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分卷阅读18

    “你再多一句。我就把你扔回皇宫,让纪非明看牢你,哪也去不得。”我切齿道,倒是没半点怒意。

    烟顿然啐道:“果然花无百日红,旧人终不及新人好。”

    懒得搭理烟的离间,我眼角瞧着苏兮月一瞬间的失神。眼神一凛对视于烟,颇具威胁之色。我忍着怒意,语气尽放柔,“我不在期间,你若不闹的话。等事情结束得空些,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苏兮月眼眸顿时一亮,喜道:“这事儿烟可作证,别到时候有人耍赖。”他偷瞧我眼,又问:“你可考虑好带寻思禅去?我瞧着婉娘是真忌惮着他。”

    “谁让你的好哥哥走得急。影伤未愈,功体是恢复的差不多,身体还虚着。至于你一走开,这神武谁管?”我摇摇头满是无奈。

    烟不以为然的讥笑,“少听他诌,他若真嫌寻思禅是麻烦,就大不了谁都不带去。你这分明是要偷吃,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面对烟的故意找茬,苏兮月倒也是习惯,他干脆无视继而与我轻声讲了数句体己话。午膳后影定会在后院闹腾,我送苏兮月回宫后便在庭院里小酌等影。苏琉对酒素来甚懂,王府珍藏的酒多是珍品佳酿,我在庭院内孤芳自赏不久,果不其然就见影恶意在院内走动。他也是聪明,那范围恰是对着寻思禅屋内的小窗,身后一排矮松刚巧挡了主寝的视线。

    影有意为之的行为略好笑,我不由噗嗤笑出声,不经意间惊吓到做坏事的他。瞧见我在,聪明如斯又怎不知我何意,神色转变间略带愤愤之色,也不敢忤逆的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苏兮月呢?”影谨小慎微的开口。

    他掌心渗出涔涔冷汗,我牵着这略僵的手,松快的说道:“这时辰能闲着的,就我这懒散王爷。倒是你,每日午后闲步累吗?”

    “苏是来替人说情的么。”影似有不甘的,瞧我莞尔不语,又道:“往后几日天气偏差,我不出门就是。我有些疲累,先回房不打扰你和某人谈心。”

    影赌气离开良久寻思禅才出房门。寻思禅是带着喟叹而来,在他平和的眼眸深处半是担忧半是委屈。他与影之间的事,我是知道的,却从来不插手半分。解铃还须系铃人,终究还是要影打开心结。纵然寻思禅有错,也没错到罪不可赦。对于当年揭不开锅的他们母子三人,寻思禅去娼馆打杂养家,无可厚非。若真要怪只能怪上三界,权贵当道,能者为尊。他们的父亲死得早,母亲常年卧病,兄弟从小便相依为命。只是命不好,寻思禅在娼馆期间被人看中,紧接着就有人上门抢人,他们母亲为保兄弟二人,死命抵抗让儿子逃脱厄运。

    寻思禅悲恸的开口:“其实影恨我是应该的。当年若非我,母亲被会被恶人奸杀。”

    “那时的你才多大,真算来你们母亲似乎与我同岁,至于你还没我一半的岁数。就以你当年那情况,除了打杂还能做什么。”遇到影那次,是他们兄弟二人在逃亡中被分散,刚巧被我与烟看到。那时我刚巧被长老院的人找了晦气,一时气没地方撒,才和烟出手教训了这批痞子。等知道影母亲身亡,已是几日后。

    寻思禅温婉的说道:“终究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悲剧,我不奢望他会原谅我,只是希望他能放下,别再自责。”

    “因为可以减少你的负罪感了吗?”影的责备声乍然而起,冷哼声有意讽刺的说:“在苏面前装可怜么,我不稀罕你的内疚。”

    “影,我只是……”

    “只是什么?哼,博同情。还真有勾引人的本事了。难怪迷魇对你青睐有加。”影凉薄的开口,话语句句若飞刀,伤得寻思禅面目全非。只不过他忘了,很多时候伤人七分的同时也损己三分。

    寻思禅被质问的无言以对,双手紧握不再发话。对我的无动于衷影有些疑虑,无非是怒意趋势一时不得顾及。此刻稍有冷静,方知后怕的闭嘴。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中流转,我的沉默使得周遭愈发得冷。

    我瞧着影默默半晌,终是责备不下,口调幽幽道:“我过去还真是眼拙,才发现影这张嘴俐得很。你说是不?”

