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她芙蓉色》分卷阅读25

    澜月侧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好奇外面变成什么样,连忙用手腕在泥地上写了一行字:外面如何?

    仆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是好像皇帝换了人做,还有京都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也换了一批,现在新建府邸都在招奴仆,本来以澜姑娘你的资质,去当个高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绰绰有余,现在……”

    仆妇抬头看着澜月那张狰狞的脸,没有主人家会招面容俱毁的哑巴女当侍女的,而澜月手不能拿物,注定干不了粗活,杂役侍女也不会要她的。

    澜月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低下头,手指摩挲着书页,感觉又陷入了困境。

    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的族人会不会已经从边疆流放之地大赦回来了?!

    如果疏月完成了她父亲遗愿,那么凌家对她有大恩,疏月一定会将自己的叔伯堂兄们接回来!

    但雀跃的心情只有一瞬,澜月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没有人会认出她的,她不一定进得去凌府与亲人们相认。

    澜月的心情降落冰点,茫然无措起来。

    仆妇看她着实可怜,忍不住问道:“澜姑娘,你打算去哪里?你不能说话,老婆子倒是可以帮忙一程,当一回你的亲人,替你找到合适的主人家再离去。”

    澜月这些时日多蒙这位仆妇照顾,若没有她,自己恐怕早就饿死柴房了,因此她心中是感激涕零的,现在又提出要帮自己,澜月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或许真的可以通过她的帮忙,在外面先找一份活干。

    现在紧要之事是给自己找个安身立命之所,免得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澜月便没有跟她客气,走入屋内,用手腕夹着一支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她想让仆妇帮忙找一份医馆的活。她手掌无力,一双脚却还可以用的。药馆切药需用轮子斩切,往往会让小医徒脚踩轱辘,将药切碎。

    澜月想的便是这样的活,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自己可以干的活计了。

    仆妇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答应去外面帮她寻寻有没有医馆招用切药医徒。

    那仆妇果然跑到京都街头,一家家药铺问过去,在外走动,也打听了一些消息。

    第一天并没有寻到要找医徒的药铺,仆妇回来,怕澜月失望,便跟她说起外面的情况,“怪不得我们侯爷不会回来了,左太后已经被软禁在后宫,听说新登位的皇帝是前废太子的遗孤,那些官老爷们都拥护他。之前站在左家这边的达官贵人们都被撤了官职,又新封了好多官,这京都城已经不是以前的京都城了,多了好多陌生的面孔。”

    仆妇又跟澜月讲新出的规矩,外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安稳。

    澜月坐在一株梧桐树下,静静地听完了。她看向城郊陵墓方向,心中道:父亲,你的遗愿已经完成了。疏月没有让我们失望,她果然是能干大事的人。

    澜月现在有种功成身退的轻松感。她所遭受的伤害没有白受,这就值得了。

    澜月侧过脸,在微风中弯起唇角笑了笑。

    仆妇看着她忽然展颜,虽然面容丑陋得看不清眉眼,但那神情温婉平和,竟让仆妇有些恍惚,可以忽略脸庞上的纵横交错刀痕。

    仆妇想起之前那位风华绝代的澜姑娘,鼻尖一酸,甚是惋惜,“可怜你这样一位美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澜月含笑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容貌之事看淡,她还是她,面目全非又如何,她又不需以色侍人,美人容颜不过是一副皮骨。

    第31章 风吹发落

    城郊青山脚下,马蹄疾疾,一队行商打扮的护卫骑入深山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这连绵青山深处有一汪寒潭,原本渺无人烟,这些时日却多了一排小茅屋,有了人的踪迹。

    “侯爷,京中有新的消息报来,太后娘娘被软禁,身边宫婢与内宦都被褫夺拿下了。”为首的护卫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汇报,冷汗如珠从额头滚落,不敢抬头看面前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的人。

    左苍玉带着自己心腹一路奔逃出京,驻扎此地,然后静观局势变化。那夜疏月血洗侯府,第二日朝堂轰动,拥护昭睿太子的那些大臣纷纷站队,在崔氏、荀氏等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族鼎力支持下,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扭转。

    前废太子的遗孤皇太女顺利登位,成了女皇。

    左氏家族听闻,败落之时大为惋叹。原本这位置是预留给左苍玉的。

    左苍玉内心却毫无波动,这江山在她眼里并不重要,烈火烹油鲜衣怒马的富贵荣华,她唾手可得,也能放手失去。

    随从见自己主子始终按兵不动,心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

    “侯爷,那女皇压住了我们左家上下几百口人,就等您束手就擒!”护卫试图再劝左苍玉造反,凭借他们的实力虽然不能一朝颠覆,但与这根基不稳的女皇来个鱼死网破,闹个京都城腥风血雨,也是足够的。

    左苍玉逃到这深山中,脱了锦衣,摘了玉冠,只以居士清淡打扮,以表心志。“我为左家处心积虑出谋划策十几年,已经牺牲太多。你们想要的,我都不喜欢,我想要的,你们都不会同意。邱廉,那女皇可曾说要见我一面?”

