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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把运走的粮食追回来也只能抵上几天的用量,而且,赵彦琮也要弄清楚这粮食的去处,把背后那个胆大包天的人给查出来。
萧酌实在不会撒谎,在赵彦琮问出那一句话后瞳孔骤然缩紧,面上惊惧恐慌一闪而瞬,唇角抿得死紧,在那道极具威势的眼神压迫下,仍还想要蒙骗过去,梗着脖子道:“什么粮食本官不知道。”
如此了还死鸭子嘴硬,赵彦琮冷笑几声,几步上前单膝蹲下,手持鞭子抬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我没那个功夫跟你浪费时间,我只问你,粮仓那些粮食去了哪不要告诉我是凭空消失了的。”
萧酌瞪大眼睛,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怒喝中夹杂着难言的兴奋,道:“你竟然敢私闯粮仓!好啊,你知不知道你犯了死罪!”
“死罪那你偷运粮食、草菅人命,渎职失察,这些罪名,死上几回都不够!”赵彦琮压抑着怒火喝声道。
萧酌却死不认罪,硬说他这是在污蔑他,是罪上加罪,是要灭九族的。
呵,灭九族
你倒灭一个试试看!
赵彦琮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要不是考虑到这个人还有用处,真想一鞭子抽晕了事。
“不说是吧。”赵彦琮厌恶地收回鞭子,站起身,拿出帕子仔细地擦拭着鞭子,似乎那鞭子沾染到了什么灰尘一般,语气冰冷地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看样子你是死心要拉着你一家下狱了。”
萧酌虽然不断给自己做心里预防,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小少年根本没法对自己怎么样,自己可是徐州府的小舅子,他怎么敢对自己动手。
然而,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看自己的眼神,却让萧酌心里不断打着鼓。
真的,只是嘴上说说吗
真的,敢杀了自己一家吗
萧酌突然不是那么的有自信了。
赵彦琮懒得搭理这个仗势欺人的草包,径直转身离开屋子,嘱咐了一句“别让他死了就行”。
看守的是暗三,闻言便知赵彦琮这是气着了,立即了然应下。
衙门外,领粥的人还在排着队,临时搭起的锅灶在不断地煮粥,米一袋一袋的往外运,这让还没排到的人心中安定了不少。
起码,不会断粥。
起码,不会饿死。
不知是谁,瞧见赵彦琮出来了,高喊一声“多谢恩公”,哗啦啦的一群人朝赵彦琮跪拜下来,真心实意地感谢赵彦琮救他们于水火。
赵彦琮好歹也是随过皇帝祭天,、见过万臣朝拜、山呼万岁的场景的人,呆愣了不过一瞬,立即就反应过来,拉着腿脚不便跪地的老人家起身,让其他人起身,连声道:“不必跪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何况,若是朝廷能够及时查出此等贪官污吏,也不至于让此地百姓被鱼肉多年,更不会在旱灾之后因为无粮而惨死多人。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在弥补朝廷的漏洞,本就是他身为太子储君该做的。
可老百姓哪懂得他心里的想法,只知道他是不畏强权、救命于水火,又不慕名利的大大好人,对他的感恩崇敬之心更加浓厚。
赵彦琮见状,只好先行离开,命人管理好秩序便去查看往日的案册。
照萧酌此人行事,往日恐怕少不了冤假错案,粮草的事情他左右也是急不来,倒不如先理一理这往日案子,看看还有什么篓子要堵上。
只是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才不过半本,赵彦琮那杀人的心思便又再蠢蠢欲动了。
说实话,这也就是这个县城天高皇帝远,又有徐畅在上头护着,不然,萧酌死上百次都不够!
强抢民女、侵占民田、打伤良民、苛捐杂税……什么恶事他萧酌没有做过!