    寻思禅撇了我一眼,深知是我用意,调笑道:“不知是谁带出来的。”

    我瞪眼装嗔的说:“这一说倒是我的错咯?我看我不止带坏个他,还惯坏你。”

    影的坚持已然松动,脸色虽差一等口气柔和不少,“明明是自己问题,倒怪起旁人不好。”他盯凝着寻思禅,吞咽下要说的话。

    寻思禅眼眸微亮,他是个眼尖的人,岂不知影心境的变化。他含笑的开口:“这回可跟我无关,是影在抱怨你不好。”

    “我说寻思禅,你最近是不是太得闲了?非要我修理下才安静是不。”我佯怒的切齿,瞧他俩气氛有所缓和,暂且按下嬉闹之色,旋即肃然道:“今日晚些我会找纪非明来安排朝堂事宜,寻思禅你去收拾下行李,明天和我去边境处的军营走一趟。至于影,你伤初愈,灵力是荒废的了。那就好好给我把暗杀术练好,保护好你自己就是。”

    影对我的主意有些许异议,却瞧我坚持便没提出,他嗯的应声就找借口离开。寻思禅同样是犹豫的,在他略喜的面容下藏不去忧色。素心一知晓我的动向,便忙碌起来,有她替我处理马夫、沿路驿站的事,我必然放心不少。

    相比起艳阳夏日,严冬天的繁忙倒是更能让人忍受,忙着倒也不觉得冷了。整个下午我在皇宫与内阁来回赶,康福信、周定保这自不必说,驻守皇宫的内阁侍卫更是挑选了批心腹。婉娘兴许说的是对的,情感对于我其实是包袱,因为他们我不得不把任何事都全面考虑。相比过去的孑然一身,牵绊多了。做事不由会变得畏首畏尾,生防算错一件会伤害到他们。只是整个人、这颗心更充实,或许这也是好的发展。

    曾经周而复始的日子我是真腻乏得很,而今换种生活我是乐忙的自在。事事亲力亲为,天色深浓昏黑,我才和寻思禅赶回王府做收拾,大抵不过几件简单的便服。在旁静观寻思禅整理,我方知裹包袱也是门学问。

    身后偶拂来一阵寒风,哆嗦的我不禁回头,“怎么来了?”口气清和,我招手让苏兮月来至身旁。

    “你明天要动身了,我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苏兮月冲寻思禅善意点头一笑,淡淡的说:“一路上可小心,别让苏到处勾搭。”

    “皇上放心,我定在璃身边寸步不离。”寻思禅盈盈而笑,殊不知我心下欣喜且大骇他的交际,喜在他能与之平和共处,骇在寻思禅的处事。幸而寻思禅并无害我之心,否则焉知我不会冷不防落马。瞧见我若有所以,他略会错意,退身而去,“我方想起有事要做,你们慢聊。”

    我目送他离去,抿嘴半晌,苦笑着语:“真是伶俐的让我啼笑皆非。”

    苏兮月淡淡的开口:“你刚才对寻思禅的那股戾气,只怕已伤到他。如果你对他有顾虑,就不该带他回来。”

    “我并非冲他发狠,只是想到些事,一时不得控罢了。”我这话并非在敷衍他,对寻思禅我是不可能存在怀疑或顾忌,若有就不可能留在身边。无非是与迷魇的那个结,系得有些紧,没来得及解开。

    见我如此回答,苏兮月就没多说静静的替我打理剩下的事,我拦不住就任他去。“婉娘每次报回来的消息都很简略,说不上平安却无大碍。同报你与烟的那份必有出入。”想着他轻喟一身,由正面揽着我,浅淡道:“边关不比王府,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我不是皇帝多好,想陪你去哪就能去哪。”

    我笑道:“哪来的胡话,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兮月唬了张媳妇脸,他威胁的开口:“你敢不回来。”在我身上讨些便宜,他借口脱离我的魔爪,恰逢寻思禅沏茶而归。影跟在他身后虽有疏离,却少去曾有的戾气。

    寻思禅解我疑惑的开口:“我回来的路途刚巧碰上影,就邀他作伴一同前来了。”

    好奇的目光停留在影的脸上,他似是打消我的疑虑般微点头。他们同时做出的让步,是我始料未及的。“哦?可在我背后说坏话没。”我揶揄的说道,我将影拉到身边,没让他呆立。

    “我总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来看看。这次去小心点,迷魇那边下三滥的阴招太多,要提防些。”影平静的开口,眉心出现略微细痕。

    我心头一紧不由想起近日的心慌,免去他们的心忧,我表面依旧平和无愁。松快道:“迷魇那我自会留意,与其担心我不如先看好自己。我回来可要验收你锻炼的成果,若不过关可得罚。”