    “女皇悬赏千金,要活捉侯爷。”

    左苍玉弯了弯唇角,“她终归还是要留我一条命。”

    她知道疏月留着自己的命,并非为她与她之间的情分,为的是澜月的下落而已。

    而左苍玉已经抱着永远不会告诉疏月的决心,她要让疏月与自己一样,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

    只有这样想,左苍玉一颗酸楚的心才能好受些。

    她望着眼前辽阔的山山水水,经此一别,恐怕自己与疏月也是永生不复相见。

    “邱廉,我们整装待发,即刻出发前往边疆。”左苍玉转身,已然收回感伤的情绪,神情冷肃,“不得耽延。”

    “可是左家还有……”

    “以我对这位女皇的了解,她会流放我左氏族人至边疆苦寒之地,我们先赶往那里接应便是。”左苍玉没有多做解释,迈步离去了。

    邱廉目光敬佩地看着自己主子,他相信侯爷不会判断错的。

    事实也是如此。

    在左氏家族倾灭不久,疏月下令,将族中男丁全数流放到了边疆,与十三年前凌府的遭遇可谓一模一样。

    这也是从苦寒之地重归京都的凌家人所赞同的。

    原先已经为废墟的凌府重新休整一番,恢复了以往繁荣景象。这是最大功臣府邸,女皇的赏赐源源不断,这里也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家。

    等诸事安稳,疏月回到凌府一聚,多年未见,身份又已尊贵有别,难免生疏。

    疏月从步撵下来,视线从众叔伯堂兄们扫过,“在边疆十年,承蒙照顾,今后依旧同为一家,不必生分了。”

    一路迎接,进了凌府厅堂,如今操持家业的大伯凌嘉上前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江南之地寻夫人去了,她听闻京都的境况,应当也会回来。”

    疏月嗯了一声,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叙旧了一番,终于不得不提到了疏月最不想提起的。凌嘉面有犹豫,纠结一番后终于开口说道:“二姑娘她已经不在了,还请陛下开恩,准许我们操办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此事一直悬置不管,也实在不行。

    疏月面庞一冷,语气降到冰点,“她还在这个世上。”

    “哎……”凌嘉不敢再劝,低头黯然神伤,“这些年凌家已经走了太多族人,老太太没福分,等不到如今的安稳日子。我们心中也伤痛,但斯人已逝,命数自有,这些是强求不来的。”

    疏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如今得偿所愿,依照荀先生计划,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却把澜月给丢了。夜深人静,她孤零零一人立在高阁之上,总是不理解,上天为何如此苛待澜月。

    疏月打断了大伯的感伤,“我想去后院看看。”

    “啊,好,好的,那便去吧。”凌嘉抹去眼角的泪,强打精神,要陪她一同过去。

    “不用了,我一人走走。你们各自忙去,不必理会我。”疏月说完后,独自迈步走入后院,到了澜月曾经的闺房。

    那闺房已经被打理过,恢复之前的原貌。世家大族的小姐,自小学琴棋书画,再大点便是刺绣。

    澜月的房中墙悬山水墨画,角落搁置一把七弦琴,书桌旁边是一副绣架。

    在抄家前夕,澜月刚刚开始学刺绣,疏月还记得她被针尖戳破手指,皱眉趴在绣架上叹气的模样,可爱又灵气,无忧无虑。

    疏月不敢再看,匆匆走出闺房,又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却有着更多磨人的回忆。比如那一池水的荷花,澜月最怕水,每每去摘莲蓬,都要拽着疏月的衣袖过去,央求她帮忙。

    而疏月那时总是吓唬她,逗她跺脚生气。

    疏月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太懦弱了,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崩溃。

    马车车轮滚过青石板,路旁的玉兰树掉光了花朵,长满了绿叶。这花树,如同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花已败,生生世世不相逢。

    疏月也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过澜月了。

    城隍庙的那株许愿树依旧在,写满心愿的万千红条在风中吹拂,有多少人的愿望在岁月的洗涤下慢慢实现,又有多少人的祈求在风中消散,再无实现的可能。

    疏月活了二十几载,经历过家破人亡、流放边疆,生离死别在她眼里早已司空见惯。十年生离,她忍下了,因为她心中知道定有相逢之时,如今三年死别,她第一次尝到世间悲凉之酸苦,天地茫茫,万千虚无,竟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马车疾行,越过十里长街,越过街头一家不起眼的药铺。风从马车铃铛吹过,飘飘摇摇,拂过藏青布帘,掠过满院药草,吹起了一位正专心踩轮切药的女子鬓边一缕青丝。

    她似有所感,微微抬头,让风吹过,停落。门外,马车已疾驰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琢磨着怎么让这俩相遇,大概要过几天再更了请谅解哈。

    第32章 倾夜一梦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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