赵彦琮捏了捏眉心,思忖着自己干脆先把人给杀了吧,此人简直罄竹难书,不杀都不足以平民怨的那种。
可他……
不能……
泻怒一般合上书,赵彦琮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太子储君,是仅此皇帝最为尊贵的人,同样执掌生死大权,可是律法在上,便是皇帝太子也不能私下杀人。虽然很可笑,可是,他也不能随心所欲违逆律法。
罢了,就算他不杀,律法也会判处他死刑。
也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恶行,也算是死的光明正大。
如此安慰好自己后,赵彦琮才勉强翻开案册继续看。
唐居楠用完药、处理好伤口后就坐不住了,争得暗四的同意之后便出来走走,前头听着动静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并没有人出来闹事。又去安放病患的地方看了看,现成里的所有大夫都在这里给人看诊煎药,还没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唐居楠远远的看没啥子问题,默默地转身离开。
萧酌这个院子虽然占地面积大,但是装修比较……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暴发户”,完全就是怎么豪华怎么来,金玉堆砌起来的院落瞧着一点儿美感也没有,唐居楠好歹也算是世家出身,审美还是在线的,粗略看了眼后就没眼继续看下去。
正要去找赵彦琮时,正好遇见他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摞书册样的东西,瞧见他时眉头有些微蹙,道:“唐兄,你的伤还没有好,随意走动不利于伤口恢复。”
这要是落下什么病根,阿水不得伤心坏了
唐居楠若是知道他的真实想法的话,估计会忍不住当场甩脸子离开,半句话也懒得跟他说。
不过还好,唐居楠并不知道,甚至还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平易近人,十分好相处 。
“多谢殿下挂心,在下问过这位暗四公子,可以适当的走动。何况在下不是个闲的住的性子,这能走动了自然是想多走走。”
见状,赵彦琮也只好由着他了。
“殿下,这是……”唐居楠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书册,定睛一瞧,似乎……是账册
唐居楠不解的看着赵彦琮。
“这是这几年的账册,正想看看萧酌贪污多少,又有哪些算不清的账要理,不过这……”赵彦琮看了看手里的账册,苦笑一声。
这账本真是如自己所料,乱的比一团乱麻还要乱,看的让人头疼不已。虽然赵彦琮心算出众,但到底不是专门算账的,有些账目还是对不上。
等等……
赵彦琮忽然眼前一亮,眼神莫名地看向唐居楠。
眼前这位未来大舅兄,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在他临死前似乎听过自家父皇提过一句要将唐居楠提拔为户部侍郎。
户部那是什么地
管钱的地!
能够被皇帝记住的并提拔为侍郎的,本事肯定有的。
而且,不是闲不住嘛……
“唐兄。”赵彦琮调整了面部表情,使自己看上去赤忱真诚,“这些账册乱如麻,我实在是没有过余精力去整理,听闻唐兄于此道精通,不知能否帮我这一忙”
唐居楠满脸疑惑脸:“”
什么玩意儿
于此道精通
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赵彦琮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推脱拒绝,接了账册后提醒道:“在下也没有什么经验,殿下还是不要对臣有太多期望。”
所以说啊,此人就是个直言不讳、想什么说什么的人,若是一般人在太子面前这么说,那就是妥妥的不拿太子当一回事,这要是遇上个心胸狭窄之徒,那唐居楠就完犊子了。
还好,他遇到的是赵彦琮这么一个脾气好的人。美丽小说
赵彦琮不仅不怪罪,还安慰道:“无妨,左右这账册也不会比现在更乱了,我相信唐兄的能力。”
唐兄不想说话,唐兄想呵呵。
莫名其妙多了项任务的唐居楠抱着账册回了房间,翻开账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然而为时已晚,只能暗暗磨了磨牙,认命一般检查起账册中的错处。
歇了一口气的赵彦琮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前去追查粮草下落的人得了消息回来了。
“卖给粮商”
赵彦琮有些惊奇地道。
“是太行镇的一个叶姓粮商。此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门路,与萧酌搭上了线,粮食均以高出市价的价钱收购。”暗十垂首回道。
叶姓商人吗
赵彦琮微微蹙眉,觉察出其中一丝不对劲来。
如果仅是普通的粮商收购,那么那日萧酌是对谁恭敬有加一个粮商或者说是粮商的管家
就他目前所知来说,萧酌绝不可能会对一个白丁甚至与商人奴颜婢膝的。
但,暗十擅长的便是打探消息,若是没有出错,那么这个叶姓商人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了。
还有,太行镇……
一个在蕲州,一个,却在幽州。
虽然太行镇在两地交界处,但是相隔的距离也不能说近,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收购粮食还是这种官粮
是真的富贵险中求的胆大,还是有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原有秘密
赵彦琮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看样子,这不仅仅只是贪官污吏便能解决得了事。
“查查这个叶姓粮商,孤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细。”
自己杞人忧天也好,不幸言中也罢,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但,他还是希望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李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消息了。是薛明薛大人带了粮食赶来,不出七日便能到了。”
七日。
足够了。
