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说得有理,兄长不如画幅小像?”
伯邑考点头:“对,知道了姓名才好报答恩人的高义。”说完,抱着琴转到后帐去了,姬发则留下与众人探讨军务。自姜尚被落了魂无法再执掌大军后,姬发一边顾内政一边理军务,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正在这时,帐外忽闻仙乐袅袅,居然是元始天尊、老子、女娲、西方二圣相继到来。
普贤慈航等人一见老师来了,急匆匆上前就要说什么,突然见通天圣人居然也跟在五圣后进来了,吓得什么都不敢再说,垂头丧气给老师师叔师伯和其余圣人行礼。
哪吒天不怕地不怕,直接上去抱了元始的腿,哭道:“师祖!我师父被截教的畜生害死了!师祖要替师父报仇!”
此话一出,通天仿佛被闷头打了一棍,他环视一圈周围,没人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元始拍拍哪吒的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语气严肃,动作却是很温柔。太乙真人也是元始心爱的弟子,死了他如何不心痛?要是通天等人不在,他肯定要去讨个说法,但如今……罢了。对师祖哪吒自然是不敢造次,退下和兄长侍立一旁。
六位圣人依次上座,顿时有些无话可说。元始是为了破十绝阵而来,结果就在他到的前几刻十绝阵已破。十天君看着天降火雨自然跑得飞快,他的弟子算是白白折了进去。现在他看看座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弟子,有火发不出的感觉着实憋闷。
看着气氛有些僵持,女娲开口问姬发:“陛下,不知刚才以琴声引来凤鸣的人在何处?”
“回娘娘,那是孤兄长伯邑考。这破阵法子也是恩公教给兄长的,他现在去为恩人画幅小像,看看在座诸位可有认识他的。”
“如此甚好。”不过女娲一猜也就知道是谁,但她真的是一点也弄不明白老师的用意。
通天向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欲开口,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问了,不然存在心里也是疙瘩,便对元始道:“道兄,我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
元始垂下眼:“本座连失这么多位弟子,心里悲痛,没什么心情论道了。”
“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老子插话了,淡然的表情纹丝不动:“通天,你要好好管教自己门下弟子了。逆天意而助殷商,大逆不道,不知好歹,还摆下十绝阵伤了同门师兄弟的性命,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反正他们就在对面,不如由你领过来,交给苦主,要如何罚由着去,也算了了一段因果。”
通天看着老子,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看着他。
“道兄的话我怎么不明白?我只问一句,申公豹是怎么回事?我的弟子在金鏊岛待得好好的,怎么下山了?”
“哎,实不相瞒,申公豹此人也算是本座走了眼,收了这么个不忠不孝,欺师灭祖的小人。待本座找到他的行踪,一定严惩不贷。”元始一脸沉痛的表情,却是避而不答。
“好,好。”通天点头,“那我也一样。十天君不尊师训,我定严惩,就先废去修为,再罚他们在金鏊岛禁闭千年。”
只是废去修为和禁闭?那怎么够!哪吒不忿,却被两个兄长死死按住,但是晚了,通天略带凉意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
“灵珠子,你想说什么?”
“他们要给师父偿命!凭什么只是禁闭?”
“哦,凭什么?”通天气笑了,“凭他们技高一筹,凭十二金仙技不如人。战场上的生死,还要分个对错?各凭本事说话罢了。”他说这话,是看着老子说的,“要是死的是十天君,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恨我这个老师没把他们教好。”
哪吒的眉毛死死皱成一团,问道:“你是那些人的老师?”灵珠子犯错转世前年纪也不大,哪吒更是年少,是以并没有见过通天。
“一点儿没错,我就是害死你师父的畜生的师父。”通天看着气红双眼的哪吒,再看看喏喏不言的慈航普贤,可笑阐教里有血性的只有一个小弟子。
“怪不得,那你也是坏人了!”哪吒拿着乾坤圈就要打过去,却被一下定住了身。
“灵珠子,你再看这个。”他一指元始,“他可是害死你师父的畜生的师伯。”
“什么?”哪吒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会如此?那打死他师父的那些不知什么精怪变做的人也是他的师叔伯?
“通天,和小辈胡闹,成何体统。”元始看着通天,眼底终于透露出怒色。
“怎么,我的弟子叫不得你一声师伯?”通天也一下子爆发了,他猛地站起身,圣人威压怒临,在场者除了六圣都被震得浑身发麻,脑中空白,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通天!这是你对待兄长的态度?”老子拂尘挥出,帮众人挡住通天的威压。
“好。”通天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那还请道兄给我个答复,申公豹可是道兄派下山的?”
元始表情不变,却没有答话。
申公豹确实不是他指名道姓派下山,给了任务说要教唆截教弟子下山如何如何。但他真的不了解申公豹睚眦必报的性格吗?他真的不知道,给了姜尚不要回头的师命后会发生什么吗?
他知道的。
天意如此。元始对自己说。
“红花青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总一家。这句话我常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只许你门下弟子活,不许我的弟子活?二哥,你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让我陌生的样子?”滚沸的水总是会凉的,再热的一颗心,也会冷下去。通天质问着元始。
这句二哥刺痛了元始,他说:“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和湿生卵化之辈为伍,你就不考虑你的身份吗?!”