    影似有不满接口就说:“你只对我严苛。和我相比,苏兮月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就不见你让他训练。”

    “那你代他上朝如何?”我询问着开口,笑意甚浓。

    他素来喜简厌烦,对我的建议直摇头,寻思禅深知我是在逗影,抿嘴笑出声。任由他们之间互相嬉闹,我静静观察影和寻思禅的相处,气氛确是缓和不少,心也就定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双方既然愿意一进一退去缓解,我就不必再担心将来长期长处的尴尬与矛盾。

    苏兮月与影离去时已夜深,我忧心深更露重有意外,分别送回房,回来时仍寻思禅未入眠。他收拾完最后的事宜,打算熄灯却是被我伸手拦住。

    “有事就说,藏心里久了容易憋出病。”阁内仅剩两人,我毫无避忌右手起力一拉,任由他倒进我怀里。拉扯间略带偏差,原本松散相缠的衣袋一松,他恰露出玉藕般白皙的手臂,迷魇留下的鞭痕仍稀疏可见。发现我目光聚集在他肩上,寻思禅微挣扎数下。我轻手遏制,“到军营让婉娘多配些祛痕的膏药,我再配合内力敷入,就基本无大碍。伤亦是如此,更何况人心。婉娘的脾性你应略知一二的,虽说大事上待人严苛点,倒不至无情。她防你无非是因为过往的事,若真心不愿留你,要瞬间转移回来取你性命并非难事,既然没发生这事。你何必如此介怀?”

    “即使伤愈疤消也掩不去受过伤的事实,人心的戒备又岂是一朝一夕能除。婉娘亦非无情,却也无情。对池羽、苏兮月的忍让,只不过是他们无害且顾及你罢了。苏连你都警戒着我身上似是无用的咒术,更何况婉娘。”依稀间的叹息尽是无奈。

    指尖沾着消痕膏抚着伤痕,内力顺手指而出,每到一处伤就看似淡半分。“婉娘既会顾我感受,岂会加害于你。凡事缺的只有坚持与用心,影的事不正如此?”

    他嗯了声,不知是痛是痒,轻微挣扎一下。苦笑道:“因为在意才会恨,可婉娘对我仅有冷漠罢了。”

    我怅然于他的自卑自哀,宽慰道:“她向来不善表达友善的情绪,尚且还有爱屋及乌一说。”

    寻思禅若有所思又似置若罔闻般点了点头,呢喃的说:“璃,我有些乏了。”

    “歇这儿就好,不必来回走动。大半夜的别惊扰了守廊的家仆。”

    他微愣片刻,恭顺的褪衣而躺,不见丝毫喜悦。我哑喑于他的熟练动作,略嗔地熄灯躺下。常年在迷魇身边生存的日子,让他习惯顺受在任何命令下,时至今日仍是改不了的习惯。我早该深谙如此,心却依旧恼火。

    我意外的举动令他存疑,不安分的想转身。我瞌眼缓缓道:“□□若非两情相悦,便食之无味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睡吧。”

    天刚微露白肚,哑仆就载着我与寻思禅缓缓出城。苏兮月和影只送我们到王府外,就各忙各去。这也是我的吩咐,终究是要分离的,何必在乎早晚。哑仆是苏琉在山中荒蛮族落救下的,对这个我自是绝无二心,再者哑仆不识字不能说,秘密就不那么容易泄露。

    哑仆为照顾我这尊贵的王爷,驾车时慢且稳。儿时父亲曾说过,做事稳中方能成事,没有急中取胜的。我亦知早一日与晚一日区别不大,便抱着走走看看的心态而行。寻思禅不比影在我身边的时光多,却上手的很快,影换做他来照顾我的日常是别无二致。

    第17章 红发美人

    出发前的打点省去我这一路不少的麻烦,另外凭着自身长相做标识,多数情况下就成了过关通牒。沿路的驿站早早的打点,我们只需入住即可,不过次数多就不免会厌烦。

    从皇城到边城日夜兼程大致要十天的时间,且因我拖拉,这段路程足足花去半个月,就在最后一晚我突生念头不愿再住千篇一律的驿站,在沿路打探有否像样的客栈,无意间得知此段官道上有个宅府,因神秘而闻名于江湖人间。虽说当下仍是神武的国界,那处的归属权却是镜月。处于好奇与警惕,我让哑仆稍绕道一睹传闻。