难得还有个好消息,赵彦琮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略微轻快地道:“如今只要等薛大人来,便可安心了。”
然后,他就可以放手去查那叶姓粮商的事了。
忙活了大半天,过了晌午赵彦琮都来不及吃上一口饭,还是暗一暗二拦着他才肯休息一会儿吃饭。
只不过看着眼前虽然不算精致、但是比起外头人吃的已经算得上美味佳肴的菜,赵彦琮一时有些难以下咽。
外面那么多人喝着粥,自己却一桌子鸡鸭鱼肉……
赵彦琮叹了叹气,抬手招来暗一,嘱咐了几句。
“殿下这样是否……”暗一第一时间觉得荒唐,但是见赵彦琮坚决以及考虑他一向的性子,便点头应下 朝外头走去。
不多时,暗一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萝卜头。
小孩子们个个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一看就是街边的流浪乞儿。
小孩子们一个个如受了惊的幼兽一般缩在一起,不安的睁大眼睛,害怕地看了眼赵彦琮,又渴望一般地看了看桌面上那些好吃的,肚子都开始打起了鼓,吓得小孩子们捂着肚子,更加害怕地看着赵彦琮。
这几个孩子最大的也不到七八岁,小的也不过同赵彦则一般大小,本该天真无邪的小脸上过早地染上风霜,看着让人很是心疼。
赵彦琮心中叹了口气,用温和的声音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呐,这些吃的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多了也是浪费,浪费粮食可不好,你们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帮哥哥把这些吃完”
小孩子们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彦琮,而后面面相觑,似乎在思量他这话的可信性。
赵彦琮也不急,继续有一种略微可怜的神情看着他们。
许是他的表情太真实,语气也太温柔,又或许是那饭菜的香气太过诱人,几个小孩子有些忍不住,互相推着走上前,在赵彦琮眼神温柔鼓励注视下,伸出手现在直接抓了饭菜就往嘴里塞。
“等一下。”赵彦琮伸手握住了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在对方明显瑟缩的神态中指了指筷子,用平缓温和的语气问:“会用筷子吗”
小孩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赵彦琮又问了其他几个,除了年纪小不会用的之外,其余都点了点头,赵彦琮便让暗一去取筷子来,而后对不解中警惕看他的小孩子解释道:“用手抓着饭菜吃的话会闹肚子的,用筷子吃的话还不会把手弄的油乎乎的。”
暗一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筷子就拿了过来,赵彦琮挨个儿发了筷子,道:“吃吧。”
见他们有些犹豫不敢,赵彦琮便率先夹了片肉喂给不会用筷子的小孩子吃,待他咽下肚后,便夹了些许菜喂着吃。
这小孩子乖巧老实得很,比起赵彦则不知要好喂多少,赵彦琮喂的也很顺手。
其他孩子见状,便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拿眼看着赵彦琮的表情变化,深怕他突然就变了态度。
暗一见赵彦琮一门心思喂小孩,自己都没吃上一口忍不住地提醒道:“公子,属下吩咐再做一些来。”
赵彦琮微微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取来筷子给自己夹了些菜吃,还不忘再喂小孩子几口。
用过饭食后,赵彦琮命人给这几个孩子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了新衣。
因着条件不足,孩子们也只是简单地擦了身子,头发拿着篦子篦过几次头,但也比之前看上去要干净利爽许多。
这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自幼流浪,哪有这么干净过,还穿上新衣,简直如做梦一般,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摸着身上的衣服,深怕碰坏了哪里。
赵彦琮一瞧,满意地点了点头,跟暗一道:“这些孩子手脚俱全,也没什么隐疾毛病,回头找个好的人家收养,也算是能有个好的归处。”
他能给予的就只有短暂的饭食,一时的新衣,就算带在身边也给不了他们家的关怀,倒不如找了好人家收养,也算是全了这相遇的缘分。
小孩子们瞧见他走了过来,小声讨论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互相看了几眼之后,年长的一个筹措不安地走了过来,绞着手指抬眸认真地问道:“我们,能不能跟着你”
赵彦琮:“嗯”
小孩子鼓着勇气道:“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留着我们,我们会替你做任何事,只要,只要能有饱饭吃,能有衣服御寒蔽体。”
这孩子……
赵彦琮微微蹲下身,与小孩子保持平视,道:“听你说话,你读过书”
小孩子脸一下子涨红起来,道:“我,我在私塾外听过……”
赵彦琮笑了笑,道:“难怪呢。”
见他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小孩子眼中又提起了希望,“那……我们是不是……”
赵彦琮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眼他身后同样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小孩子,道:“跟着我,有饱饭,有新衣,但是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跟着我,就要有本事证明值得被我留下。我不是个烂好心的人,不会无偿地给予你们我的好心,懂吗”
小孩子眨了眨眼,忙道:“我们会证明——”
赵彦琮摆了摆手,打断道:“除了跟我,我还能给你们提供另外一条路。我会派人给你们找好人家收养,放心,不会随便找人家的,定然能够让你们能得家人守护的好人家。所以,想好了,两条路,你们要选择哪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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