

    澜月心里正有些发怯,看到她,眸光才亮了几分,“陪我去左侯府一趟吧。”

    疏月微微一愣,看着那包东西,想起她们最近这些天忙的活,心里明白了几分,她本想拒绝的,看到澜月柔弱的模样,又一脸期待地看着,便点头应了。身上的长衫未换,就这样陪着澜月出了门。

    她们没有马车,只能徒步前往,侯府离这边还有些远,疏月将妹妹手里拿着的东西接过来拎着,走在她身后侧,不时地与她说几句话。

    澜月对京都远比疏月要来得熟悉,因此一路上,澜月总会忍不住将新出来的店家或者十年之间发生的大事告诉疏月。

    疏月看着她在夕阳下的笑容,心里忽然也感觉暖暖的,她对这个妹妹自小便很亲近,现在终于感觉彼此又熟悉起来。

    左侯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富贵,但因为是新建的府邸,干净整洁,肃然里有淡淡的松木香气。

    澜月来到偏门,与等在那里的一个老婆子说明了来历,老婆子简单地看了看包袱里的活计,然后点点头,示意澜月跟着她进来。

    她看了看站在澜月身后的青衫男子,“这位,就不用跟进来了吧。”她考虑到是去后宅,男子跟着多有不便。

    疏月也没有多加解释,便对澜月说道:“妹妹,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那老婆子略带些歉意地看向疏月,“门口站着人恐怕不好看,不如先找个地方坐一坐。”

    澜月立在那里,面色有些苍白,如今身份地位不如人,连门口都不允许站着,只怕有碍雅光。她抓紧手里的包袱,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而疏月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她指了指旁边的一片竹林,“那我到里面等。”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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