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姐啊!”
于是师寒便转过头看着慕宇,后者脸上的茫然已经消失不见了,见惯不怪地回望着他。
“要跟我唱点什么吗?”他认真地问。
四周又响起一片起哄。而慕宇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心分手》。”
“……”
“……”
众人沉默了两秒,随后爆发出一阵狂笑,一边笑一边可怜着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师寒,其中以林琛最为放肆。
慕宇最后看了一眼师寒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那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人现在正耳根发红而数次欲言又止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她便妥协地叹了口气。“唱插曲吧,你那首。”
师寒感激地点点头,于是慕宇便转头找到了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看着对方在平板上搜索着师寒的专辑曲,她心不在焉地思索着明天估计网络上的头条又要出现关于自己跟师寒的种种谣言了。
适当的谣言利于宣传。慕宇谨记着导演所说。
师寒这首专辑曲上周刚发布,当今非常流行的小清新抒情曲,不快不慢的旋律倒也蛮朗朗上口,慕宇听着觉得还不错,便也有下载到手机里。但是因为歌单太长,随机循环总是悲剧地被跳过了。
曲子里说的是一个哲学家的爱情故事。她之前听着的时候莫名其妙就会想到炎红坐在书架下翻哲学书的身影,明明两者没有什么联系……
不,单单提哲学两个字的话还是有联系的。
公事公办地一曲唱完,慕宇礼貌地等到伴奏放到结束前的一秒,便转身走到林琛身边,将麦克风塞他怀里。
“接下来由林琛同学为大家表演单人二人转。”一本正经地报了个幕,慕宇以上厕所为理由溜走了。
将满厅堂的喝彩和起哄声关在门里,慕宇揉着自己额角,刚才唱歌的时候就开始陆陆续续感觉眼前景物晃动起来,她很熟悉这样的感觉,这段时间总会造访进她生活里的眩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就是那些妖孽正变本加厉地肆意围绕在自己身边。
但是慕宇看不见任何东西,金碧辉煌的走廊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在摇摇晃晃地前进。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却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让慕宇觉得烦躁。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听见啪地一声,头晕的感觉立刻减缓了不少。
“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陆夫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扶住她的肩膀,这样建议道。
“这场庆功会有很多前辈在,不能随意离场。”慕宇说道,然后晃了晃脑袋想将残留的眩晕感驱散离开。
“但是……”陆夫子迟疑着不停看向四周,从他的神色上看来,这条寂静的走廊实际上一定是惨不忍睹。
慕宇靠在墙壁上,然后抬头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我吗?”她问得很随意,但是语气却很认真。
陆夫子愣了愣。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比起慕宇的语气要认真许多。“我会保护你的。”
于是慕宇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爸妈很信任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夫子在原地叹了口气,然后握紧了拳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驱魔人几乎跟慕宇形影不离。她在镜头面前接受采访,而陆夫子则在不远处寸步不移。虽然还是会感觉到各种眩晕,但是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紧随左右,慕宇还是觉得安心了不少。
陆夫子总会使用各种方法减缓她的眩晕,有时候是能够燃烧起来的符纸,有时候则是一些朱砂和慕宇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但是,或许正如对方所说,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妖孽太不寻常,很难退治。时刻被围绕在其中,慕宇渐渐觉得浑身酸痛,很容易就感到疲惫,唯一能够稍微觉得舒适的还是回到家里躺在自己床上,刚一沾枕头就会陷入沉睡,而没有任何噩梦。
但是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炎红不知用什么手段告诉了陆家关于慕宇的事情,陆夫子收到消息后竟然也开始整日愁眉不展。
“不过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历?”后来他问起慕宇。
她便只能实话实说。“是我外婆的邻居。”
“你外婆住在哪里?”
“无枳。”
陆夫子喔了一声,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不对啊……”
“怎么了?”慕宇问道。
“给我家说这件事的是翦家的驱魔人。他们并没有人在无枳。”陆夫子解释。
慕宇偏头思索了一下,想起炎红之前说过在国府办事,便告诉他。“说不定在国府。”
“嗯……”陆夫子缓缓点点头。“有可能。”
慕宇的父母跟陆家认识,但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双亲是什么时候跟驱魔人打起交道来的,或许也只是为了祛病消灾而意外结识而已。这件事家里人也没跟她提起过,也是在如今听说慕宇最近莫名身体不好才介绍了陆夫子。
大酒店的卫生间很难找。一层楼偏偏就设在了最角落里,慕宇走了大半圈才找到,而找到的时候几乎让她抓狂的是,明明是卫生间,却没有半点卫生间的样子,青竹桃花的屏风,门前是一池假荷,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一间清雅的小包间入口。
在门前唏嘘了一番,然后才踏入卫生间。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前脚刚踏进去,便迎面而来一阵冷风。不同于功率失常的空调,这阵风在瞬间就让慕宇的心底都觉得冰冷。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潜意识里却已经发出了警告。
当机立断便转身飞快地往外走,同时便又感到脊背被一股持续的寒冷给牵扯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一直紧随身后。
陆夫子现在应该在工作人员休息的包间里,慕宇便不假思索地往那个包间跑去。
然而没跑两步,眼前便一阵发白,她瞬间脚下就一软,跌倒在地上。
忽然连同这片花白闪现在眼前的是国中翻开习题书时看见的,如同蛇一般扭曲的文字。
片刻之后,慕宇睁开眼,走廊里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而自己却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脊背处的寒冷并没有减缓。
“……刚刚是晕过去了?”她撑起身,喃喃自语地嘀咕一声,但是晕厥的时间似乎并不长,因此并没有被发现。
无论怎样,现在都不是坐在地上的好时机。
慕宇尝试站了起来,脚下还有些发软,但是至少还算能够使出力气。她松了口气,看来还没到需要打电话叫人的程度,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便听见不远处转角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慕宇!”