我什么身份?这洪荒世界不都是父神所化,一系所出?还是说手会比脚更高贵?通天其实很想这么问问元始和老子,但他怕会得到一个是的答复。
所以他不问了,只是冷笑着道:“说到底,是十二金仙犯了杀劫,这封神又与我弟子何干?从今日起我截教封岛封山,再有敢外出的,我亲自打断他的腿!两位道兄,告辞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来替十天君找场子的赵公明在外面猛然撞上了老师,还一脸懵地没搞清楚状况,就在五圣眼皮子底下被通天打折了腿卷进袖里乾坤,出师未捷身先残,回去金鏊岛被关了小一千年禁闭。
看着通天越走越远的背影,通天老子元始都有一种感觉。他们兄弟之间那本就裂缝斑斑的情谊经此一遭,大概是再也拼不回去了。
道不同,真得只能越走越远。
哪怕是亲兄弟。哪怕原本是同一个人的元神。
“啧,真是场兄弟阋墙的好戏啊,怪不得鸿钧心寒至此,想要再辟地水风火也不是没道理咯。”冷讽之声略带笑意,落在不同人耳中有着不同滋味。
罗睺拿着一幅墨迹未干的画从后帐转出,目光只落在画上。
“您是……”姬发看不见伯邑考,有些心急。
罗睺了然地看一眼姬发,道:“此画是本座从你兄长处借来。”然后他就见姬发告饶几声,快步离开,显然是去寻他兄长。
“看看,人家才叫兄弟情深。”罗睺感叹。
一句话直戳二清痛点,元始道:“魔祖管得也太宽了。”
“嗯,有道理,本座乃是混沌魔神,干嘛要管这洪荒的死活。”说完,罗睺把画像往前一抛,背着手往外走去。
准提刚好接了画,展开,是朦胧月下一道出尘身影。
“魔祖稍等。”女娲拦住罗睺,“不知魔祖所言再辟地水风火乃是何意?”
“这嘛,你们为何不去问鸿钧?哈哈哈哈哈哈!”罗睺仰天大笑,身形飘忽,突然就不见了。
“跟上,此事非同小可。”五位圣人心照不宣,一起追出。
再辟地水风火即意为开辟一个新的世界,身为圣人的他们创造一个小世界自然绰绰有余,也并不会妨碍洪荒,但如果是道祖呢?还是一个逆天意而为的道祖?而且……魔祖似乎话中有话。
西岐山,封神台。
鸿钧好整以暇地等着罗睺上门找茬。
他懂罗睺这个人,见兵燹起戈而心生欢喜的,一般不是有病就是有病,而且极度喜欢打架,魔生目标是打败一切可以打败之人。混沌中打不过盘古还锲而不舍地挑战,不得不说也是有毅力。
不过鉴于罗睺和他总是打成平手,鸿钧还是很有信心拖住此魔,静待最后的结果来到——
阐截决裂告一段落,剩下能左右的天数便是商周之争。
此战他两边加码,如今已成势均力敌之势。无论最后是逆天意而商胜还是顺天意而周兴,也许都会引导此方世界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但也有可能如天道所说,在此之前,洪荒就已经崩灭。
他会好好看的。
鸿钧低下头,捂住自己的双眼,于阴影中勾勒出自嘲的笑。
他大概确实疯了,居然要用可以毁灭一方世界的办法来左右亿万生灵,只因为他的‘不喜’。
就在此时,缔之虚轰然作响,滚滚而来的声浪带着海啸的气势。于万千声响中,鸿钧捕捉到了一声铿然碰撞。
风飒飒,黑发被气劲猛然荡开。
鸿钧一手持剑横在面门前,另一手双指抵住剑尖,稳稳接住弑神枪又快又狠的一击。
“还不赖嘛,没退步。”罗睺一边说,又是一枪挑起再刺。
鸿钧借力顺势往后轻飘飘跳起避开,翻身下落,足尖踏在封神榜上。
“要打换地方,人间受不住你我一击。”他淡然道,倏尔眉头一皱,“你引他们过来的?”说的就是赶来的五圣。
“非也,是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老师。”五圣见过鸿钧,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直觉要不好。最后准提站出来,手捧一幅画卷,问道:“老师先是插手封神之事,又干预商周之争,复活已死之人,敢问……是否有何深意?”
罗睺笑出声:“逆天而行,还需理由?看不惯你们这些盘古后裔罢了。说到底,混沌魔神与盘古本来就是死敌。你说呢,鸿钧?”
鸿钧皱眉盯着罗睺。这是这魔的真实想法还是……挑拨离间?
但逆天数一事又不能告诉五圣,这本就是他擅自而行。
他只能说:“自回三十三天,守好洞府,此事与你们无关。”
正在这时,所有人心神一震,空中云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旋转,如漩涡般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出几乎占据半边天空的墨黑劫云,黑紫色的闪电如海蛇般游弋在劫云中,嘶嘶作响。