    醉香楼,顾名思义是江湖人的香居,来这的人多半是为醉生梦死。在这接近三国交界处的官道上安然于世,这与同样神秘的主人家有关。在醉香楼开创之初主人就下过规矩,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皇家贵胄,只要踏进醉香楼的范围就必须带上统一的面具。正因任何人都看不到对方的容貌,所有的爱恨情仇便都被拒在门外,隐于诡谲的规矩下。对于楼主的传闻甚多,有说楼主是个富甲天下的人,而这儿是为他地下敛财用的。也有说楼主是黑暗组织的头目,至于醉香楼是用来收集各种江湖、皇室信息的,进入的人必须戴面具是以防官兵抓。总之传闻各种,却从来没人能证实真伪。

    踏入醉香楼我终才明白醉生梦死的含义。这儿是极尽奢华造出的府,却不失雅致与超俗。当你踏入其中,便像是与门外俗世隔绝一般。楼内没有你找不到的场所,赌坊、黑市、娼馆……甚至有寺庙与道观,来者只会醉在自己的思绪中。布局更是一绝,江湖人绝对不会步入那清雅之地,而和尚也绝对一路踏不到丝毫空外的事物。每一处路线都规划到极致,你只需按你心境前行,就能到你想去的地方,不存在走错或绕路。当真是江湖人的销金窟、财阀的生金所、行僧的修行地。

    我只是过路不便深入调查,做个大致的了解,就同寻思禅回房歇息。

    寻思禅手持玉尊酒壶替我斟酒,瞥眼满桌的佳肴,“有皇帝梦的人自古都是满大街,只怕个个来这儿都会将可笑的皇帝梦抛得一干二净的。就单这京白玉的酒尊,放在宫里都是稀物。”

    把玩着手中同种酒杯,我颔首道:“纵观厢房内的,你说说哪样不是宝贝?”

    “都是稀有之物,瞅得人心动,就不知道来历是否正当。”

    我微微蹙眉,“是得好生一查,不过现在不适合。醉香楼的合理布局,只怕不仅是方便来客,更多是便利守备。这边的小儿等皆有功夫,贸然调查容易打草惊蛇,这事我明日到军营与婉娘碰头,再做打算。”

    寻思禅闻言微微一点头,旋即腻进我怀里,“璃是我不够好么,为何即使与你近在咫尺,你仍是坐怀不乱。”

    我心口一跳,心中不由暗息,再逃避终究是要面对的。顺捋着他黑发,我面色如常沉静如水的说道:“我不是迷魇,没有他的霸道与强硬。你我不是主仆,你更不需要迁就我。我说过,感情若非是两情相悦,做一切都会变得食之无味。在我这,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可。”

    闻之寻思禅微愣,随之眉梢略挑,莞尔间媚惑连嘴角都别样芳华。“我眼中的苏璃自来都不是胆小鬼,何时做事这般谨小慎微的?”

    寻思禅的话像是小石子般抛入我心里,圈出一层层涟漪,勾住我思绪。我依旧记得过往的自己,如今确是变化太多。我的静默使得他有些紧张,急促的接口:“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无能,不过就是……”

    “我知道。你听着我这般待你,只是不希望让你觉得在我身边如在迷魇身边那样,需要如履薄冰的过日子。我不需要你用陪寝来讨好我,也不用再像对迷魇那般小心翼翼。”我温和的开口,握住他的手也更紧些。

    “如果现在我面前是迷魇,只是为讨他欢欣,就绝对不敢做这种僭越的事情。”寻思禅侧颜贴我胸膛,双臂环上我腰。

    对感情我或许迟钝,但不至于木讷。寻思禅既已做到这地步,我若再坚持就是可笑了。

    华罗帐下,两人的喘息,满屋尽是□□。我喜欢寻思禅低吟的声音,与多数人低哑不同,他的声音虽哑却充满磁性。兴许与过往的经历不同,寻思禅始终有些羞赧和无措,每当我轻唤他名字,他都会清醒半分的撇开头。起初我以为是不适造成的,久而久之发现只是害羞罢了。他的羞涩直到事后久久未能散尽。

    我任由他伏在我胸口喘息,对他下身细小的动作感到疑惑。观察数刻,淡淡的开口:“觉得讨厌吗?我这就吩咐仆人弄些热水来。”

    他顾虑半晌,轻轻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我不解,问道:“怎么说?”

    他与我对视片刻,垂目娓娓的说:“你知道我过去是迷魇的侍从,也清楚这是说辞。其实就是他发泄□□的玩偶罢了。我厌恶如此,却无力反抗,求全而任其玩乐。可能我最大的反逆就是在□□后立刻把自己洗干净,哪怕一点残余的气息都不留。”语间稍有梗咽,他泫然继续道:“迷魇是个很残暴的人,我至今记得多次被他弄得伤痕片体,那时候再痛再累我都没拖延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所以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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