陆夫子从远处跑来,但是神色却在看见慕宇时顿时变得惨白,皱起眉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黄色的符纸。
估计又是看见什么了。像是炎红那样。
慕宇越发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让人烦躁。她站在原地,看见陆夫子的符纸化作两团小火球,直接就拍到身后。
随着一声噼啪声,还没转头看发生了什么,陆夫子就已经跑到慕宇身前,一把拉起她往楼下跑去。
“诶?”原本以为应该回到包间去的慕宇一脸惊讶地被拽着跑进了安全通道里。
然后陆夫子又掏出更多的符纸。“快跑!”
听他这么说,又想起之前自己晕倒在走廊,慕宇便不再犹豫,扶着楼梯的扶手就往一楼跑去。而身后则响起了符纸燃烧的啪啪声,毫不停歇,似乎是陆夫子不停地攻击着某种东西。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朱砂燃烧的味道,但同时也意味着,需要不停攻击来争取时间的话,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好对付。说不定陆夫子的符纸也没有起什么作用。
慕宇刚跑到一楼,一团火球便擦着耳根在眼前炸开,把她吓了一跳。但是爆炸过后,能看见的也只有一缕浅淡的青烟。
“离开酒店!”陆夫子似乎是已经将符纸给消耗完了,现在握在手上的是一把朱砂炼制的小石头。他一把将安全通道的门给推开,一楼大厅橘黄色的灯光便透进安全通道里。
慕宇钻了出去,而陆夫子似乎也并不打算殿后,跟着她一起往外大厅跑去。
大厅里坐着不少人,陆陆续续也有服务员走动,在这样悠闲空旷的地方跑动一定显眼得很。但是陆夫子并不顾忌这些,推着慕宇就往门口跑去,只是因为有人在,因此也没有再攻击追着他们的东西。
有人认出了慕宇,追上来想要签名。她只能笑着做了几个抱歉的手势,脚步缓了缓,又被陆夫子给推着跑起来。
完了完了,网上又要传出关于她的谣言了。
慕宇心里长叹一声,穿过酒店的自动大门,无视了服务员的问候,便直接冲到了被夜色覆盖的街道中。
陆夫子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她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钻进车内。
“去城中公园。”争分夺秒地给司机抛出一个地址。慕宇特地将目的地说得远了一点,好甩开那些东西。
但是她同时没有意识到,城中公园是小情侣在夜晚最爱光顾的地方。在慕宇说出这个地名后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她和陆夫子几眼,接着才发动了引擎,呼啸而去。
陆夫子不停地透过窗户确认到底那些东西有没有追上来,慕宇什么都看不到,便只能盯着前方马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很麻烦吗?”她低声问了陆夫子一句。
对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摊开手掌,朱丹色的小石子躺在其中。“太麻烦了,这些都不起作用了。”
慕宇皱起眉,忽然想起炎红说过放血可以退却她身边的妖孽。刚要跟陆夫子说这件事,便听见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然后是忽然的失重,仿佛被抛起,又重重摔下,玻璃粉碎的声音和被什么撞击的疼痛同时让慕宇的感官一片混乱。视线里的灯光仿佛星辰旋转,一明一暗地晃动了好几遍后才陷入一阵黑暗里。
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意识清醒得很。
陆夫子的手臂紧紧将她搂住,但即便如此,被挤压着的感觉仍然让慕宇窒息,肋骨仿佛被真没坚硬的东西所顶撞,呼吸时能感到刺痛。
“陆夫子!”
她试着叫了对方几声,但是没人回应。
而在旋转和失重感消失后,便听见了人群的惊呼和喧闹,以及车辆鸣笛声。慕宇尝试着推动挤压着自己肋骨的硬物,从触感上来看,似乎是车门。
尝试了几次,也感到外面有人在拉动,与她从内部的发力一起,最后总算是推开了那扇已经被挤压得变形的门。然后慕宇便被人往外拽,但是这一拽却让她肋骨处的刺痛猛然加剧,顿时□□了一声。
视野纷乱里看见旁边有三辆私家车也底盘朝天地翻了过来,马路上散落了一地玻璃渣,围观的人群正焦灼地拨打着急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